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蓝焰火﹒上部  53、T台首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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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T台首秀
    酒店浴室传来大叫,那是我,我从镜子再次看到自己后,忍不住喊道:那是我吗?!哦靠!
    小飞进来,同样从镜子里看着我,“回北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说。
    和小飞并排站着,对比强烈。我使劲挨着小飞,还把脸跟他贴一块,故意要突出这种反差。后来还觉得不过瘾,三下两下把小飞扯到袒胸,说,瞧瞧,这下真的“黑白配”了。
    “谁跟你黑白配?说话也不嫌牙疼。”小飞嗤着鼻子说。“你这种人,居然有人会认为你单纯?什么眼神啊,跟瞎子没什么两样。”
    我愣怔,谁呐你说?
    小飞说:“丁丁哥啊。他怎么会觉得你是个青瓜?”
    我说,哪有啊?
    小飞说:“他不是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吗?”
    我把这档子事早忘了,可小飞还记着。他特别不甘心我给人留下纯纯的美好印象。
    …………
    在上海的那些天,玩得很开心。
    丁丁哥常陪我们逛商场,上海的商业圈真多,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在那些地方,超大型的商厦一栋接一栋,特别集中,即使不买什么,逛着,也挺开眼的。从那时候起,我对上海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事实上,上海比香港和新加坡都繁华,难怪被称为“魔都”。
    丁丁哥要是忙,我们又闲来无事,我就和小飞一起去泡咖啡吧。上海的咖啡馆,不知为什么,总有种怀旧的味道,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格调。白天咖啡馆人少,找个临街的座位,享受着和煦的阳光,看看画报、刷刷手机什么,那将是个特别惬意的下午,坐多久都不感觉寂寞。一下子我们似乎变得小资起来。
    入夜,我们找个饭馆把丁丁哥约出来吃饭,有时他也带一两个朋友来,在饭桌上闲聊。说说北京,说说上海,说说情感,说说八卦。
    我还去过两次丁丁的店,照很短时间的光,做巩固,完了,丁丁哥亲自给我抹上润肤油。他说,给我用的油是法国原产,效果很好。我觉得自己的肤色比刚做完那会儿更好了,也许是越看越习惯的缘故。
    在那些天里,北京曾经带给我的那些不快几乎完全忘记。我和小飞甚至很少跟北京通电话,仿佛存心要抛开那些凡人琐事,人间烦恼。手机前所未有地安静。直到有一天……
    那天,我在外滩中心做走秀准备。我是生手,其他模特签的都是大公司,挺骄人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场。在这种氛围里,我很不自在,难免少言寡语,小飞说我“装忧郁”,其实哪有啊。
    偏在这时候,我接到夏夏的电话,她用温柔的声音问我还好吗?完了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北京?”
    我说,快了。
    她说:“好想你……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阵子想你的感觉特别强烈。”
    听了这话,我心里顿时超暖,如果不是答应了丁丁哥,我真想立刻离开秀场,什么职业模特,什么走T,我他妈才不鸟他们呢。我想见夏夏,想回到她温暖的小屋,让她深情的抚慰解除我心头诸多的不安。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聊得特别琐碎。我说,你没看见那些鸟人,都当自己是个腕……有几个特“娘”,比你们学校最“娘”的还厉害……小飞要跟他们比就太爷们了。
    有人催我,说设计师让我去试装,催几次了,你怎么那么蘑菇?
    设计师无非就是丁丁。我回应说,马上去,可一边还撂不下电话。就在这会儿,夏夏突然问:“小飞还好吗?”我脑子里根本没那根弦,顺口说:“不错啊……跟我一起走台呢……”话刚出口,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哦靠,中了圈套了!想弥补,但为时已晚,覆水难收,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夏夏说:“他几时到的上海?”
    我支支唔唔,嗯……来……几天了……
    夏夏说:“来几天了也没听你说过啊。”
    我说,我没说过吗?不会吧。
    “……问他好。”夏夏虽然这么说,但我听出她口气冰冷,冷到我血都被冻住了。
    我慌神了,赶紧说,要他听电话吗?
    “不必了。”咔,电话挂断。我当时就意识到,完了!
    我想不明白,夏夏为什么要耍心眼来引我入套?看我太诚实?料我少根筋?女人是不是都这德行,特有心机?但是,用“绝杀术”对付我这种缺心眼的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夏夏,我不是存心要让你对我失望。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我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这场秀,我还能不能走好?!
