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时空穿越前世今生（五）
    4惊骇穿越再现定劫
    （4）荆娘身世壮士遗风
    恰在此时，他瞥见一个娇小但却十分矫健的身影，从远处禁宫的城墙根处一闪而过，转到城墙的另一个阴暗面去了。
    他是武行高手，一看就知道，这个身影不简单。出于职业的敏感，他收住了刚才的情感，一个纵步跨过隔离矮树丛，径直朝内宫大门尽奔过去。
    “站住，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深宫？”
    因为天有些暗淡，守卫一时没有看清是徐福。
    徐福也未答话，略微抬头，让自己的面孔更多一点被灯火照见。众守将一见是徐大人，惊得守门将军纳头便拜，口称“徐大人恕罪！徐大人请！”
    徐福进得宫内，没有声张。从衣袋里取出一方绸帕裹住头，只露出眼睛和额头。他知道，这一定又是一个刺客。多少年来，这样的刺客还少吗？一年总有那么几个来行刺，但都是有来无回。倒是像十七年前荆轲那样的刺客，却真的只出现了那么一个。这些刺客，大多怀着对秦皇的深仇大恨而来，最后的结果却都是败亡。
    其实徐福很不赞同这样的刺杀方式来解决仇恨。以前在统一六国的过程中，他不赞成。现在，天下合一，他更不赞成。因为，就算你真的刺死了赢政，也一定还有秦的其他继承者来继续统一六国，那叫大势所趋。况且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国力大增，七代帝王经过一百多年的励精图治，聚集起来的一统江山的实力，不可能因为你把赢政杀了，秦国就停止了统一的步伐了。如今，假设刺死了秦始皇，不是还有公子扶苏和胡亥吗？他们一样的稳坐江山，奴役黎民！
    从夏商周三代，不难得出结论，那就是真正改朝换代，必须利用人民的群体力量，否则，象荆轲那样的英雄，也只能是“壮士一去不复还”！
    他的脑海里这样想着，并不防碍他对那个身影的追逐。
    很快，他发现了那个娇小而敏健的黑色身影，应该是个女子：它就倒挂在通往秦皇休息的内宫回廊上面的阴暗处。
    徐福见此时周围没有什么动静，因为秦皇夜夜觥筹交错、寻欢作乐，直到凌晨，方才回到寝宫休息。
    看来这个刺客应该是个“雏”！她还没有摸清楚刺杀对象的生活习性就来了，得阻止她，同时也是救下她。
    但见他念动瞬移法诀，稍一纵力，便悄无声息地飘到了身影的身后位置，他伸出左手轻轻拉了一下那个身影的衣服。
    黑色身影的反应倒是极快的，她头没有回过来就是一颗银针般的暗器打了过来。
    徐福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将它夹住，这时，黑影转来身来。
    徐福忙冲她摆动。黑影见来者没有敌意，又见他摆手示意让自己停止攻击，便停止了攻击。
    这时，徐福见她没有再攻击，便又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示意她跟随他去。
    黑影稍作迟疑，但还是轻轻一跃，悄声无息的坠落地面，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徐福将黑影带到一个浓荫的僻静处，自己先摘下围头的绸帕。
    他看着对方，一身玄服，英姿飒爽，颇有几分侠客的气慨。透过树叶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对方的个子比自己短小一些，身材清瘦，玲珑有致，果是一个清爽灵透女子。且那一双扑闪的大眼，分明透出几分灵秀之气！
    “你可以不摘下头套。这里不是谈话之地，姑娘。”
    “你，你怎么知道……”黑影微微一惊，向后退却了半步。
    “这个就不说了，你先在此等我。”说罢，也没有等她同意，自己如同幽灵一般地溜出去了。
    不一会儿，徐福手里提着一套铠甲出来和一支长枪。
    “请你把它穿在外面，我带你出去。”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姑奶奶是怎么进来的，就知道怎么出去！”说得理直气壮，英雄气慨。
    “此时不比刚才，这里的护卫增加了两倍，而且还增加了不少的暗哨，你防不胜防。你穿上它，我们可以在摇大摆地走出去。”
    姑娘还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听了徐福的话，拿着铠甲，走到一棵大树后，准备穿上铠甲。
    “你不许过来！”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吧。
    “我在前边等你。”
    徐福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确信没有暗哨和守卫过来，就缓缓地走出了树林。
