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抬起头，问向在座各位大佬，“请问各位领导对这个方案可有不明白不清楚或者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做进一步的说明或者调整。”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盛芮轩的身上，除了盛邝，自打盛邝出现在这个会议室，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我身上，而我却不敢和他的目光有丝毫的碰撞，生怕不小心透露出我的感情。
    “秦经理果然专业，这份计划书写得相当好，即符合我盛氏的实际运营状况，也给了监管机构一定的想象空间，实在是很好。”听得出盛芮轩话音中的赞许，“我就不多聊具体的业务细节了，我就谈点我的希望吧。现在是7月初，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到北京去向证监会做汇报。”
    我迅速地算了一下，六个月的辅导期，然后等待证监局的验收，二十个工作日验收合格，进入上市材料最后的制作阶段，包括准备招股说明书、法律意见书在内的一切申报文件，这些文件的准备至少要三个月时间，然后上报证监会，由会里审核材料，只要材料准备充分，数据翔实，材料有幸一次通过的话，最后就是上发审会答辩，过会后那就是一马平川，等着在交易所挂牌交易即可。一年的准备时间虽然很紧张，但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加之盛氏集团在民企中的地位和影响，或许证监会发审委会给予绿色通道的待遇，只要抓紧所有时间，一年后盛氏去北京上会还是很有希望的。
    “盛董放心，虽不敢说立军令状，但尽快帮助企业过会上市，本就是我们券商应尽的职责，盛董下达的任务，我们一定尽全力完成。”
    没等我回答，瀚宇已经代表公司表了态。
    “有江总的保证，那自然就太好啦！”盛芮轩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
    老大定了调子，下面的会议内容自然是相当的和谐，董事会全体赞成通过，各业务条线的一把手确认了一些具体操作细节和时间节点后，与会双方彼此握手，会议室里一片祥和的气氛。
    回到项目组办公区域，即将踏入办公室的时候我的手腕被拽住了，我回头一看，是江瀚宇。
    见我停了下来，便很快将我手腕松开，“改制计划书董事会通过，算是过了第一关，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提前庆祝。”
    “今天晚上？”我略一犹豫，立刻便下定决心，“好啊，辛苦了这么久，是该庆祝一下。”
    华灯初上，我跟着江瀚宇来到外滩附近的一家餐馆，这家餐馆最大的卖点不是好吃的菜色，而是无敌的江景以及黄浦江两岸的旖旎风光。
    “喜欢什么，随便点。”江瀚宇将菜单递给我。
    “一份五分熟的菲力，还有凯撒色拉以及蘑菇浓汤。”在西餐里，我喜欢的就是这三样，多年来没改变。
    “同样的再来一份。”江瀚宇把菜单交给服务员，“还是这三样啊，每次和你吃西餐，你好像就没尝试过其他品种。”
    “我比较念旧，而且不太有勇气尝试新东西，更怕犯错。”
    “念旧，是啊，你确实很念旧，也包括感情吧。”江瀚宇淡淡地说，只可惜黯淡的眼神出卖了他。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躲避这个问题，这样对江瀚宇更不公平。
    “师兄，对于感情我确实更加保守念旧些，我走不出去，也很难再让别人走进来。对不起，师兄，我让你失望了。”
    “如果我的前任是亿万富翁，我想我也会比较念旧些。”
    江瀚宇熟练地用刀切着牛排，他的话就像他手中正拿着的那把餐刀，狠狠地戳入我的内心。大概在世人的眼里，我终究还是那个痴心妄想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又或者是眼中只有金钱的拜金女，好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满意，所以我只要让我和盛邝满意就可以了。全世界都不懂我，我不在乎，只要盛旷明白我的心即可。
    “盛邝是我的初恋，那一年的爱情，璀璨得就像是刚从东方云端里喷薄而出的太阳，将我二十多年来暗淡的天空在一瞬间全部点亮。是盛邝，让我看见了爱情的样子；是盛邝，让我体验到爱情的甜蜜和酸涩。虽然结局差强人意，但毕竟我曾经拥有过一段最美好最纯净的爱情。”我第一次对着清秋以外的人，认认真真讲述我的爱情，“我从没想过我和他之间会有结果，我一直以来都是各种自卑，一直以来都是他紧紧拉住我奋力前行。其实到现在，我都没勇气站到他身边，宣称自己是他的女友。当初他迫于家庭压力和我母亲身体的原因与我分手，我以为那就是我和他之间最终的结局，谁知命运又将他带回到我的身边，曾经的一些阻碍也都不复存在，我想我真的没有理由、更没有勇气拒绝他。”
