正文 就叫子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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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祁元在秘境中出来时玄邈宗的人基本已经齐了。一行人在秘境口等着他,见他出来,领队师兄蒋文杰皱眉走过来:“阿元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这蒋文杰如今是金丹中期,这次只是带队,并没有进入秘境,只是看宗门其他人都没有大碍,如今祁元这么狼狈难免担心。
确实狼狈,祁元虽说没受什么大伤,但身上法衣基本已经碎了,脸上还有雷劈过的焦黑。
“没什么事。都是皮外伤。”祁元摆了摆手,“师兄可知道那白无俦是否已经出了秘境?”祁元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去探寻秘境,临近秘境开启,他又转回之前同白无俦分离的那间石室,可是无论他怎么转都没能找到回去的路,一心想着莫愁说不准已经出去了,这才急忙赶了出来。
蒋文杰示意祁元向左方看去,只见那里有许多修士,皆是一副凝重的神情:“那里是天璇门的弟子,都在等白无俦出来。”
祁元听到这些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时气力不接直直地就倒了下去。蒋文杰急忙去扶,祁元只觉得脑子里分外嘈杂,两个多月的疲惫纷纷涌了上来,他该一直守着莫愁的,他不该走开的。祁元一把抓住蒋文杰的袖子,手伸进怀里去摸那颗留影石:“师兄,将这个交给……”
话还未说完,只听天边一声响亮的雷音,接着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白无俦结丹了!”
祁元只觉得脑子里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是在客栈床上醒过来的,他睁着眼睛看着床头的帷幔,一时还有些懵,等他终于缓过神来便想支着身体坐起来,这一动祁元只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疲惫。想是之前在秘境里太过劳累,后来昏迷筑基期的身体是无法自行运转灵力的,是以身体肌肉骨头的上头便在这时一齐找上门来。祁元只好打坐调息,等他终于将身体的酸疼缓解了些许,正好蒋文杰端着一份食物推门而入。
还没等祁元说什么,蒋文杰一看见他就直接开口:“想你今天该醒了,果然让我碰上了。”
祁元错身给他让座:“听师兄的意思,我这是睡了几天?”
“你呀,这次应当是累坏了吧。”蒋文杰将食物放在桌子上,“整整睡了四天。”
“这么久。那白无俦结丹可还顺利?”
“那日天璇门传来白无俦结丹的消息后你便昏倒了,便没能看见那强劲的雷劫。你可知白无俦的雷劫不是金色的,而是紫色的元婴雷劫。”
“元婴雷劫?”祁元很是惊讶,“白无俦结婴了。”十七岁的元婴修士,这是在开玩笑吧。
“哪能呢。”蒋文杰道,“虽然是元婴雷劫,但是白无俦确确实实只是结了金丹。”
又是天道搞的鬼,祁元心里很是愤懑。
蒋文杰接着说:“五九紫雷一下,登时真是有些天地变色,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五九雷,那白无俦也是厉害,一直接了三十七道紫雷,后来体力不支天璇门一些元婴修士便上去准备替他接剩下几道,哪知各个都被劈成了重伤,最后还是天璇门分神期长老上去才接了下来,那白无俦也趁着这些机会疗伤服药,这才堪堪只身接下最后一道淬体雷,不然这一代天骄很可能直接身死道消了。当时我们只是观摩便觉得身体难以承受,也幸亏天璇门实力雄厚啊。”
雷劫难度,是以修士可以请旁人替自己接雷,只要最后接的下便算是渡了雷劫。这雷劫最后一道叫做淬体雷,之前的叫做锻灵雷。锻灵雷是为了补充冲破境界壁垒修士体内缺乏的灵气,有些根基雄厚的修士甚至可以通过锻灵雷直接跨越到中期或者后期,但这些灵气也可以后天再修来,是以锻灵雷旁人接下对修士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往往对接雷修士还有些微末的益处。但这最后一道淬体雷,修饰却是必须自己亲自接下的,淬体雷的意思就是将修士的身体还有经脉淬炼成下一阶的状态,若是这道雷不接,那样渡劫后的身体不够强韧,经脉不够宽阔,很容易在日后的修炼中发生经脉堵塞的现象,轻则修为缓慢走火入魔,重则可能会爆体而亡。而这最后的淬体雷也是雷劫中最强的一道,莫愁接了这一道,哪怕是有法宝灵丹的加持,也肯定受了重伤。
祁元此时也顾不上吃饭了,抓着师兄的手腕,急切道:“白无俦的伤势可严重?师兄能否带我去天璇门所在拜访一下?”