    一会儿，姑娘穿上了铠甲外套也跟了出来，手里倒提着长枪。
    徐福借着外面的明亮光线一看，暗叹道：女扮男装也这么精神！便连忙走过去，准备教她怎么拿枪。
    女子又是一退，搞不清他过来要干什么。
    徐福站定之后，对她轻声说道：“枪尖朝上，笔直拿着。”
    转过身便开始便步朝大门走去。双手背在身后，并用一只手又朝她招手，示意她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不快不慢地走向城门。刚才那个守将还在，远远的见到徐福过来，急忙恭敬地打恭作揖，口呼：“徐大人，请！”
    一面将他们送出城门外。
    徐福与女子一路无话，一怕人多眼杂，最怕二人交淡时，意见不统一，发生争执，引来其他士兵询问。皇城脚下，最好无事为妙。
    女子一路走来，只在嘴角里冷冷地轻哼了几声“徐大人”，虽然心有不愿，无奈身穿兵服，不敢造次，只得紧跟他来到徐福在咸阳的府第徐府。
    徐福一进入自己的府第，便让守护将大门关闭，访客一律谢绝。
    二人来到徐福的书房。徐福屏退亲信和仆从，然后关上了书房的门。转身向对女子说道：“姑娘，真对不住，让你做敝人的卫士，委屈你了。”
    姑娘没有作声，只是怔怔的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命令似的。
    只见徐福一拍脑瓜子，说道：“对不起，敝人忘了。”说罢，退出书房并关上了门。
    女子在屋内转了一圈，除了一方书桌之外，靠着两面墙壁的架子上，全是一卷卷竹简木简。桌面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看内容好像是兵法之类的东西，书桌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弓，看起来拉力在三百石左右，心中不觉有些佩服之意。下面有一个放武器的架子，架子有一根直立的木杆，上面挂着一把精致的拂尘。架子有三层，最上层是一把宝剑，下边是两口刀。墙边开了一个门，门开着，她踱步进去。这里面倒是简单得很：一张茶几，一套茶具而已。
    她关上门，将身上的铠甲脱了下来，还留着一身的玄衣。
    这时，响起了“梆梆”的敲门声。
    “进来。”姑娘随便应了声。她知道是“徐大人”。
    只见徐福带来两位女仆，女仆的手里捧着一套小姐穿的衣服。
    “姑娘，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敝人姓徐，单字一个”福”。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你的安全。只是这套你如果穿着这身玄服在这里走动，很不方便。是否换身衣服出来，我再回答你所需要知道的所有问题？当然，作为交换，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姑娘不作声，便是默许。
    等姑娘换好衣服打开门让徐福进来的时候，她低垂着头，羞红着脸，一改平常侠女的大大咧咧，变得温柔小心起来。
    徐福看到姑娘开门那一霎那间看向他时的容貌与羞色，已是觉得惊为天人。一件普通的衣裳，怎么着装在她的身上，竟然完全变了样。称之为仙子下凡亦不为过。两位女仆也是窃窃私语，好像在感叹着说“她穿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不过徐福是修炼之人，虽然一时被眼前的妩媚稍有些震惊，但是他很快便恢复了今日的谨慎与自然。
    “进来吧。”姑娘让徐福进屋。徐福挥手屏退了女仆。
    他们进入茶斋，徐福请姑娘坐下，自己一面生火煮茶，一面与姑娘交谈起来。
    “姑娘，说说你吧！”徐福知道，和这样的姑娘打交道，就得直来直去，别搞什么拐弯抹角。
    “徐大人，还是先说说你吧。”姑娘有点信不过。
    徐福一怔，两手一探，好像很无辜的样子答道：“那好吧。”
    徐福便如数家珍般地从自己到鬼谷洞拜师学艺讲起，再说到自己成为秦皇的寻药特使。
    “寻药你不用说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姑娘也不是孤陋寡闻之辈。
    “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长生不老之药？”姑娘的眼睛直逼着他的眼睛。
    “这个嘛，嗯，……”
    “你自己也不确定吧！”姑娘冷笑了一声。
    “那为什么还屡次三番大张旗鼓地要寻什么仙药？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犀利！智慧！
