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暂别、债需还
    与雪豹凌霄分开后，御紫炎也将出入迷阵的法子同燕琉晖简单讲解了一番。虽要开启这阵法十分复杂，但若只是出入的办法，却也还算简单。况且燕琉晖已经寻回了一部分前世身为靖康阎君的记忆，故而只听御紫炎三言两语、便已明白了关节之处。再跟随御紫炎实地走过一遍，也就有自信独自出入了。
    临分别时，燕琉晖对御紫炎道，“燕昭国内还有许多事等着安排，我一时确实脱不开身。不过我们既然能从不同的地方进入这迷阵，倒省去许多来往于两国之间的时间与麻烦。若你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以勾玉联络，我们可在此处碰面。”
    说罢，燕琉晖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御天行。
    御紫炎目光闪了闪，而后点头应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整个人已被一只修长手臂揽了过去。不必回头便知道那冷香的主人定是又在乱吃飞醋，御紫炎的紫色眸子中划过一抹笑意。
    看着御紫炎柔和下来的脸庞，燕琉晖动了动嘴唇，终究只是轻叹一口气，对御紫炎点点头，道，“珍重。”
    说罢，便拱了拱手，同余下几人别过。
    ……
    目送着燕琉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御紫炎也顺着腰间的力道转回身来。在燕琉晖离去之后，默也自觉的隐去身形，重新做回那个无声无息的影子。
    “炎儿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御天行故意绷着脸问道。方才燕琉晖讳莫如深的模样他可没有漏看。这两个人显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共享了什么秘密，而这一事实——令他十分不快！
    “嗯？”
    御紫炎眨眨眼，明知故问道，“什么？你说的是什么？我不明白。”
    “……”看着面前比过去更加灵动的人儿露出狡黠顽皮笑容，御天行心中真是又爱又恨、又喜又忧，总之心情颇为复杂。
    见御天行难得露出吃瘪的模样，御紫炎低下头“吃吃”轻笑出声。
    “炎儿竟然取笑我？”御天行挑眉，看似质询、实则含着笑意的话换回的是御紫炎同样含笑的回眸——虽然这人儿并未明说一言，但默认的意味已十分明显。
    凝视着面前人鲜活的表情、以及不同于以往恪守礼法保持距离感的举止行为，御天行的心莫名飞扬。伸手捏住对方光洁的下巴，俊逸的脸缓缓靠近，伴随着呢喃般轻柔的声音，“这么不乖，实在该罚……”
    尾音淹没在二人唇齿相依、气息交融之间。
    御紫炎微阖了眼，踮起脚尖、配合着男人的动作，两只手在不知不觉间也换上对方宽阔的脊背。
    感受到御紫炎的动作，御天行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了几分，修长的手指顺着那人儿柔软的耳骨划入细密的发丝之间，圈绕、缠绵。
    御紫炎垂下的睫羽微微颤动，不只是因为吻得投入，也因为心头不断袭来、扩大的痛楚。他十分清楚曼珠情毒正在发作，但他并不想制止男人的亲昵。事实上，想起了万年前的旧事、确认了自己就是幻瑛转世，他的心中也满是喜悦。
    先前的种种顾虑除去了八、九分，再加上这男人曾亲口答应、许他一世太平。那么，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安心坦承自己的感情了？
    双手从那人的脊背缓缓上移，直至环上男人的后颈。御紫炎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着些许湿凉。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前世夜禹桥一直固执寻觅的那个背影到底是谁。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自打初次与这男人接触便会感到莫名亲近，哪怕后来再如何努力拉开距离、戒备提防，心中最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却总是不受控制的被这男人吸引、影响。
    原来无论前世抑或今生，即便没有唤醒属于幻瑛的记忆，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对将暝的那一份执却从未淡去。也难怪前是夜禹桥一次又一次以为已经找到可以携手为伴之人，却又一次又一次发现自己错了——原来，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就是将暝的转世；原来他一直在守望的正是那一句“来世、换我来爱你”的承诺兑现之日。
    泽苍，你可知，我真的等了好久。泽苍，你可知，我等得有多心伤？
    想着，一股怨气与怒意不期然的袭上心头，御紫炎环在御天行颈后的手臂蓦的收紧，连带着收紧的还有原本微张的牙关。
    “嘶——”御天行吃痛的退开些许，面露不解的看向两颊嫣红、面若桃花，却偏偏正对他怒目而视的人儿。
    “讨债。”简短的两个字，御紫炎微仰着头，语气中有几许倔强、几许理直气壮。
    御天行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丝毫没有责怪之意，反而满脸歉意与愧疚。俯下身与御紫炎额头相抵，冷润的声音沉沉应和，“嗯，欠你的情债，再过几万年也还不清。所以……”
    薄唇再次靠近，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连同余下的话一并送入那两片嫣红唇瓣之间，“我慢慢还。”
