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卷·六道轮回 第1章 芳魂永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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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褪尽,黑与白的世界因为灰色而染上阴郁的色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不可言喻的悲,我的世界早已沦陷在了无尽的灰色中。
——题记
九重天上好时辰,仙乐飘飘处处闻,琼楼玉宇冲霄汉,祥云掩拥瑶池深,歌舞霓裳舒广袖,仙音法曲胜红尘,长生不老仙子在,岁岁年年总青春。
天后宫里日正长,似水流年,浮云不言,风雨看厌,只觉寂寞缱绻。我一身紫衣广袖,烟云鬓横斜,端坐不归亭,终日与瑶琴为伴。无极仙境,落花漂漫,犹如相思纷飞,花随香枯萎,心随花憔悴,空叹一声,无语旧情飘渺。
“娘娘,百万魔将杀入天庭,魔王邪皇正率领魔将杀往娘娘的天后宫!大难将至,娘娘快走!”天后娘娘的随身侍婢梦嫦仙子急冲冲地前来禀报。
“终于来了吗?呵呵!”我轻笑一声,依旧在不归亭里弹奏瑶琴。亭子里,绿纱浮动,美人带笑琴音荡;亭子外,云雾袅袅,花鸟满院随风逐。
“娘娘,天帝不在天庭,近日又是您凤凰涅槃之期,法力受限,请您快快离去!”梦嫦仙子焦急地给我跪下,拽着我的衣襟苦苦哀求。其他仙子也效仿着跪下,神情凝重地劝说:“请娘娘珍重,速速离去!”
吼——一道戾气极重的怒吼响彻天际,是魔王驾着魔兽腾着黑云来临,他的身后,跟着黑压压的魔将军团,天后宫的上空被黑雾笼罩,白昼被黑夜吞噬,天后宫里的遍地夜明珠在灰暗中噌地照亮天地,将黑夜拉回白昼。
魔王下令:“众孩儿,给我把她们杀了,将此处夷为平地。”兴奋的魔将不畏生死,一跃而下,此处的宁静祥和被无尽的杀戮所取代,厮杀声、追逐声不绝于耳。鲜血流成了河,琼楼玉宇、仙草宝树、珍奇走兽,毁得很讲究,雄伟的宫殿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满目疮痍。
“娘娘!来不及了,快走啊!”梦嫦指挥道,“冰如,你带着姐妹们开道,韶华,你带一批人断后,娘娘由我来护驾。”
几位忠心护主的仙子强行护着我撤离,出了亭子便要腾云而去。
啪!瑶琴落地,琴弦崩断了一根。魔王的杀气势如破竹,他手中的噬魂法宝无情地厮杀着挡他前路的众位仙家,仙子的鲜血喷射在瑶琴之上,琴弦凝结了血珠,闪动的血珠折射着刺目的凄婉。亭子在重击下轰然倒塌,瑶琴被完美的埋葬。
一只浑身冒着火焰的地狱兽扑到我们跟前,拦住我们的去路。不够不够,时间不够!前路受阻后有追兵,生死关头,只有拼死一搏!众仙子摆出视死如归的阵势。
那地狱兽长着三颗一模一样的兽头,有点像狼犬,尖锐的獠牙,狰狞的面容,满目的贪婪和嗜血凶恶,还不断地哈拉着舌头,粘稠的唾液滴到地上的草叶上,植物瞬间被腐蚀,冒起烧焦的烟雾和刺鼻的臭味。
地狱兽一现身,猛地向我扑来。冰如仙子祭起巨大的冰刃向那地狱兽砸了下去。那地狱兽突然一转身,机灵的避开了,眼中带有戏谑,继续向我们发动猛扑。
“起!破!”冰如仙子手打结印,喝起一道水柱,撒在地狱兽身上,水花结成冰块,地狱兽的身体被冰冻,三对眼珠依旧在滴溜溜地转着。接着,冰块爆破,四分五裂,可惜地狱兽依旧完好如初,没有随着冰块爆破,肌肤的表层就像被挠了次痒痒,伤害不大。但是,冰如仙子的这个举动激怒了地狱兽,它张口吐出一团团的火焰,利箭般射向仙子。仙子砌起冰墙,拦下攻击,一人一兽,你来我往地攻击着。
冰如仙子被魔兽缠住,其他仙子分作两批,密切配合,一批为我开道,一批为我断后。梦嫦仙子护着我伺机潜逃。尖啸的杀戮狠厉的袭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仙家的尸骨和魔将的残骸遍地堆砌!
