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自然得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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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然想说话,却发不出一道声,喉咙痛得厉害,手上一摸,意识到他没死。
这不是件可喜的事。
活了却成了个哑巴。
也是这丫鬟镇静有素养,没有大声呼唤人过来,发现他醒了,而后飞快跑出屋子,不久之后带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他带来的随从,莫不是逃了?
瞧着所有人的服饰与睦国有所不同,应当是到荣国了。一位青莲紫衣的少妇走到楼然面前,又是扒开他的眼,又是打开他的嘴,之后脸上呈现出喜悦之色。
楼然面如死灰与她对视,一点都不高兴。
少女见他模样不喜不悲,轻声说道,“你伤了嗓子,暂时说不了话。好生养着,不出半年便能出声。”
勉强安慰到楼然,脸上这才稍微有点悦色。
又过了两日,能下来走动,第一时间便是去找这王府的当家主人禄王妃道别,而后带领活下来的随从们归国邻罪,公主不在,留他在此,只会起疑。
“楼月公主为何不肯来荣国,是在睦国早有情郎不成?”禄王妃轻抿着手中流玉茶杯的薄茶,左手轻扶路过的小蜥蜴。
楼然迟疑片刻,深知瞒不过,不敢欺瞒王妃,老老实实点下头。
托人找来笔墨,写下了心中话,“这些日子,麻烦王妃了。”
禄王妃也不跟他客气,眼睛依旧没有抬起去看他,由那只蜥蜴跳到楼然肩上,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禄王妃就是知道楼然所写的内容,轻佻的语气不冷不淡,“就这么回去赴死?”
楼然低下头,在救命恩人面前说这话,岂对得起恩人的一片苦心。
“不回,又该如何?楼月出逃,现下生死不明,与她说我有任务在身,可将功补过,她执意要走。”字越往下写手越发颤抖,至今还是不能接受楼月的背叛。
“何任务?”
楼然犹豫了片刻,这才写下一行字:“太皇太后欲陵墓中一物。”
“没了质子你确实入不了宫,更何况是陵墓。”想来也是,难怪执意去死,“你就不想个法子,能救你家人性命?”
“何法子?”他当然想了,只是,能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他也不会去寻死了。使得现今,连话都说不了。
“楼月是你的孪生姐姐,听随从说楼月假装成你出逃,你回营地时他们把你认成楼月。”禄王妃总算抬眼施舍一寸目光给楼然,总是轻佻的语气让人觉得不像是一件严肃的事。
“荒谬!”愤笔写下二字,字迹明显难看了些,王妃盯着那二字,看了好一会儿,先是轻声嗤笑了一声,而后转头去看楼然。
“那便去死。”
能活一次不容易,他想救下所有人的命,只是,这荒谬的办法,风险太大。
根本就是笑话。
“若是你想,我可助你。只是,往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露出破绽,莫连累到本府。”
回了屋子,看着铜镜中那张脸,若是施了粉黛,确实与楼月无异。
半月后,随从们回了睦国,临走前得楼然嘱咐,这事关乎所有人的命。他们也希望这事从未发生过,自然得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临走前一夜,禄王妃送来了几件适合他穿戴的女装,清走所有人,单独问话楼然:“允诺我的条件呢?”
楼然把东西一件件收入木箱,走到案台写下答案:“含笑太皇太后嘴里的不腐仙珠。”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禄王妃只觉得不可思议,与楼然简单交谈两句便走了,离开的路上,无奈只有苦笑,“笑话。”
这天清早,禄王妃命人从睦国带来服侍楼然的太监到了,禄王妃招人时提了几个要求,会替人妆扮,会伪声,能唱曲最好,能为公主解闷。
睦国管事疑惑为何不用宫女,领人的随从话不多说,单单一句“可有会唱曲儿的女子?”,管事便闭嘴了。
本是招了两位,不知为何到了府上只剩一人,随从说是来的路上染上风寒派遣回国了,剩他一个。
随从介绍完人便走了,留下太监一人,禄王妃正视那人,颇有女儿相,天生一副笑相,轻抿个嘴都是张笑脸,可惜,不是个会讨人欢喜的主儿,笑起来太虚假,完全是在应付人。
面完人,擦身而过,一丝血红细丝从眼底一闪而过,禄王妃立时停止前进,转身侧面低声问太监,“何人派你来的?”