    “还是先说说你吧，这样显得公平点。”徐福想解自己的围。
    姑娘没有说话，她应该是在想该不该说，或者是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因为徐福还没有完全得到她的信任。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如果我要害你，就不会带你到这里来。天下刺秦的人可多了！”徐福认为自己不交个底，她是不会说的，或者不会说些有意义的东西。
    “小女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荆名枝，燕国人。”
    “等等，你姓什么……姓荆是吧？”徐福有些吃惊。因为这个姓实在不多。但是十多年前，这个荆姓却是名震三秦，声播九州呀！
    “怎么？你想起了什么？”还是冷冷的样子。与她那娇好的面容不大相配，即使相配也是冷艳！
    “荆轲是你什么人？”徐福直奔主题，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正是先尊！”
    “啊！”徐福又惊一跳。他马上正色作揖道：“虎父无犬女，果真不假。山人眼拙，真是惭愧！”
    荆枝见徐福如此震动，庄严正派，便放下了些许戒备。交谈便开始进入更深层次的内容了。
    荆枝将过往之事简要叙说了一遍，徐福正襟恭听，字字入耳。
    “哦，山人知道了。”徐福颔首示意。
    “但是，姑娘小小年纪，是如何度过难关的？”
    “本来小女子的身世，我也一直不知。我和养父一直生活在南滇之地。但是去年秦军派兵攻打南滇，又强征童男童女，抢夺人口和财宝，养父与族人一起反抗，结果养父被箭射中。在他临死的时候，才给小女子说起我的身世来。”
    徐福将煮好的清茶递了一杯给荆枝，且听她慢慢说。
    原来，这事还得从燕太子丹从秦都回到燕国之后说起。
    鉴于强秦灭掉韩赵诸国，眼看着将祸及燕国，燕太子丹与谋臣筹划如何解开当前的危局。这时，秦将樊於期逃至燕国，燕太子丹收留了他。虽然谋臣鞠武极力反对，但太子丹不忍心将其送回秦国示好，以换取燕国的苟延残喘。
    这时智谋深邃的田光先生献出一计——擒贼擒王。意思是直接将秦国的首脑人物拿下或者刺死，以此来打击秦国，阻止战争，并向太子丹举荐了荆轲。
    为了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田谋士自杀以保秘，樊於期自杀以成礼。
    在荆轲与太子丹商议刺杀细节的时候，不巧被太子丹的一位宫女听到，这位宫女的祖父曾在长平之战中被秦军活埋，故生此不共戴天之仇。
    这时，她冒死走出来，跪在太子丹的面前，说道：“殿下，小女子与秦国有不世之仇，适才偶然听得复仇大计，小女子本当一死以不致泄密，但小女子非常敬佩荆壮士之义行壮举。为感谢他入秦为小女子宗族报仇，小女子自愿余生伺候荆壮士，待他赴义成行之后，小女子便自行了断以谢殿下，以报壮士。”
    太子丹本是仁义之人，从他宁愿收留樊将军而不惜得罪强秦就知道。他同意了这个请求。
    原来，姑娘乃赵国人氏，名唤赵娘。自长平之战祖父被秦军活埋之后，其父便逃到了燕国，后来在燕国入伍，继而成家。喜得千金之后，善加培养，多学技艺，讲述世仇国恨，使赵娘从小便有了杀敌报国之心，苦于女儿之身不能入伍，但一腔报国热忱，终难湮灭。后被选入宫太子府为侍，对于国事之变，多有留意，所以才听到了荆轲刺秦的天大秘密！
    荆轲见燕赵之地，自古果然多豪杰，未曾想到，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为眼前这位豪迈的女子所折服，也就不做什么忸怩之态。毕竟，豪杰惜英雄，大雁逐飞鸿。
    太子丹便在太子府为荆轲选了一座别院，为他们操办了婚事。
    虽然赵娘与荆轲成家了，但是介于丈夫所谋之大事，她是不便参与的。再说，因为她知道了刺秦计划，整个宅子也是重兵把守，免得知情人走露任何风声，虽然她不可能这样做。而荆轲呢，还是和往常一样，天天与太子一帮子人在密谋筹划。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转眼到了深秋季节，太子丹的刺秦计划开始实施了。
    为协助荆轲，他们找到了十来岁便杀人的秦舞阳，此时他才十三岁。
    通过几天的模拟集训演练之后，十月十日，太子丹将荆轲一行送到易水河边。其时，天空正有白虹贯日而过，众人尽皆感慨，此景正应荆卿刺秦，天下将发生了不得之大事。
    众人与荆轲作别。
    太子丹为荆轲击剑作歌：
    盘古开天兮启鸿蒙，三皇五帝兮祈玄同。
    推位让国兮天下共，坐朝问道兮拂清风。
    家天下兮民入笼，私财宝兮毁大公。
    黎民凄凄兮无永日，哀号声声兮彻苍穹。
    暴秦好战兮毁家国，干戈频繁兮戮父兄。
    国与家兮难自保，妇与弱兮遭厄凶。