    有些事，总会过去；欠下的债，总归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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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二人总算结束绵长一吻、携手走到迷阵边缘，御紫炎也一直绝口未提他同燕琉晖之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而御天行也没有再坚持追问——既是这人儿故意隐瞒，想必心中定有计较，他虽十分好奇，但也不忍惹这人儿不快。毕竟这人儿好不容易才想起万年前的旧事、完全相信了自己便是幻瑛转世的事实。
    比起这一进步，其他任何事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么？
    只是御天行现在完全不知，当他日后终于得知御紫炎今日隐瞒的到底是何事时，有多么懊恼自己当初没有刨根究底、追问清楚。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眼看着御紫炎在走出迷阵前服下易容丹，御天行的眉心轻轻动了动。
    似是感受到御天行一闪而过的情绪变化，御紫炎抬起头，看向他，眸中有着询问之意。
    御天行只沉吟了一瞬便如实说道，“炎儿还要继续如此乔装易容下去么？”
    御紫炎闻言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不答反问道，“怎么？不喜我顶着陌生的脸孔么？”
    说着，还故意凑近了一些，与御天行的俊颜只咫尺之遥低声问道，“所以，若非幻瑛顶着一张天下无双的俏脸，你便不会欢喜了么？或者若他日有另一个顶着幻瑛的面孔、却非同一灵魂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有可能变心么？”
    明知对方是开玩笑，御天行仍十分认真的答道，“自然不是。无论炎儿变成何种模样，炎儿依然是炎儿，我心中也只会有你一个人。”
    没想到御天行竟如此直白的袒露心中情意，御紫炎反倒有些不自在的退开了些许，“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如此当真做什么。”
    御天行微微一笑，揽住那即将离开他控制范围的人的腰肢，柔声道，“那是自然。哪怕只是开玩笑，我也绝不容许炎儿怀疑我的真心。”
    御紫炎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却也毫无意外地再次牵动了情毒。只是他仍旧浑不在意——也许，此情此景、此心此意，都太过甜蜜幸福，令他觉得像做梦一般不够真实。唯有这点点痛楚告诉他，一切并非南柯一梦，不会一觉醒来全部成空。因而这点疼，正合适。
    思及此，御紫炎微微一笑，继续道，“毕竟尚水的那个神秘人身份还没有弄清楚。我隐藏真容还是更为稳妥一些。何况对外一直宣称我这个三皇子作为质子、正旅居尚水。若此刻我突然出现在御寰皇宫之内，不但势必要引起朝中、宫内诸多人物的猜忌与怀疑，也会令水察元冽和水察摩亮陷入两难境地，对他们在国中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局面十分不利。水察摩亮若是因此失去争夺储位的机会，那么当年你与水察元冽达成的约定、其作用也便大打折扣了。”
    静静听御紫炎一番话说完，御天行执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沉声说道，“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还是太过委屈炎儿了。”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度与节奏分明的心跳，御紫炎笑着摇摇头，“你虽许了我一世天下太平，我却断不可能眼看着你一人承担这偌大的责任。万年前幻瑛我行我素，恣意妄为。他看重的更多是一人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却极少真心体谅将暝责在天下苍生的命运，这才树敌无数却从未认真在意过。过去我曾认为幻瑛与将暝当年双双殒命是因为怀璧其罪，如今想想却也不尽然。”
    御紫炎说到这里，微垂下头，看着御天行握着自己的手，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煞是好看。
    “若当初幻瑛多懂得一些人情冷暖，或许他能更好地将诸多矛盾化解，也不至于到最后文景一呼百应，引来众神联合对付幻瑛与将暝。若当初幻瑛多考虑一些天下苍生，或许便会将张扬跋扈的性子更收敛着些，帮将暝承担一部分重担、那么即便无法换回将暝一片真情，至少能让自己心属之人更加轻松开怀一些。”
    说着，御紫炎轻轻从御天行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柔软的指尖轻抚御天行的眉间，清亮的少年嗓音如同一股清泉般沁入对方心扉，“所以这一世，我定要比幻瑛做得更好。好在多活了几遭以后，我比当年的幻瑛更加凡俗世故，或多或少，应该总能帮上你些什么。”
    “炎儿不需顾虑这许多。即便你仍如同前世幻瑛那般我行我素、恣意而行，也没什么不好。不需为了我委屈自己、更不必勉强什么。”将那只手重新收入掌中，鎏金的黑眸中满是柔情。这样的人儿一心为他、却又心怀天下，如此的性情、如此的胸襟，叫他如何不心动、如何不欢喜？
    御紫炎却微笑摇头，反过手来与御天行的手交握在一处，缓缓说道，“你欠我的这份情，你会还我；我欠你的这份心，自然也不能抵赖。欠天下人的这一世太平，更是不容推卸的责任。”
    ……
    四目而对许久，二人终是相视一笑。这一刻，一切已无需多言，他与他、心中都已明白。
    跨过迷阵界限的一瞬间，御紫炎默默放开了御天行的手，原本与他并肩而行的身形也略向后退了半步。御天行眸底的暗芒一闪而过，却并未阻止御紫炎的一系列动作。而当他们的身影刚一离开迷阵、出现在当初春猎的密林之中时，便已听见两道声音整齐地说道，“参见主上。”

    作者闲话：

    宝宝们2020年快乐呀~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2019年就已经挥挥小手拜拜了~(*/ω＼*)祝宝宝们新的一年事事如意、日日开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