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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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那年,时至炎夏,万物葱翠昌盛。
为此,母亲为我取名“晟”,源于“俯瞰旭日晟”,意为朝阳光明炽盛。
父亲很少回家,一年到头我都见不到他几次面,每次我想他的时候,总是会追着母亲问:“爸爸在哪?”
母亲笑得温柔:“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那时候的我太小,小得不识母亲的悲伤,还会继续追问:“很快是多久?”
之后,母亲就会红了眼睛,抱着我低声啜泣。
长大后我终于明白,母亲的“很快”是个没有期限的等待,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而她,便是将那如花般的韶华,全部埋藏在无尽的等待中,也无怨无悔。
很多年之后,直到我遇到了一个女人,终于明白母亲的感情。
这种等待,名为“爱情”。
从小到大,我吃的是最好的,用的是最好的,念的是最好的学校……但我明白,这只是父亲对于母亲和我作出的一种的补偿。
也仅仅只是补偿而已。
而我们对父亲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说。
情妇,私生子。
这才是我和母亲的身份。
是的,我知道,在美国,我那英伟的父亲还有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那里有身份高贵的夫人,还有一个受万人宠爱的大少爷,我的哥哥。
不是等同期望下的诞生,就不该指望等同的过程、等同的关爱。
这是我懂事后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十九岁那年,母亲的等待终于迎来了美满的结局。
那位高贵的正室夫人在弥留之际,让父亲将母亲接回美国,没过多久,她便病逝,之后,父亲以一场旷世绝伦的世纪婚礼,将母亲迎娶进靳家大门。
“终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些细碎耳语落进我的耳中。
我静静地看着穿着纯白婚纱、笑得一脸幸福的母亲,为她感到高兴,却又心酸。
婚礼中,有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我的悲哀,以一种懒怠的表情、漫不经心的微笑,好似我的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无聊的消遣。
我知道,那是靳家的大少爷。
靳墨衍,我的哥哥,一个令我生不出一丝好感的男人。
婚礼结束后,父亲要将我送去英国留学,我谢绝了他的提议,之后就离开美国,回到国内一个人生活。
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如此决绝地拒绝父亲,当我看到他一脸的愧疚和受伤,心中就会涌出一种莫名的快感,而靳墨衍则懒懒地坐在那名贵的欧式沙发上发笑,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令人厌恶,也令我感到几分狼狈,好似被他看穿了心事。
或许,我对于父亲刻意的疏远,只是我的一种负气。
十九年的空白,一个有着父亲却等于没有父亲的我,学不会原谅。
靳家继承人的身份,我不稀罕,靳家的姓氏,我也不需要。
木晟,那才是母亲赐予我的姓与名,所有靳家的一切,我都愿舍弃。
我爱着父亲,所以,我也恨着他。
原来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滋生成一种心魔。
回国后,我与靳家断绝了一切联系,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搬离原先的宅院,在一处安静的地段租了一间公寓。
公寓很小,只有我原先房间浴室那般大,却让我觉得宽敞而舒适。
因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真实世界。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脱离父亲的监管一个人生活,却因为太过年幼不得不面对现实,也是因为不忍心断了母亲的思念。
而今,母亲也不再让人挂心,自己总算能自食其力。
于是,我开始去体验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再依靠靳家一丝一毫的生活。
在没有课程的时候,我会去一家西餐厅做waiter赚点外快。
经理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经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帅小伙,自从你来了之后,店里的女客便翻了三倍,哈哈!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我都会哭笑不得。
经理的确对我非常照顾,总是让我去接待一些出手豪爽的客人,为此,不免招来了其他侍应的不满,毕竟,谁不愿意多拿点小费?
日子就这么的一天天过去,每一天忙碌却充实,除了一些眼红者刻意挑衅之外,一切还算踏实。
有一日,我下了课,换好侍应工作服走出更衣室,便听见大堂内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曲。
以往,经理时常会聘请附近那所音乐学院的学生来餐厅内弹琴,琴音时而在厅堂内回旋,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让我的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相识许久。
我走进厅堂,只见圆形梯台上搁置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一个女人穿着碎花白裙,梳着简单的马尾,正身而坐,闭目弹琴,一脸恬淡。
这个世上,总是有许多事,让人难以置信。
乍见她的第一眼,我喊出了她的名字:“凌安……”
我非常清楚,我从来都不曾认识,这个名叫凌安的女人。
自那以后,每一天晚上我都会做着同一个梦,梦境很凌乱,像是古时烽火狼烟、战戈不止的世界,天上烟云疾速翻滚,地上大风凛冽,有人不断地杀人,有人不断的被杀,鲜血染红了长空,尸骨堆积满地,有人笑谈风云,有人称王称霸……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幕,一个白衣纤尘的男人,紧紧地抱着一个女人,一脸痴恋。
男人的脸,是我;女人的脸,是凌安。
我从来不相信宿命论,但是凌安相信。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根线条在扯动着命运的车轮。
梦境最后成真,我与凌安相爱了,她成了我的女友。
她总是会挽着我的手,腻在我的怀里笑着问:“你相不相信,每个人诞生在这个世上,都有他既定的使命?”
我就会回答:“是的,我相信。”我的使命,就是遇见你。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每每这样,凌安就会笑得很开心。
接着,她又会问:“呐,你说两个人要跨越多少距离才能走到一起?
我想起了那一场场凌乱的梦,笑道:“爱若极致,纵是时光漫漫,道路坎坎,总会有相遇的时候。”
凌安头一偏,晃着脑袋:“是吗?老天可真是让人爱得辛苦啊!”
我安慰道:“那是老天想让他们爱得更深。”
不久之后我才明白,这句话,是我悲伤的开始。
我的这一句无心之话,竟成了一个玄妙的预言。
只是,预言的对象不是我和凌安,却是凌安与另一个男人。
我睡着了,又做了一场梦,这次的梦很长很真实,像是身临其境一般。
梦中,我为了报仇不得不将她推开,等我想要拥有她的时候,她却爱上了别的男人,那个总是穿着一袭华贵黑袍,笑得慵懒的男人。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一个男人站在我的床畔。
靳墨衍,我的哥哥。
见我醒来,他的嘴角扬起一道笑容,笑容淡得没有痕迹
他道:“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跟我回美国,爸爸和岚姨都很担心你。”
我定定看着他的脸,沉默说不出话。
病房的门被推开,阳光随着细风潜入,有一个黑衣保镖走进,说道:“大少爷,门口来了一个女的,叫姜凌安,自称是二少爷的朋友,要不要……”
我的心不由一颤,垂下脸,手指紧紧抓着被子:“不,我现在不要见她,叫她走。”
“是。”
保镖没走几步,靳墨衍便笑道:“既然是二少爷的朋友,就让她进来罢。”
“是,大少爷。”
“你!”我抬头忿然望着那张扎眼的笑脸。
“木晟——”凌安推门走了进来,跟梦中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表情。
“你醒来了,真是太好了!”
她笑得那么开心,而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靳墨衍转过身去,笑道:“是不是因为这位可爱的小姐,才让你乐不思蜀,不愿跟我回去?”
“不……”不要让她看到你的脸……
声音压在喉咙底下,喊不出口。
我看到了,凌安望着靳墨衍,一脸不敢置信,双手捂着嘴巴不停地流泪,口中喃喃唤着:“澈……澈……”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梦境,再次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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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晚上回来,看了一下留言,应cat8190亲亲要求,写了一篇木晟的番外,时间有限,写得不算精致,大家就将就着看吧。至于现世篇还没决定要不要写,那就把这篇番外就当作是对现世的小小交代罢,(*^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