    我抬起头，鼓足勇气看向江瀚宇，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却硬撑着一丝笑容，只是这笑看上去比哭更让人难过。
    “师兄，真的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点委屈难过，就对你说那些莫名奇妙的话，让你产生误会，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关于工作也请师兄放心，我已经和盛邝约定好，在完成盛氏IPO项目前，绝不会公开我俩恋人的身份，我的私人事宜一定不会影响到正常工作，我一定会把这个项目完美收官。”
    江瀚宇一直默默地听我述说，他的眼神明明灭灭。
    浦东陆家嘴几幢地标建筑的灯光秀亮起来了，窗外浦江两岸华灯、霓虹连成片，江面上游船如织，景色可谓美不胜收，可惜此时此刻的我和江瀚宇却对这样的美景毫无欣赏的兴致和情绪。
    “我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盛旷的时候，当我第一次看到盛旷注视你那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注定会输。但我对自己说，如果我连尝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那我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我曾经认为，你认识盛邝虽比认识我更早些，但你俩真正相处的时间却不长，而我和你，整整并肩战斗过四年，我天真地以为这或许将会是我的优势。但现在，我明白了，爱不是可以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这样也好，至少我输得心服口服。采薇，幸福是要自己去追求的，绝非天上自动掉下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真的，我衷心希望你能够牢牢抓住属于你的幸福，所以不管外界有多大压力、多少流言，你都不要轻易松手，而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鼓励你。”
    “师兄，你不怪我吗？我几乎欺骗了你的感情，你就一点都不埋怨我吗？”
    “傻女，是我自己实力不济，怪你做什么，做不成你的恋人，好在现在我还是你的战友，我还希望我可以继续做你一辈子的朋友。”江瀚宇向我绽开了一个笑容，一个真心的笑容。
    “师兄，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和宽容，我也希望可以继续和你做朋友，我刚才最担心的就是从此以后你就不再理会我了。”
    “真是傻女，怎么会呢？无论怎样，我俩的师徒关系可是永远存在的。来，让我们为友谊干上一杯。”
    看到江瀚宇重新恢复往日的潇洒和自信，我心中最后的郁结也彻底消失。
    结束了这次彼此真诚用心的交流后，江瀚宇开车将我送回家。
    快到居所附近时，我决定向江瀚宇坦诚我和盛邝的一切，毕竟他不仅仅是我的良师益友，他还说我的直属领导，于公于私我都有必要告诉他：“师兄，这个周末我会搬家。”
    “搬家？这么突然？”
    “是啊，我搬去淮海路附近，那里有一套公寓，那是承载了我和盛邝美好过去的地方。盛邝一直保留着那套公寓，他希望我可以搬去那里。我记得师兄也说过，我现在这里环境并不好。”
    “你和他一起住？”江瀚宇眼睛瞪得大大的。
    “没没没。”我赶紧摇头，“算是我租的吧，我一个人住，他自有他的大别墅，那套公寓是他当初还在上音读书时住的，是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
    “我想起来了，盛邝和最近正当红的美女小提琴家郭小妍是师兄妹，原来他以前是上海音乐学院的。这还真是看不出，他这个跨界真是厉害了，没想到上音居然培养出了一个商界奇才。”
    “他原本是要当李云迪那样的钢琴家的，若不是因为我，恐怕他已经实现他的梦想了。”每每念及此处，我心里总是特别难过，“因为和我分手，他居然徒手砸了家里的钢琴，毁掉了一台斯坦威不说，还把自己的手也弄伤了。”
    “采薇，我真的好羡慕盛邝。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谈到他，你的眼睛里就有小星星在闪闪发光，你的语气就会特别温柔，这样子的你，我认识你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江瀚宇仍然在全家超市这里将车子停下，“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继续战斗。”
    “好，你晚上开车，也多加小心。”我开门下车。
    走回居所的路上，路灯坏了好几盏，路上黑漆漆的，以至于有个人一下子冒出来挡在我前面，把我吓得差点惊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