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催花未歇,酒醒已见残红舞 【壹佰零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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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凌曌一行到达京郊驿站时,天依然全黑了,可四周皆被火把道路照的火红,京城的府尹俞正从正午便在此等候,此时脚早已经站僵了,可是就是没有看到那明黄的队伍,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才从下属口中得知凌曌终于进入了京城地界。他连忙正了正精神,急急忙忙的赶到二里外,命人点亮火把,周围的禁军是太后派来的,他们同样提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周遭的一切。
终于,凌曌那顶明黄的马车从远而近的驶来,俞正连忙领了一众人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七虽跟着萧岳坐在凌曌后一辆马车内,但还是被周遭的气氛给吓了一条,她虽已知凌曌是当朝的皇帝,可一路上凌曌对自己全没摆出帝王的样子,所以她也就另所当然的觉得,皇帝就是凌曌那般没心没肺的与自己扯东扯西,可以随意开着玩笑的样子。
可,当她身处马车当中,听到车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声,地上黑着黑压压的人时,她张大嘴巴,转身看向坐在同一俩马车内的萧岳淡定的帮她放下帘子,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来,到了,下车吧。”
阿七这才意识到马车已经停下了,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萧岳有风度的让阿七先走,替她掀起帘子。
阿七回报给萧岳一个感谢的笑,随后正准备跳下马车(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不料,却被马车下站着的人给吓了一跳。
“脚上有伤,就别蹦蹦跳跳的,自个长些记性。”凌曌不轻不淡的吐出,随后张开双臂,迎着阿七。
阿七楞了一楞,贝齿轻咬在下唇,犹豫了一会,才慢慢的想要扶着凌曌的手下去,不料凌曌却等的不耐烦了,径自伸长手臂,将阿七直接抱着下了马车。
俞正与一干前来迎驾的官员面面相觑,皆不明白凌曌为何会亲自当着众人的面前对一个不是妃子的女人如此亲密。
但他们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低着头。
萧岳跟着下了马车,阿七脸色微红,凌曌也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阿七与凌曌的心结并没有完全解开,可他们之间却也缓和了不少。
“皇上……”萧岳走到凌曌身旁,躬身说道:“俞大人等都在,是否先进驿站再说?”
凌曌这才放开阿七,点点头,“落衣盼烟,另外给七姑娘安排个房间,好好歇息,明早一早回天启城。”
落衣盼烟上前领命。
萧岳瞧见阿七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明白,阿七是在担心自己不可知的未来,她在担心凌曌到底要怎么安置她。
萧岳不清楚凌曌究竟对阿七怎么说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凌曌并没有对阿七说实话。但阿七似乎接受了他那的说辞,可是她还是不确定,毕竟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被一个不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带着安排来安排去,何况在安排之前也不会事先与自己说明,确实令人心慌。
“迟些时候,在下前去姑娘房前。”
萧岳走到阿七身边,轻声快速的说出后,便随人群,拥着为首的凌曌,进入了驿站,留下握紧双手的阿七。
落衣将屏风去掉,阿七已经穿好了衣服,依旧是素色的轻沙长袍,没有粉黛装饰的素面上有一种神秘的气质,犹如莲花般干净。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落衣也不禁有些看的呆了。
阿七坐到梳妆台前,她看着台上摆满了满目的饰品,就连梳子也是上好的桃木制成,散发出淡淡木香。
这是凌曌一早派人前来吩咐好的,为阿七所准备的。
这就是皇帝。
这才是皇帝。
一句话,便可以让人迅速的替自己备好一切上等的东西。
她抬手,在满桌的饰品中来来回回的抚摸着,随后,停在最角落——自己方才在洗澡前拆下的木钗。
阿七拿着木钗,熟练的在头上绕起几处青丝,卷绕了几圈后,便将头发绾了起来。
落衣与盼烟在旁边看着,不敢说话。
那个木钗,自从他们与阿七第一次见面时,就见她带着了,而她,也没有换过别的头饰。就算凌曌每次都有替她准备好各种各样的金钗银镯,可是,阿七依旧只戴着那毫无美感可言的木钗。
哦,不,还有她手腕上那一只通翠的玉镯。
真是太奇怪了,如果说阿七不爱金银首饰,可她腕上那一只玉镯看着却不是俗物,这个七姑娘……真是谜一样的人物呢!