    为除暴秦兮觅勇士，燕国豪侠名荆轲。
    白虹贯日兮昭天下，人间从此颂荆卿！
    以身犯险兮入强秦，舞剑作歌兮为壮行：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赵娘也参与了送别丈夫的队伍。这注定的命运，义无反顾的决心，没有谁能阻挡。她，一个心甘情愿献身的女人，短暂的人生既嫁接了家国命运，对与壮士结缘，哪怕只是一段越来越靠近永别与死亡的日子，她也无怨无悔。
    荆轲走后，赵娘准备绝食自杀。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她有了荆壮士的骨肉了。这就是后来的荆枝。
    燕太子知道这件事后，也是喜极而泣，派人保护娘俩，令其衣食无忧，一定要为荆轲留下英雄的血脉。因为，荆轲这一去，无论事成与否，他绝无生还之可能！
    后来，荆轲刺秦不成功，秦国加紧了对燕国的攻取。而荆枝也在秦燕的战争中呱呱坠地，来到了这个战事频繁的世界。
    随着战争的推移，已经越来越朝着不利于燕国的形势在发展，太子丹预示到自己的性命即将不保，而荆轲的妻女又怎么可能幸免呢？于是他打算立即找人将这娘儿俩送出燕国，到别的地方谋生去。
    恰在这时，秦舞阳的父亲来到了太子府上，他是因为听说了自己的儿子在刺秦过程中的怯懦表现感到羞愧，特地来向太子请罪的。
    太子丹看着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流着羞愧而悲伤的眼泪，不忍对他进行惩罚。因为他唯一的儿子，为燕国的前途命运已经被秦国的士兵们剁在了肉酱，他才落得孤身一人。试想，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够舍生取义，身入强秦，已经是豪壮之举了！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眼前如此凄景，谁不为之黯然叹息！
    于是太子丹就交了一个任务给秦父去完成：将荆轲勇士的妻女带到战事极少的川滇地区，扶养成长。
    这样，太子丹给了秦父许多财宝，与赵娘和荆枝一道扮着一家人，辗转向川滇之地逃亡。不想，在逃亡的过程中，赵娘因为对荆轲的思念，日渐消瘦，加之疾病加身，还没有到达蜀地，便撒手人寰。
    秦父草草埋葬了赵娘，带着不到一岁的荆枝东躲西藏、一路狂奔，以父女的身份向蜀滇继续奔命。
    后来，他们来到了滇州蛮地定居下来，荆枝便改姓为秦，称秦父为父，一起生活近十八年。
    这期间，因为秦父也是军人出身，有些本领，便从小教导荆枝学习防身之术。同时，在荆枝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秦父用太子丹赐予的财宝，请了隐居当地的几位高手，传授荆枝飞檐走壁的、拈针杀人之技。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位身手不凡的隐者将荆枝调教成了一等一的高手。
    不久前秦军发动对滇州蛮夷之地的战争，强征童男童女，养父战死。自己为报世仇，女扮男装，主动应征，来到了秦宫，这才发生了今晚的刺秦行动。
    徐福认真地听完了荆枝的故事，了解了她多舛的可怜身世，不由对眼前的这位姑娘另眼相看。英雄之后，女中豪杰！荆轲勇士后继有人哪！
    轮到徐福敞开自己了。
    徐福就把自己学艺下山之时，师父交待的任务和对自己人生事业的建议，一一对荆枝叙说了。同时，他劝说荆枝不要再去独闯秦宫，那样只能做无为的牺牲。根据师父传授给他的星象观测与卜筮演绎之术所得到的结果还看，秦皇在今年必遭宫庭之祸，性命难逃。只是没有亲手杀死他，为死去的无数生命报仇，确为有一些遗憾，但是，我们还有许多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天下即将大乱，而后必将有圣人出来进行大治。我们应该去完成更加重要的使命。
    “荆枝姑娘，你愿意协助我吗？”
    荆枝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比他年长几岁的大哥哥，他英俊潇洒，真诚和蔼，那认真恳切的征求意见的态度，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好不令人感动。她不觉脸色羞红，咬着嘴唇转过身去斟酌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福大喜，有了荆枝的帮助，完成自己的重任又增加了一份成功的希望。

    作者闲话：

    神话的片断，传说的碎片，被流畅地扩展、演绎，如此连贯，实属罕见！感谢垂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