    那场秀是当年的夏装发布,压轴部分是丁丁准备拿到法国去参展的“艺术时装”,我将在那个环节演绎丁丁哥最看重的藏人服。前面夏装部分我本来可以不参加,但丁丁的合作人,也是夏装的主设计师杨老师非常看好我,盛情邀我参与,于是丁丁哥说,都来了,就帮帮杨老师吧。
    等我煲完电话,回到后台,衣服都被一众模哥们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套都不怎么出彩。我无所谓。我既不需要打影响,求出圈,也没有签约公司的压力,更不在乎观众的掌声,整一个玩的心态。再说,在众多“名模”面前,我是彻底的无名鼠辈,彻底的“青瓜”,凭什么跟人争锋,不自量力?尽管我心里并不觉的他们有多雕,丁丁哥也没少在我跟前埋汰他们,说他们除了走T,啥都不会。
    我还记得,当时留给我“展示”的衣服是条大花的沙滩裤和一件唏哩哗啦的古怪衬衣。
    我掂着那套夏威夷装,等着试台,心里却还惦记着夏夏电话诈我那档事。
    我和小飞一起飞上海,说到底,没什么错,干吗要刻意瞒着夏夏?如果,一开始就很坦然,事情也许会好许多。是不是我们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有阴暗的一角,欲盖弥彰,才把事情搞砸,谎言无法自圆?
    接下来,我们怎么回北京?怎么面对夏夏的质问,怎么跟她交待这一切,自圆其说?这游戏终是要穿帮的。我预感到。
    夏夏对小飞和我在一起表现得义愤填膺,背后一定有故事。她一直说,小飞是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而这锅所谓的汤,就是她眼里全世界所有的好男孩。
    那段时期,夏夏对小飞的看法殃及到学院所有有盖嫌疑、盖倾向的男生。夏夏认为他们把整个世界都搅乱了,弄得男生一个个全都心神恍惚,不知道爱为何物,爱了什么好。而女孩,爱的权利莫名其妙被横插一杠子。对于这种拦路抢劫、横刀夺爱似的剥夺,女孩们恨之切切,连杀人的心都有。不是我用词夸张,夏夏平时言语间就是有股子煞气,这股狠劲,好像天下所有的盖都是万劫不复的人渣,非灭了不可。
    夏夏和他们学院所有有盖倾向的男生怒目相向,誓不两立,结怨甚深。但以前她并非如此,反而觉得有盖倾向的男生很好相处,他们为人低调,处世温和,最重要的是从他们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和他们吃喝玩乐在一起绝对安全。然而什么事临到自己头上,就会变得无法豁达。
    夏夏喜欢五子,五子被小飞俘虏也就算了,小飞又把我作为瓦解的对象,这就有点恶不可忍了。人的容忍终究是有限度的,一而再,再而三要别人容忍就是一种挑衅。夏夏认为小飞就是蓄意向她挑衅。事情要这样看,就有点严重了。
    夏夏把所有陷入盖漩涡的男生分为两类,一类是老鼠屎,一类是汤。非常分明。夏夏珍视我,这一点现在看来毋庸置疑,这正是我最怕的地方——她认真了,自打五子和小飞的事有了实锤,她把所有的认真都用来对付我了。我认为她这份认真是病态的。
    …………
    所谓走台,就是拿着那套要表演的衣服走一走顺序和位置,踩一踩音乐,不正式穿。当我走上台时,丁丁的合作伙伴杨老师突然在场子里大声喊:“你为什么要穿鞋?”我愣住了。音乐戛然而止,全场人都看着我,好像我犯了什么错误。那些对我心存妒意的模特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等着看杨老师如何开涮我。
    服装助理赶紧替我回答:“脚上这双运动鞋,确实不合适。没有其他搭配的鞋了,杨老师。”
    “这怎么行。”杨沉思了一下,问我:“你能光脚吗?,光脚穿BermudaShorts也蛮不错的。”我说,可以。
    我麻利地把鞋踢到T台下,光脚站着,让杨审视。
    “OK,非常好,你的肤色verybeauty……小心脚下的玻璃舞台,别被划到。”杨言行爽朗,是个风风火火的人,看得出来,此时他的兴奋度很高,溢于言表。
    等着看我出丑的人,没料到这事这么轻易就解决,不免扫兴。
    回到后台,一个刀削脸的男模走过来,对我说:“新人吧?”
    我诚实地说,嗯,第一次。
    他说他叫邱肃,严肃的肃,“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怪啊?”
    我说,还好啦。
    肃叮嘱我说:“一会儿要穿的几套衣服一定要按出场秩序排好,配件要仔细点,放在显眼的位置,否则,一开场准抓瞎。”他边说,边示范给我看,我轻声地说了声谢谢。
    肃问我哪个公司的?我说,没公司。
    “丁丁是你的经纪人?”
