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 第十二章 溯源、心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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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溯源、心起伏
“炎儿在想什么?”上方传来疑问的声音拉回御紫炎的思绪。抬头,迎上那一双黑眸。
“可还觉得何处不适?”御天行的声音已回归平静,但御紫炎隐约觉察出其中蕴含的意味与平日的探究不尽相同。
既然方才已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那再继续掩饰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父皇怕早就已经有了定论,却并未做过什么伤害或是利用自己的事情。思及此,御紫炎也便坦然扬首,望着那一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缓缓摇头,同时无声的递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错,安抚。也许旁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睥睨天下的君主帝王,此刻竟是被一个孩童用眼神安抚着。而御天行方才悬着的一颗心,也当真因为那一眼平静了下来。
虽然方才御华殿内的异变令人惊骇,但御紫炎知道,最惨烈的一幕,因父皇有意维护而并未让他亲见。而自己不明原因的昏厥显然令父皇十分挂心。有此用心,足以让他同样回以真心。
“炎儿方才怎么了?”御天行凝眉问道。方才这孩子的模样,同一年前刚刚住进御华殿时被梦魇纠缠的样子甚为相似,可这孩子应该不会在刚才那情形下还能睡着,且看那反应比噩梦缠身还更激烈些。这令御天行不由得感到担忧。
然而,回应他的,仍是御紫炎缓缓摇头的动作。虽然御紫炎也对自己先前所见深感疑惑,但他思忖着,既无法确认那到底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眼下也无法将心中疑惑告知御天行,因而他决定先保持沉默,待有机会时再设法查访。
“炎儿……”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御天行眉峰微蹙。正欲再说,却见那人儿抬起头,一双紫眸好似会说话——父皇莫要担心。倒是方才那两名刺客爆体而亡之事,需要尽快查明。
“……”看懂了紫眸中传达的意思,御天行沉默片刻,终是叹息一声,“既是炎儿不肯说,那父皇也不勉强。但炎儿若再感到任何不适,定不可再隐瞒父皇。
见御紫炎乖巧点头,御天行才面色稍霁,展颜道,“那现在炎儿先陪父皇去个地方。”
御紫炎好奇,不知父皇要带他去哪里。
望进那对明亮纯净的紫眸,御天行读懂了御紫炎心中所想,方才不郁的心情也缓和了几分。伸手点了点那柔软微凉的小鼻头,“炎儿到了便知。”
亲昵的动作令御紫炎略感尴尬,白皙的小脸上染上两抹粉红,倒使得先前苍白的脸色好了些许。御天行见状心情更是不错,翘起嘴角抱着御紫炎继续前行。
行了不久,御紫炎便觉眼前一亮,御天行带着他通过密道,来到一间暗室。
“这是御华殿地下的密室。”御天行一面说着,一面落座。
先前的担心散去,御天行方才因自己耐心等了一年多、总归有了正面回应而感到喜悦。将怀中小人儿抱起举至眼前,黑眸中有着一丝揶揄,“怎么?今日不哭、不睡、也不左顾右盼了?”
“——!”不提防御天行突然有此一言,御紫炎微愣,随后想起连月来为了隐藏自己的不同之处,他几次三番在父皇面前舍了“老”脸,尽心竭力,无所不用其极,面上立刻一片火烧火燎。最可恨,他费尽心思,始终逃不过父皇的一双慧眼。
“呵——”看着眼前小人儿一张小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羞恼模样,御天行觉得有趣,低沉悦耳的笑声自唇间溢出。见御天行忍俊不禁,御紫炎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一双紫眸有些哀怨的看向笑得畅快的某人,心说,也不知是谁当时一看到孩子哭就手忙脚乱了?大家彼此彼此吧……
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御天行毫不费力便读懂了那一双紫眸中的意思,眼中笑意更甚。
虽然很想趁着此刻气氛正佳询问一下眼前人儿的来历,可之前那两个无端自爆的刺客身份目前却更需要查清。思及此,俊颜敛去笑意,长臂伸出,虚空一抓,书架上的一个紫檀木盒便如同变戏法一般落入御天行的手中。
御紫炎看得新奇,心下思量,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隔空取物”?
目光随着御天行的手看过去,御紫炎看到木盒之上写了《伯宸手札》四个字,想来是一个人的手记。只是令御紫炎有些不解的是,木盒中除了几本看似古朴的书册外,还有几块颜色莹润的玉质薄片,玉片上没有半个字迹,却明显是被小心保存着的。
明明是手记,为何盒内保存的却是玉片,且并无记载只言片语?