转眼间,魔王杀到了我的跟前,梦嫦仙子冷哼一声,挡在我的跟前,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羽刃般的战甲,全身有一只雪白的凤凰在流转,手中祭起一把雪白的羽扇,扇面是锋利的羽刃,扇柄上镶着晶莹的仙石,柔和的光芒缠绕着法力。用她毕身的修为祭起一面护体屏障。不过,这对魔王来说,只要哈口气就能破除。
魔王开口了:“我的母亲,你可曾后悔过?”除去魔王身上的邪气,和满脸凶暴的戾气,他应是个美男子,脸上的轮廓与紫胭娘娘有着几分相似。
“哼,我是天界尊贵的天后,我儿只有天儿一人。”我冷冷一笑,撇过头去斜视魔王,看他的眼神高傲无情。
魔王闻言,愤怒地唤起一阵黑风,天地间的黑气变得更为强大,气流里的黑暗因素压迫着众人的神经,夜明珠的光辉变得微弱起来,似要被黑雾吞噬。魔王的手势在空中一划,一道强劲的气刃迎面突破保护屏障,痛击在梦嫦仙子身上。
“噗!”梦嫦喷吐一口鲜血,身体像掉线的风筝,猛地向后弹起,我伸手一揽,将她接到怀里。梦嫦所祭起的屏障在承受到魔王的力道时,如蒸汽般瞬间消散。在梦嫦以为自己就要魂丧之时,一股温热的力量从后背直达体内,缓解了身上的疼痛。“娘娘。”梦嫦心中一动,感激地看了看我。我抓着梦嫦的腰带,用我的神力将她往天际上空一抛,送她离开天后宫。
“娘娘——”梦嫦仙子忍着剧痛,悲痛地在天际上呼喊。她停止不了飞行的趋势,看着渐行渐远的天后宫,再怎么伸手够攀,也触不到那儿的一景一物。她想起往日种种,都是娘娘待她的好,悲痛之余只剩清泪挥洒。
魔王往空中一个怒视,两名魔将展开魔翅飞往空中,紧追梦嫦而去。我弹出两枚灵力珠,打爆两名魔将的翅膀,阻止他们的追击。
“哼!收起你的虚伪,少在我面前装得主仆情深。你配做一个天上仙吗?杀夫弃子背誓叛族,比妖魔更加绝情。现在,我就要用手中的玄魔剑取你性命!”邪皇高举手中的玄魔剑直刺我腹,狠厉绝情。
玄魔剑:剑长三尺七,通体漆黑,不染纤尘,剑身带钩呈倒刺,剑柄上端镶有骷髅头,背面是七彩魔晶石,剑重未知,普通人根本提不起此剑。魔剑认主,只有历代魔王才能驱使。
邪皇的质问,让我心口作痛,就一瞬间的失神,魔剑刺入了我的腹部,剑身被血光染得通红,剑柄上的骷髅头散着诡异的幽光,剑头在我腹中化开千丝万缕,吸食着我的神力。
“啊!”我闷哼一声,血气上涌,嘴角淌血。我徒手抓住利刃,本想用千年道行拔出利剑,可是,在与魔王对视的刹那,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眼眸,冷得就像地狱的深渊,充满了死意和肃杀。这就是在我的折磨下所造就的魔王邪皇!他绝对的无情,既强又彪悍的实力注定了他将带领魔族走向强大。
我笑着闭上了双眼,既然此恨绵绵,就让我死在这一片空虚的仇恨里。玄魔剑一见血,不断地吸走我的神力,千百年炼就的驻颜术在顷刻间废去,转眼青丝变白发,玉肌凝脂变作鸡皮瘦骨。刀子从我体内拔出之时,我的生命力已经被抽尽了。我保持着沧桑的浅笑,身体轻飘飘地向后倒去,这一生的种种在脑海里浮现。
魔王吾爱罗在众多女子中伸手一指,朗声宣布:“我的新娘就是你!”