蒋文杰还是第一次看见祁元这么着急的模样,心下也认真起来:“好。不过你且稍安勿躁,现在天璇门正准备回去,我们不如先回师门,来日再去探望?”
“天璇门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一早。”
祁元看了看天色,如今已是傍晚,天璇门应当在整顿行装,况且天色已晚,贸然打扰确实会叫师兄难做,只得皱着眉头应了下来。
“如此,你便好好休息。”蒋文杰站起身来,“我会通知下去,明日咱们也回宗门,我好早日带你去天璇门看望白无俦。”
蒋文杰没有询问自家师弟怎么会和白无俦这般熟稔,毕竟祁元一向是个广交好友的人,似乎有一天说前仙道第一人白言尘和他也有些交情也是有些可信的,祁元这人对待朋友一向足够义气,既然对方已经为了朋友求到自己这里了,自己作为师兄定要帮助他的。
看着祁元还算利落地点头应下,蒋文杰就出去布置明日启程事宜了。
白无俦的雷劫是真的声势浩大,先不说是元婴的五九雷劫,四十五道道道皆是元婴雷中最强的天级紫雷,这还不算,最后几道竟是超过了一般元婴修士的承受范围,还是宗门中的一个分神期师兄帮了他,否则就算自己再有资源也绝对接不下最后一道淬体雷的。
这次真是多亏了茂源师兄。
白无俦躺在床上,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是不能动,雷劫淬体,但往往都是破而后立,他如今只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等伤势痊愈。
这次雷劫如此汹涌,恐怕是天道真的想置他于死地,再加上之前在秘境中遇到的那股子要毁他灵根的天道之力,这是天道本想废了他,没得手才想用结丹雷杀了他?他虽然早就可以结丹,但也不至于一出了秘境便压制不住自己,在众目睽睽下如此紧迫地就结丹,想来这应该也是天道的手笔。不过他向来问心无愧,修道这些年来连心魔也未曾有过。这天道缘何要如此针对他。
而且不知道这次天道未能如意,下次又有什么等着他。
正想着,白无俦忽然听见窗外似乎有响动。
“谁?”他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带着受伤掩饰不住的虚弱感,但也没有因此露怯,威势依旧。
“是我。”祁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白无俦顿时心下一松。“我今日刚醒,听说莫愁你结丹受伤,来看看你。”
听着祁元做贼一般压低声音在窗外说话,心里一阵温暖,但面上是一丝一毫也不显的。
“祁道友怎么晚间来了?”白无俦问。
“本想让师兄带着我来拜访的,但哪成想你们明日就要动身回天璇门了,向来一时也是见不得你,我有些放心不下……莫愁你的伤势如何了?”
白无俦听言微微一笑:“劳道友挂心了。无俦的伤势无碍,如今也只是看着吓人,并未伤及根本,道友莫要担心。”
“那便好,你好生将养着。”祁元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窗框,“你这门窗都让你师兄下了禁制,我进不来。这窗户的禁制弱一些,你可有办法?”
