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白画廊  9、门洞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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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门洞开
    晚餐时,马丁问我了我一些问题。看着我的懵懂样,他神秘地说,让我来告诉你好吗?我的心骤然一紧。
    说实话,当时我并不是对成人世界一无所知。19岁了,说自己是白丁,骗谁去?不等于说自己衰仔,智商有问题吗?何况那时候我已经和猫儿恋爱了,坦白地说,尝禁果的念头都有过,这是我这年龄的男生最想闯过去的一道坎。但马丁的话和随着他所制造出来的那种氛围,还是给我带来了某种异样的冲击,我不清楚这是怎么了,我和他之间怎么会产生这么尬的气氛,以至于心狂乱地跳着……
    既然说到和“猫儿”马蔓恋爱,就暂且搁下马丁,说说那事吧。
    我和马蔓从天方夜谭般地意外相识发展到正式拍拖,可以说她哥哥马修起了很关键的作用,说白了,一大半是马修给撮合的。
    和猫儿恋爱的初级阶段,我和她保持着一种羞涩的关系——所有这年龄的男女生拍拖都这样,内心躁动得跟揣着个小鹿一样,表面却要装得矜持,好像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忠实捍卫者,特别纯,纯得都有点二。这段时间,我反倒和马修经常在一起,看起来关系要好过猫儿,实际也就是借助马修和猫儿接触。造成的结果是,什么事都有马修在场,跟电灯泡似的,而他居然也乐意。即便这样,即便三人行,我和猫儿还是一有事就要脸红,红到脖子根,而我更是连耳朵片都发烫。我对这事印象挺深的,耳热的感觉记忆犹新。现在已经找不回那种感觉了,现在到哪儿都不会脸红。
    但羞涩只是一层纸,而且这层纸很薄。真的很薄很薄,一捅就穿,一碰就破!破了,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是另一番恋爱光景了。想起来,还是纸没被捅破的那个阶段美好。
    我和猫儿捅破窗户纸,也是在那个夏天。
    漫长的夏天刚开始,马修建议我去他们家住,理由是帮他提高华语能力。
    马修将来铁定要到中国去经商的,这是他父亲给他制定的职业规划。然而马修的华语很糟糕,是他进入中国公司的一大障碍。我们北京过去的孩子,在他看来,华语课根本不用上就是A,比教师都好,于是他希望我去给他做“家教”,为他进入中国经商铺平道路——这个理由很充分,我答应了马修。趁我还没去大学报到,帮助他提高华语说、写能力,这事不难办到。想到因为这个我可以有理由去他家,想到整个夏天都可以和猫儿在一起,我异常兴奋。
    去马修家是一个晚上,我不记得当天我和马修去哪玩了,为什么会弄到午夜才回去。反正,我们回去时,所有人都睡了,马修家位于ClarkQuay的别墅寂静无声,连门廊的灯都暗了。
    马修打开客厅的照明,问我,是愿意住客房还是和他一屋住?我第一次到他和猫儿的家,有些拘谨。环顾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处简洁而舒适的居所,如果说从哪一点能看出这是上榜的富豪家,那就是它的宽敞和有序,品味尽在细节处。我正睃巡这个豪宅,听马修问我,便随口答了句:“随便。”
    马修家客厅是那种挑高的设计,那会儿猫儿出现在二楼的过道,我们从底层的客厅能看到二层的过道,猫儿也能在二楼过道看到客厅的一切。灯下的她睡眼惺忪地说:“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马修说:“你看谁来了,Tony今晚住我们家了。”
    猫儿揉着眼睛:“噢。我继续去睡觉了,你们别吵我……明天早饭时候见,GoodNight,Tony。”
    我一直仰着头,看猫儿消失在视线里,什么也没说。
    我第一次看见猫儿穿睡袍的样子,虽然睡袍的式样还蛮保守的,但我依然非常心动,毕竟这种装束是很私密的,而我还从来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穿睡袍的姑娘。最重要的是,这个晚上我将和她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许屋子和屋子还是紧连在一起的——那会儿,我非常敏感,特别容易兴奋,任何细节都可能引起我内心的激动。
    这个晚上我和马修住一屋。马修说,他没有睡衣可以让我换,因为他自己从不穿睡衣。我也没什么讲究,于是冲完澡我们两个穿着底裤就上床了。
    床很宽,我们可以自由地睡,互不干扰。也就是在这个晚上,马修对我说了他请我到他家做家教的真实目的,他打算读完大学前,就去一家中国大公司应聘,但进入这个中国公司的外国人,必须经过华文测试,马修很不自信,他希望我能代替他去完成笔试部分。他说,这个测试是进入公司的第一道台阶,过了这个台阶,以后就好办了。他相信这种测试对于我是轻而易举的。他甚至把如何调换“准试证”上照片的方案都想好了。
    我没答应,当时。
