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远远地望去，除了赵珩后面的大型建筑物，周围清出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建筑垃圾堆的到处都是。
    赵珩表情傻愣在那，皱着眉头。
    白乐鱼心想，看，这就是好几年挚友的磁场感应。
    即使沧海桑田，容貌改变，这人依旧会觉得你有一种熟悉感，眼神中透着迷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赵珩似乎认出他来了，快步走了过来，仅仅是一句喊，一个远处模糊的轮廓。
    “你们在干什么呢？没看见门口牌子写着”施工现场，闲人免入“吗，都给我出去！”
    只见赵珩骂骂咧咧地过来了，白乐鱼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可以那么凶。
    记得赵珩刚来的时候脾气还挺好，引荐给领导时，领导还说这人学东西快，吃苦耐劳，会做人，有前途。
    这两条腿走的快，一下子就到了面前。
    怒气冲冲的样子令白乐鱼差点退缩，“我找你有点事。”
    “你应该去门卫处报备，然后去办公室等着。”
    赵珩站在面前，一副严肃、公事公办的语气。脸上的戾气更重一些了，干这块是这样，你要管理很多人，还要应付一大堆领导。
    不知道白乐鱼有没有后悔将他带入这一行。
    他怀念那些俩人在一起通宵喝酒，骂领导的时光。
    “我是白乐鱼的表弟。”白乐鱼说道，他怕赵珩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先撒一个谎，等把人哄进圈子里就能套上了。
    这句话让眼前的人愣了一会，接着将他们带到一旁安全点的地方。
    赵珩打量着眼前的俩人。
    白乐鱼知道主要是在看他，于是一只手遮住了口鼻，另一只手指了指眉眼部分，“看，像不像。”
    赵珩眼神透着震惊，如果眼前这人带个口罩，只露一双眼睛，那眼里透出的温和包容简直就是八分像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比较了下身高，连身高都几乎一样。
    他脱下高强度安全帽，一头金色的碎发散落下来，配着脏兮兮的脸，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赵珩问道。
    白乐鱼不方便在这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给了一个联系方式，“我叫白砂，等你下班后打这个电话，是关于白乐鱼的事。”
    “行。”
    他们离开的时候，赵珩一直在后面望着，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他们消失不见。
    “他会来找你吗？”斐达问道。
    他们正坐在斐达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剧，剧情很老套，传递着幸福家庭生活这类主题思想。
    这个年代，人们越缺什么，就越爱拍什么。
    白乐鱼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剧，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
    他摆摆手，“会的。我们是铁哥们，还是好几年的室友。他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嘿嘿。”
    斐达露出羡慕的神情，它可没得到过这种友谊。
    那个“愿意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铁哥们，此时正看着纸上的联系方式神情凝重，表情透着挣扎。
    人死不能复生，乐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弟找他是想干嘛？如果说要是想要回乐鱼生前是物品，那是不可能给的。
    他还得留着，时不时进去房间怀念一下逝者。特别是在那种阴郁灰暗的天气，进去走一圈，看着熟悉的摆设，想念一下乐鱼的音容样貌，感伤个几天。
    电话最终还是打来了，赵珩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如果是要东西——不给，如果是要钱——可以打发一点。
    白乐鱼没说要什么，只是报了一个地址，是他们以前的秘密基地，很安全，没什么人会留意那。
    夜色中，洗漱一番的赵珩显得人模狗样了。他开着车，另一只手夹着烟，在挡风玻璃上碰了下，烟灰随风掉落，焰心闪了闪。
    他侧着脸，神情看上去落寞，眼神中透着忧郁和迷茫，远处的霓虹灯失去焦点，高楼大厦成为高度近视眼中的世界。
    车子开进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转过一个弯，轮胎碾压过黑色泥土，留下辙印，此时他来到了一座湖旁边。
    碑上刻着“钢琴湖”，字迹随着风吹日晒，雨水侵蚀，有些辨认不清。
    白乐鱼跟他说过这个湖的由来。上个世纪，有个叫艾玛的钢琴家，她热爱音乐，琴技高超，比当时业内大多数男钢琴家都优秀。
    但她是个女人，那个时候女人地位十分低下，不管再怎么努力还是逃不过男权制度下的资源交换——婚姻。
    那时候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她被父亲嫁给了一个地主，作为利益交换，那个地主愿意分出十亩地赠送给他父亲。
    她在出嫁当天只要求带上自己的钢琴，乘船过湖的时候偷偷把钢琴和船身绑在一起的绳子卸了一端下来，是船身那端。
    绑在了她的脚踝上，一把将钢琴推了下去，绳子带着她一起沉入湖底。
    白乐鱼当时就站在石碑立着的那块地方，诉说着这个被世人遗忘的故事。
    “后来的人们，为了纪念她，就把这座湖改名为钢琴湖。”
    “如果失去了追逐梦想的自由，终身只能困于一隅之地，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带着她唯一的热爱——钢琴，一起沉入了湖底。
    赵珩站在他旁边，听到这话时，侧脸望向他。路灯微弱的光映照在赵珩脸上，显得眼睛也温暖了起来，他眼中真正地闪过笑意。
    他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人内心闪着光，在黑暗中照亮着自己，也吸引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