“紫胭,恭喜你,不久之后,你就是我们魔界的新王后了!”
被点名的少女一脸愕然,默默承受着其他人的恭贺和嫉妒的鄙视。少女对着血魔池起誓:“我紫胭向魔镜起誓,生生世世,和魔王……吾爱罗,形影相随,不离不弃,血池为鉴。如违此誓,就死于玄魔剑下,永世不得超生。”
落英深处,有个少年在偷偷地哭鼻子,抱着大树说:“呜呜呜!我真没用,连个小妖怪都降服不了!还害得师兄受伤!我在这树上一头撞死算了。”嗵嗵嗵!少年以头撞树。
树上停着一只雪白又美丽的鸟儿,大树被人撼动,鸟儿不悦地叫道:“无聊的人类!找死也死远点,尽打扰我休息。”
“你会说话!你是鹦鹉?”少年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鸟儿。
“哼!”鸟儿非常不满地展翅飞走了。
“鸟儿别走!等等我!”少走追着鸟儿,念起口诀,御剑飞行。飞入林子深处,少年惊见鸟儿化身成人,变作美女,他很失态的从剑背上跌了下来,砸在了美女身上。
从此,少年和鸟儿结下了缘。
夜幕下,两只鸟儿在林子里化作人形,大打出手,相互斥责。
紫胭:“妹妹!他是仙家!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凝脂:“呵!那你呢!姓终的傻小子不过是个凡人,活来不过数十载。别忘了,你是未来的魔界王后。我这就去杀了那小子!”
紫胭急道:“凝脂!别胡来!”
“呜呜!你竟然为了一个凡人打伤我!再也不理你了!”
后来,是一个烟雨朦胧的日子,少年追着一个撑油纸伞的姑娘,大喊着:“紫胭!等等我!紫胭!紫胭——”
姑娘回头了,嫣然一笑,冲少年跑去,开心地喊道:“终堂!”可是还没机会接近,姑娘就被两道黑影给掳走了,空留一把油纸伞在地上任由风吹雨打。少年在油纸伞前跌倒,泪水混着雨水,大叫着姑娘的名字。
姑娘穿着红衣坐进花轿,但下一刻见到的却是刀光血影,她被打回原形,还被大火焚烧,几乎丧命。有一个谪仙般的人物救下了鸟儿,并悉心照顾。这人正是凝脂的心上人,凝脂为了心上人,甘心沦为仙家坐骑,载着这位大仙救下自己的姐姐。
紫胭:“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仙家:“叫我日照,以后就留在我身旁。”
山中一甲子,鸟儿在仙人的帮助下,弃魔成仙,重修大道,凤凰涅槃,再次化成人形。
紫胭谢过大仙的救命之恩,答应他,了却尘缘后,便回到山中伺候大仙,结草衔环。告别了凝脂妹妹,她跑去人间寻找当初的少年。神魔大战还在延续,人间亦被妖魔侵害。当初的少年已是古稀老人,一身道袍,已然窥得天道,他率领一干弟子,企图阻止神魔大战,却被战神绝和魔王吾爱罗的法器所伤。
在终堂弥留之际,紫胭紧紧地抱着他孱弱的身体。终堂欣慰地笑道:“紫胭,是你吗?”
“是,我回来了。终堂,不要离开我!”
“九泉之下我做鬼,九天之上你成仙。”终堂吃力地说下最后一句就撒手人寰。
“终堂!”紫胭痛呼,接下终堂的后半句,“劳燕分飞遭大限,上穷碧落下黄泉。”
“大胆妖孽!竟敢擅闯地府!拿下!”