    这个事,现在来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一企业的内部测试而已。后来我了解,某些国家和地区这样的事多了去了,那几年TOEFL、IELTS都可以花钱找人代考。但当时,我没什么见识,觉得这事很卑鄙,特别害怕会“穿帮”。如果穿帮,事情被揭露,在新加坡是要被警察传唤的。虽然我还没到新加坡法定刑事支配年龄,但留下不良记录那是肯定的。19岁的我对卑鄙讳莫如深,觉得人的一生是不可以留下黑色记录的。因此,我断然拒绝了马修的要求。但我的语气很婉转。
    马修没有勉强我,至少在那个晚上,他对我的拒绝并没有表示不高兴。他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好好帮我补习一下吧,还来得及。”
    我表示没问题。
    关灯以后,马修在被窝里脱了个溜光,我好奇地问:“干吗?”马修说:“我习惯了,这样睡觉舒服。”他说,晚上要让身体各个部分最大限度地呼吸,科学证明这是有好处的。他让我也脱了。既然科学能证明,我也就照他的话做了。黑灯瞎火的,我们说了些男孩的悄悄话,你每天都有清洗吗?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回答,有吧。后来,他又问了其他一些事。我说,我们不谈这好吗?他说,这就说明你有。如果你想可以去浴室,最好别在床上。后来,我们睡了,各自一边,背对着背。
    也许睡得有点晚,这一夜我睡得很沉,醒来时,马修已经不在床上。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感觉太阳光很强烈,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来,斜洒在床上,有点扎眼。
    这时候我意识到一夜好睡的我正在发生什么。因为睡得太死,原先盖在身上的布单被我蹬到床下,一切袒露在阳光里。平时在家这也没什么,这往往是男孩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了。可此时到底是在别人家里,睡得又是别人的床,我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害羞,怕被别人窥到,尽管这是男孩公开的秘密。
    我赶紧拉过被蹬到床下的布单把自己盖上。
    可越是害羞,害羞的事越找你,当我拉过被子的瞬间,发现房门是半开的——靠,马修离开时,没有把卧室门关上,至少是没关紧,随后就被风推开了——这是我对房门洞开的初步假设。倘若我的假设成立,那么意味着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从自己卧室走出来,都会从马修的门前经过,也就是说,任何人——只要他无意中朝马修的房里扫一眼——都可能看见我的睡相,撞破我睡梦中发生的情况,包括猫儿。这事真他妈的狗血!
    我和猫儿虽然举止亲密,不乏耳鬓厮磨,但终究没到交换隐私的程度。一想到有可能暴露了自己,我脸烫得都快烧起来了,赶紧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向半开的门,向外探视——从我这个角度能看见楼下客厅的一角,我看见猫儿已经起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摆弄一副耳机,我的心顿时跳得乱七八糟,我不知道猫儿经过我房间时,有没有向里张望?她平素有没有这个习惯?但愿她没有这个坏习惯,因为在我印象中,她是有家教的女孩,是“大家闺秀”,毕竟那是男生的房间,即便里头住的人是他亲哥哥。
    但我怀疑猫儿真有这么规矩。我越想越觉得这事不靠谱。从昨晚到今晨这一天非常特殊,猫儿知道我昨晚来了,就住在她哥屋里,屋子门既然开着,她往里头看一眼太自然了,无关品行。我简直不能想象这个普通的夏天的早上所发生的事……
    那时候,把这些事看得那么严重,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可当时就是那样,我把自己看得尤其珍贵,都是将熟未熟青果子的莫名心态。
    我走到二层的过道,猫儿已经发现了我,摘下耳机,投给我一个甜美而清新的微笑:“Morning,昨晚睡得好吗?”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她打招呼的,设计了一夜的问早安的话早跑得无影无踪。我期期艾艾地下到客厅,一门心思就是想从那些蛛丝蚂迹里证实猫儿一早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
    可是从猫儿的脸上我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更成了我的心病。
    早饭的时候,我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半天才想到问,伯父伯母怎么没下来用早餐?猫儿窃笑着,指出我用筷子是吃不成麦片的。她把勺递给我,告诉我,爹哋妈咪都去中国承德避署了,马修一早就出去了,午饭之前是不会回来的,猫儿说,“我这个哥哥有数不清的狐朋狗友,爹哋不在家时,他就彻底松绑了。”
    我脑子一激灵,试探着问:“一早你遇见马修了?”
    猫儿说:“是啊,我起床的时候,他正准备出去呢。他难得比我起得早。”
    哦,狗血!

    作者闲话:

    已修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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