“不瞒道友。”白无俦叹息般地开口,“在下现在别说动用灵力,身体连动都动不了。”
“这么严重你还说无碍。”祁元语气有些急,似乎是动了气了。“可还是天道那厮……”
“道友慎言!”祁元没开口的话忽然被白无俦厉声打断,后者因为这一声急呼,牵连了伤势,咳个不停。一声一声的,听得祁元很是揪心。
“是我不好,不该如此冒失。你别急。”祁元难得恭恭敬敬的说出歉意的话来。真真是用了十二分的认真。
“无……咳咳……无碍……”白无俦渐渐止住了咳嗽,“外界和秘境不同,还是不好妄谈……”
“嗯,是我考虑不周了。”祁元有些恹恹的,“既如此,莫愁你好好休息,我便回去了。”
祁元本想着不好打扰了莫愁休息,只得满心不舍地草草提出离开,谁知白无俦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却说:“祁道友若是有时间……不如,在此与在下说说话。”白无俦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如今正是夜晚,况且祁元还进不来屋子,外面难免清冷,这也难免太不成样子了。
祁元那面也有些愣住了,白无俦的性子清冷有礼,这在修真界也是出了名的,能纵容他叫莫愁已经很是出奇了,而这个恐怕还是觉得总与他争辩名字问题太过无礼,又看在救命之恩的面子上只好听之任之。如今这人竟然是主动提出要和他来聊聊天!
“祁道友,是在下唐……”
“我在屋子里睡了四天,如今也是再睡不着。”听出白无俦有些退缩的意思,祁元赶忙开口,“在这里聊聊也很好。”
说完祁元又是很欢快地说道:“莫愁你想的真是周到。”
白无俦听见这话面上浮现出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外面的祁元应当是靠窗坐了下来,白无俦几次张了张嘴想挑开个话题,到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自己要让人家留下来说说话的,到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真是太失礼了啊。
踟蹰许久,他才有些犹豫的开口:“祁道友可有字?”像是怕祁元误会,他又加了一句,“我以后称道友的字也更方便一些。”
“字我还真没有。”字这个东西在修真界是可有可无的,想取就取,凡名而已,以后道法大成时的道号才是重要的。祁元一顿,说道,“不过你也可以给我起个诨名啊,你看我给你起的”莫愁”这叫来多顺口啊。”
“这……”白无俦显然有些为难,“我从来没起过这种诨号。”
祁元几乎都能想象出对方满脸纠结的模样,一时失笑,忍不住还要接着逗他,“这有什么难的,我叫”祁元”你就在随便一个字联想开去不就好了。”
“这……”白无俦还是有些犹豫的,但最后还是试着去取,“元字……天元,元月,元夕……”
正一个个列举着,祁元忽然听到对方传来一声轻笑,不觉心痒:“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白无俦语气里还是难以掩饰的笑意,“这个不妥,不妥。极为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祁元觉得这样子的白无俦好玩极了,“你且说来我听听。”
“那你可莫要恼。”
“自不会恼。”
“元宝……”白无俦小声地说,那声音恨不得叫蚊子也听不见才好呢。
“嘿!”看着如今自己和莫愁这般亲近,祁元心下愉悦极了,“看不出你还蛮有天赋的。”
说完又笑了:“这么好的名字我怎么会恼,你再叫来我听听。”
“不妥不妥,这像什么样子。”那边白无俦却是再也不肯开口了,明明是他起的诨名自己倒还是先不好意思上了,祁元觉得这白无俦真是有意思极了。
他将头靠在墙上:“那你给我取个字吧。”
“这……”白无俦又在纠结礼数了。
“修者哪还在意这个,就真介意,我认你这个长辈还不成嘛。”
“也好啊。”白无俦这回不纠结了,他也早有这个想法,就跟心有所感的诗人似的,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祁元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不过倒是让他叫来的话,可能不太顺口,那时候一个名字就在他脑海里成型了。
“就叫子峥吧。”白无俦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一贯清冷的嗓音带上了些许怀念的意味。他说的极慢,似乎是要将这两个字分成无数块在舌尖喉里反复回味,再和着骨血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