太监被这一问脸上终于有了真实的表情,略带讶意的眼神看向禄王妃。
也就那一天,楼月公主以质子身份进荣国的话传开了,说是护送路上遇到风暴,以死相逼要回国在路上耽误了半日时辰,由于责任重大随后继续上路,路遇山贼杀了大半随从,剩下半口气的公主被活着的随从送到临睦国最近的禄王府上医救,所幸无大碍。
路遇山贼虽是可怜,前提是被吓得误了时辰才遇的,自然闹得了笑话,不过,人家是睦国当下最宠幸的公主,自然无可厚非,两国不会怪罪。
身形与楼然相似的“太监”跟在他身后踏出禄王府的门槛,走下阶梯,竟连扶都不懂得扶一下主子,楼月以前出门到哪儿都得让人扶的,这太监是禄王妃特意命人从睦国带来的太监,会画妆、伪声。
天晓得他何时会说上话,还要让他去扯这嗓子,不得扯废了。
出门,前方迎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男子下马走到楼然面前,楼然走下阶梯,只觉这男子面熟,就是想不出在何处见过。很快,男人吸人眼珠的身段,让这个念头消失了。
可能长年争战的缘故,骨肉看着比他还要结实,皮肤黝黑,脸上有几处结痂的小伤痕,一双剑眉、目光凌厉对着众人。
皮相被那乱须盖住小半,底子里看得出是个英气且英俊的男子,就是不愿把目光施舍给任何人,直盯盯看着前方无物。
忘了问何人来接的他,应当是荣国的某位将士吧?
这般严肃、凝重的气场,使一向随性的楼然不禁正经起来。
也算是体会到了楼月为何每次到了父亲等长辈面前变得异常端庄,不敢随意造次。
“道是何人,竟是莱王爷来了。”禄王妃听下人说来接公主的是在外争战多年,且早早封为王的二皇子余归城,本是不打算送行的人却也快步出来了。
楼然以为禄王妃不会送他,没想竟被眼前这“大人物”闻声请了出来。
见到禄王妃,这位王爷总算是有点人情味,不再板着脸,只见得眼角有了笑意,一出声,出乎意料的温柔,“多年不见,禄王妃还是这般年轻。”
王爷从来不说假话,初识那年他才十三,十八岁回国那年又见过一面,如今过了七年,十余年的时间,衣着打扮变了许多,模样却一直未变分毫。
禄王妃面上带笑,只夸这人嘴甜:“这一回,不来府上坐坐?还不知你何时回的。”
“不过半月。战打完了,陛下允我回国,这一回,便不再去了。”而后才把目光停留在楼然身上,“少年时期任过质子。前几日到家亲府上作客,听闻此次睦国来的质子随从有一位是熟人,便被陛下任命来迎接公主,暂委屈公主住于小王府上。”
质子?
若是质子,楼然不可能不认识,只是这位暂时看不出多大年纪,闻声,与他年龄相距应是不大。
若真是有熟人在随从之中,遗憾的是,有可能已经死了。可惜他无法开口,是看不到这位王爷的哀伤表情。
“王爷的府上年久失修,如今能住人?”禄王妃不是没关注这位王爷,每位来去的质子都在禄王府上呆过,这位最是可怜,让他印象最为深刻。
余归城点头:“已修有半月,回去便能入住。陛下代话,前位公主的府上长了虫害,现今住不得人,公主只须在小王府上暂住一段时间,最长不过一年”
楼然倒不介意,只要这位王爷的府上能与禄王府一同便可,要求不高。
只是,张口不能言语,表不了谢意。
面对禄王妃的热情余归城没有接受,可能是见不到熟人,颇有此失望,饭也没吃上一顿便带着人走了。
一天半的路程,到了目的地,下车楼然便被冻得浑身颤抖。
这太监也是不贴心,不会给他盖件披风或是衣裳,由着他冻着。只有这府上的管事贴心,进门便给他披了件大衣。
“这路程遥远,公主可累了,屋里正烧水,待会可给公主洗个热水澡。”管事五十好几的人,是个身形有点发胖的女人,听这位王爷唤他为容娘。
可能消息传得不够快,不然便是这容娘不与外人交谈,只知来的是公主,却不知这公主是个被风暴吓得不敢越大漠的胆小鬼。容娘与楼然说话,见不回一句,心里小有伤情,低着头跟在二人身后。
余归城与楼然说不上话,只简单向楼然介绍王府,之后命下人好生招待他。余归城也是刚回府上不久,不熟。“府上暂有别院一座给公主住,不会有人随意去打扰。”
楼然识趣,对着容娘笑着点了下头,再向王爷行礼,随着下人到别院。
容娘见公主对着她笑,心下疑惑:“王爷,这位公主,莫不是哑巴?”
余归城扶着容娘继续走,轻声回答:“将士们私下提起,说是来时起了风暴,吓得不愿来荣国,以死相逼误了路程遇上马贼,来的随从死了不少,她更是落得脖子一道伤,话都说不了。”
“那可真可怜。”容娘见多了娇惯的人,没什么奇怪,只是好好的人变成了哑巴,又是位公主,太可惜了。
“也就容娘觉得可怜,在荣国她可成了许多人的笑话。”余归城见不得这样的人,只愿在府上暂住的这一年,少见是好。
“如此,为何去禄王府接她来府上?”自家王爷还是了解的,以他性子,皇上再是把人强塞进来,他还是会强硬推回去的。怎么就把人带回府了,还是亲自去接。
余归城如今是后悔的,只是把人接来了,总不能赶走,这一年,他还是能忍的,只望这位公主少闹腾容娘。
“误以为他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