    我说,也不是啦。
    他说:“我看见他在给你描纹身,以为你是丁丁的人。”
    我看了看丁丁哥先前在我小腿外侧画的一只蝴蝶,栩栩如生,说,我和丁丁就是普通的朋友。
    蝴蝶的笔触非常细致,还带着金色的勾边,就像是精工打造的首饰,画完,丁丁自己也很满意,说:“这么好看的小腿,需要有一点点缀,把注意力全吸引过来。记得在台上把这一侧亮给观众,别让我白忙乎。”
    越来越多的蝴蝶成为双性昆虫。这事我很迟才知道。不过,蝴蝶是好看的,蝴蝶会飞,扑闪着翅膀的样子很认真。
    因为好看,我当即说,按这个图样我干脆去刺一个吧?
    丁丁哥说:“千万别,一个人的长相发肤是父母给的,千万别去随意破坏。我最反对刺青了,永远也抹不掉,像一辈子的枷锁。”
    我说,现在有技术消洗刺青了,不想要的时候就去洗掉。
    丁丁说:“那是不能洗彻底的。不管怎么样,反正你别去干这事,听到没?”
    我点了点头。
    “你要喜欢,以后有重要的表演,丁丁哥飞过去给你画,愿意画哪个部位就哪个部位,愿意画什么就画什么。”
    我说,真的哦?丁丁哥拍拍我的腮帮。我突然感到脸热,赶紧说,我以后不会有表演了。这是最后一次。
    丁丁说:“不想做职业模特?”
    我摇摇头,不想。丁丁哥没说什么,看来他并不反对我的选择,尽管他多次对人说:“这孩子不做职业模特太可惜了。”
    据说,丁丁哥自己的鼻子、下巴都是经过微整形的,叫人一说还真能看出来,因为那两处的轮廓过于清晰完美了,天生的做不到。丁丁哥自己改变过父母上天赐与的长相,却一口否决我做刺青,这里头的原因我一直没明白。
    多半是看见丁丁哥给我画蝴蝶的专注劲儿,后台的人都在猜疑我的来历,猜就猜吧,要没点神秘,我这什么都不懂、特别容易露怯的新人还不让这帮“势利眼”踩死?
    之后,杨老师的一个无意举动,更是推波助澜,把我“叫人看不懂”的一面渲染得更加有声有色。
    杨突然到后台,不拘小节地嚷:“这孩子腿怎么那么长?太难得了。”杨说的当然是我。那会儿我正和小飞在说事儿,杨的赞许是冲着丁丁哥说的。
    不光如此,杨还嘱咐助手:“快去,把那条白裤子拿来给他穿。”杨说,原来那模特穿得Toolong,特别窝囊,不好看。
    小飞说,其实杨这样做特别不好,在模特圈里拿走别人的表演服顶遭人恨了,虽然设计师有权决定谁穿什么,但模特心里肯定特别扭。
    事实上,小飞的话后来很快得到了证实。
    杨的助理转眼就把那条所谓的白裤子拿来了,其实就是一条宽松的的休闲裤,一点不起眼。稀薄的蔴布料,裤腿有普通裤子三个宽,像条曳地长裙。由于裤腰低,看着不怎么长的裤子,我穿上竟然也盖了脚面。杨看我穿上,左掖掖右扯扯,一个劲说“好”。
    我说,上边配什么啊?杨说:“上边没得配哦。”我说,啊?就赤膊啊?杨说:“这设计就是这么穿的。夜里的沙滩上,海风一吹,多飘逸,多棒。回头你一定把里头的打底裤给我脱了。”
    杨的性格就是这样,他根本不看我的反应,说完就忙别的去了。
    我跟小飞说,这我怎么穿啊?本来我都嫌裤腰太低,居然还不让穿底裤。
    小飞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别扭,怎么不能穿了?”
    我说,这裤子这么薄,这么透,不穿底裤怎么行?你也不看看。
    小飞眼角溜了下旁人,小声说:“你别菜了,哪个模特走秀穿底裤?不被设计师骂才怪。”
    我这才懂,做服装秀,模特身上的个人物件一样也不能有,戒指、项链、手链、耳钉,包括内裤。女模特就包括文胸。凡设计以外的东西都是对设计本意的破坏。仔细想想也是,确实没见过哪个女模表演时露出半拉自己的文胸。据小飞说,设计师顶忌讳男模的内裤,不仅破坏衣型线条,产生的静电还会让服装走样。
    这下我傻了,本来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这碗饭并不可口,必须得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就是设计师手里的一个牵线玩偶,没有自我的、行走的衣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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