落衣见阿七不说话,只是呆呆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不断的在摸着小腹,不禁叹了口气,虽然她与盼烟一样,其实并不喜欢这个阿七姑娘,可当她看到她这般,还是从心里溢出一股同为女人的相惜之情。
“七姑娘,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阿七回神,笑笑摇头。
落衣张了张口,却被一旁的盼烟强去了话:“你还是吃一些吧,就算你不想吃,可是你得顾及到自己的身子呀,你肚子里……”
落衣急忙掐了身旁的盼烟一下,盼烟呲牙咧嘴的叫了一声,也连忙闭嘴了。
阿七像是被人刺中了心中的痛楚,脸色一变,手的动作停滞了。
三人尴尬的对视着。
“扣扣……”门外适时的响起敲门声,随后,萧岳的声音扬起:“七姑娘,你休息了么?”
落衣明显一滞,本想正正衣服前去迎话,却见阿七快她一步跑过去,大开门。
门猛的被打开,门外站着的萧岳,一身湖青色的长袍,腰间别着玉笛,即使赶了一天的路,头上的羽冠依旧整齐不乱,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疲倦。
他露出温柔的一笑:“那么迟来找……你……”
萧岳的话还未说完,阿七扑进了萧岳的怀里。
萧岳的怀里有股淡定的气息,好像一阵清风一般,虽然凌曌的怀里也曾给阿七带来安定的感觉,可在那感觉之下,却隐藏着多少波涛汹涌,隐藏着一丝丝不安。
萧岳却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岳通身散发出来那股清风一样的味道,让阿七特别放心。
萧岳能够带给她彻彻底底的放心。
落衣与盼烟愣在当场,盼烟偷偷看着姐姐,发现落衣的手绞着帕子,不禁有些担心,张口说道:“萧大人……”
阿七这才意识到还有人在场,她轻轻离开萧岳的怀抱,萧岳突然感到胸口的温度骤减,他有些失落的看向胸口。
“不好意思……”阿七哽咽的道歉。
萧岳摇摇头,随后他朝落衣与盼烟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姑娘看笑话了,怕是七姑娘心中却又难受之事,才会如此做。”
盼烟将一直低着头的落衣护在身后:“萧大人严重了,萧大人与七姑娘之间的关系顶不必与奴婢们说,不过时候已晚,萧大人不方便到女眷所在的厢房来吧?”
萧岳笑着回答:“盼烟姑娘严重了,在下有事要与七姑娘商讨,所以才冒昧来访,况且,在下与七姑娘乃是旧识,想七姑娘也不会在意,那么两位姑娘又何必多言?”萧岳虽带着笑容,可语调却已经冷了下来。
“萧大人若是说旧识,那么我们姐妹才该是萧大人的旧识才对吧!”盼烟依旧反唇相讥。
“放肆!我乃堂堂天朝宰相,怎的连见一个朋友,都要受你这个小小宫女所管教?再说了,七姑娘并不是皇家之人,本相又怎会触犯什么呢?莫要以为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便可以不把本相放在眼里,本相倒要看看,你个小小的宫女能够如何阻挡得了我!”
萧岳冷声说道,他平常皆不注重礼数,此时却把身份给抬了出来,让盼烟始料未及。
落衣反应过来,急忙拉着盼烟跪下,说道:“萧大人喜怒!奴婢有罪!”
“姐姐……!”盼烟小声的挣扎,却被落衣按下。
萧岳看了看她们姐妹俩,随后叹了口气,放缓了声调:“落儿,烟儿,你们两个也都长大了……罢了,起来吧。我只是带着七姑娘出去走走,一会就送她回来。”说罢,便朝一直不说话的阿七笑笑。
阿七扯起嘴角,回他一个表情,跟着他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