“这是御寰开国皇帝的手记。”
见御紫炎好奇,御天行开口为他介绍道,“这片大陆历史悠久,相传至少已有万年。”
听到御天行的话,御紫炎着实吃了一惊。有着上万年历史的大陆?为何看来还是如此……呃,古朴?
并不知御紫炎心中正拿这片大陆与前世五千年华夏文明以及西方正如火如荼进行着的工业化两相比较,御天行继续说道:“据说万年前,世上问道修仙者无数,鼎盛时期单算人修一脉便已林林总总、不下数百,其中以五大门派为首,分别是:风瑶、水芜、仙叶、昭青,还有大央,又有魔修几派,妖修一脉。而我御寰先祖便是大央派后人。”
……听着御天行语气平淡的叙述,御紫炎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没想到此世竟还有如此历史。
想到此,御紫炎不由得抬头看向御天行,心中好奇——既是修仙大派之后,不知他的父皇是否懂得几分“仙术”,比如……御剑飞行之类的?
注意到御紫炎满是好奇的目光,御天行挑眉含笑,修长的手指又一次不自觉的点了点小人儿的鼻尖:“炎儿此刻的情态倒真是有几分像稚童了。”
听出御天行话中揶揄意味,御紫炎又一次红了脸,微窘地瞄了御天行一眼。
“呵,想必炎儿是好奇父皇会否仙术罢?”
并非真要惹恼眼前小人儿,也领教过这人儿倔强一面,御天行不露痕迹的转移开话题。
果然,御天行话音刚落,便见那双清澈紫眸中闪着晶莹光彩。呵——真是可爱,御天行暗道。
“只可惜要让炎儿失望了。”御天行轻抚着御紫炎细软的发丝继续说,“虽说当年修仙之风盛行,然万年前一场大战折损了九成以上的修者,使得人修、魔修、妖修三脉均遭受重创。直至后来随着时代变迁,修者已几乎在世上绝迹,即便有,也尽是些隐世不出的高手。”
原来如此。御紫炎对此倒也理解,所谓“胜极则衰”,世间万物总不会一成不变。即便当年修真者随处可见,而今却已物是人非。若修真者仗着超人的能为肆意扰乱凡人世界的秩序,那世间只会再一次陷入乱象。
见御紫炎听得认真,小小的脸上若有所思,露出与先前惊异好奇迥然不同的表情,御天行唇角微扬,继续说道:“因而,我御寰自开国以来,便有开国皇帝定下祖训,俗世帝王虽可修习功法,但对修为却有严格限制,一旦突破金丹期,便必须退位隐世,永不得插手世间俗务。因此父皇虽也知晓一些修行法门,但眼下的能为距离‘会用仙术’却还差得很远。”
御紫炎闻言,小小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猛然发觉,方才御天行的一番述说,该是不得随意道与外人听的皇族至高机密。而今他的父皇却如此轻易的讲给他听,是有何用意?原本专注认真的紫眸中蒙上一层紧张与退却之意。
目光片刻不曾离开过怀中小人儿的御天行敏感的捕捉到瞬息间的情绪变化,心里一顿。他不愿看到这个人儿对自己刻意拉开距离,更不想让这个人儿如同孤身迷失于深山丛林中的幼兽一般,全身戒备、又满心脆弱。
御天行将方才种种细细回想一番,不消片刻便已明了,大拇指轻缓地摸索着掌中柔/嫩的面颊,低声安抚道:“炎儿不必紧张。父皇只是为你介绍祖皇帝这手札来历,并无他意。”
……御紫炎低垂眼眸,不声不响。那沉默哪怕只有一瞬,仍令御天行几乎以为自己无法承受。
而御紫炎此刻心底亦是千回百转。并无他意么?可他总觉得这样的秘辛,非历代御寰帝王而不可知。父皇如此等闲便对他道出,是已对他付出全部信任?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眼见小人儿并未因自己方才一席话而放下心事,反而沉浸在一番纠结当中,御天行前所未有的感到有些无措。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才能打消御紫炎心中忧虑,只得继续介绍国情,以期岔开话题:“我御寰自建国至今由于占据地利,四面八方阡陌交通、车来人往极为方便,因而商业发达,国富民强。也正因国内以商为重,故而与四周邻国往来甚是频繁、关系也颇为错综复杂。”
对于御天行的用心,御紫炎并非全无体会,一时之间却又无法全然放下心中疑虑。不过,听了御天行的介绍,御紫炎心中还是有几分关心与紧张——毕竟抱着他的人是他今生的父亲,涉及的事,也是与他密切相关的家国大事。
御寰在各国之中地位微妙,难怪燕昭太姬来访,众人会如此小心提防,又会生出诸多事端。先前提起的尚水,不知在此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御天行见小人儿边听边想,到底将心事暂且搁置,紧张的表情稍放松了些,继续说道:“当世有五大强国,想必炎儿已经知晓。在我御寰以南,最大的强国启仙依山傍海,药材水产丰富,也算是富庶一方,但近年来,国内几个王叔与皇帝侄儿面和心不合,内乱已久,却偏偏十分默契地看不得他国政通人和,暗地里总想挑起一些事端;。