“我是人、妖、仙、魔的结合,小小鬼差休想拦我去路。”
“你要找的人,念其功德,已过金桥转世,下辈子生在仙家。”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战神!魔王!我绝不放过你们!”
紫胭勾结仙家,叛出魔界,引致魔王的元神被永远封印。紫胭几次刺杀战神未果,战神却在这期间爱上了紫胭,娶其为妻。在天界重选天帝的日子,紫胭帮助恩公日照夺取帝位,谋害亲夫,并用轮回术诞下魔王吾爱罗的转世——也就是现任的魔王邪皇。邪皇一出世,就被紫胭扔下了无底深渊。
在悬崖边,紫胭面无表情地高举手中的婴儿,三尺青丝划清风,满腔仇恨郁结中。
“不要!紫儿,你真的忍心亲手杀了我们的儿子?”当年智勇双全、英姿勃发的战神,如今只剩一缕幽魂,撑着油纸伞站在紫胭的身后,神色悲痛地看着紫胭。
“你若舍不得,就留在此地守护山谷。”手一松,襁褓里的娃娃掉落万丈深渊。女子毫不顾忌幽魂凄厉的喊叫,伸手一取,幽魂便落入了女子的手心。女子运上法力,将幽魂打进了悬崖边的石碑里。她幽幽地说:“绝,你若想脱离石碑,有两个方法:一,找到一个法力比我高强百倍的人来搭救你;二,就是我死的那一刻。不如用心祈祷,诅咒我早登极乐。”
报复了魔王和战神,紫胭感到生活已然无味。谁料邪皇竟然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并在百年之后统领了魔界,攻打天界。
日照在登上天帝宝座后,排除众难,迎娶紫胭为天后,并生下一子——旻天。紫胭的妹妹——凝脂一直陪伴在天帝左右,企盼着无望的爱情。姐妹俩因为一个男人,形同陌路,已经百年未曾说话。
至于终堂的转世,紫胭已经见过了,既然这一生已经不可能与他再续前缘,也没必要再去寻他,徒增伤感。
我一直深信因果报应,无仇不成父子,所以,邪皇注定是我的克星,死在他的手里,无怨矣。
回忆这一生,我已经了无遗憾,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在我倒地的刹那,唯一尚存的一丝魂力脱离了躯体,原本的身体瞬间灰化,随风散去,一根金色的凤凰羽飘落,辗转飞往人间。尘归尘土归土,灰飞烟灭化作亘古的思念,这注定了我的魂魄将永世落入六道轮回。
邪皇徒手抓住我的魂魄,这是一缕微弱的魂魄,万幸的是,邪皇没打算把我吞入腹中。若是落了他的腹中,便与魂飞魄散无异,将永远活在炼狱中受尽折磨,再无投胎转世的机会。他神态凝重地看着我的魂魄,说:“你欠后世一滴泪!”
邪皇的声音在天界久久徘徊。呼!风轻轻吹过。邪皇以手握拳,在他手中的魂魄化为烟雾轻轻消散。我仿佛听见他说了句很恐怖的话:“来生再见。”
凤凰羽落到了人间,绕着林子里的一株百年老树,飞了三周,在粗壮的树杆上,刻着令人内心震荡的字句:魂兮梦兮,不曾相忘。天上人间,无限思量。
依稀可见,在多年以前,有抹娉婷的身影,很用心的在树上刻下一字一句。那抹身影转身向后,不再回首,千片落叶撒在前方,难掩失望和悲怆。古树也从这一刻起,枯萎了。
最终,凤凰羽化作金粉撒在大树上,枯老的古树吸收了金粉,枯木逢春,瞬间复活,满树绽放起绚烂的不离花,大朵大朵的粉色花朵散发着阵阵清香。不离花的凋谢是花瓣连着花心,掉落下来的是完整的花朵,似在述说着一段爱情,生生死死不离不弃。这树,是当年紫胭和终堂初相识的地方,也是紫胭最留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