北面的临风国终年积雪,自然风光甚好,只可惜天寒地冻,因而算不得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虽然御寰与其关系不差,但临风国主行事极为神秘,亦非易与之人。
至于西边的尚水国地处大漠之中,草原绿洲极为珍贵,由国主及为数不多的几个贵族派系瓜分领土,其余的人都是奴隶,被当做贵族们的附属品。他们国内资源匮乏,时常靠抢夺他国钱财粮草来贴补本国所需,因此对富庶的御寰向来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至于东边的燕昭算是与御寰关系最为和睦的一国。燕昭国内农业发达,一方面自给自足,并不觊觎他国资源;另一方面,他们农耕所得,需要依靠我们的商人销往其他几国,获得收益。不过燕昭有一点很特别,他们是母系氏族,帝为女帝,储君为太姬,连文臣武将也几乎全是女人。”
在御天行简单介绍之下,御紫炎对当世的情况有了大概了解。
表面看来,临风与燕昭同御寰并没有太多利益冲突。倒是启仙与尚水,对御寰威胁不小。但这也只是表面现象。至少早先见过的燕昭太姬,绝非等闲。
思及此,御紫炎突然想到那位太姬殿下给他的违和之感。他不确定父皇是否同样察觉出不对,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知会父皇。而且自己方才明显表现出的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此刻又主动要与父皇攀谈,是不是有点——尴尬?
御天行见怀中人儿似是又陷入到一番纠结之中,颇有些哭笑不得。然而那人儿下意识的小动作,却令他的心里一阵熨帖。低头看着自己被那双小手捏着的衣襟,御天行的黑眸中多了几分柔意。
“炎儿在想什么?”不肯放过走入御紫炎内心世界的机会,御天行开口问道。
“唔?”没想到御天行在自己正纠结如何开口的时候竟主动出声,御紫炎小小的身板一颤,抬起的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不防备。父皇在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啊!
见小家伙一下子紧张、一下子纠结、一下子又惊讶的模样,好似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般,御天行唇角带笑——从昨夜到今日,小东西的面部表情确实丰富了不少。看来这一年多以来努力,还是有所回报的。
仿佛安抚一般,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父皇在问,炎儿在想什么?”
呃——
被问个正着!御紫炎满脸尴尬,有心回答,却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启齿。
看着眼前人面露犹豫,御天行如何肯放任自流。若是再让这孩子缩回自己的世界,下一次怕不知又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有所进展。他可不想再继续考验自己的耐性了。
思及此,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低垂的头颅,御天行缓声说道:“莫怕,我不会伤你。”
同一年多以前睡梦中模模糊糊听过的话一般无二,此刻却清晰无比。
莫怕,莫怕——冷润的声音似能抚平心中的迟疑与惶惑。
紫眸中波光闪动,御天行从中读出了不解——为何?为何如此待我?为何如此宽和纵容?
“父皇对炎儿好,难道非得需要什么理由么?”御天行扬起唇瓣、不答反问。
御紫炎小巧的眉略动了动。诚然,人与人之间的因缘际会确是常常无理可循,但父皇从初见他时便显出不同,这……真的没有任何特殊的理由么?
看出那一双紫眸中掩饰不住的不信,御天行的眸底也略过一抹暗芒,失望总归是有,但御天行不愿此刻便将个中原委挑明。
“你与旁人自是不同。”一语双关地将那人儿于自己的重要性道出。
叹息般呢喃出口的话,耳语一般轻柔和缓,却重重敲击着听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