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混在黑社会的边缘  第六节:情伤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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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秦当天晚上回家就将周飞退役正在做煤生间的事告诉了女儿。
    两年前,周飞在部队里给秦芳写的那封信非常绝,秦芳虽然生性多情,那时候正在跟一个小法官打得火热,可毕竟周飞是她的初恋情人,拿到信后她还是梨花带雨般的哭哭啼啼了好几天。这两年多来,秦芳的男朋友前仆后继,虽然所谓的感情生活从未真空过,可是她过得并不开心,那些曾有过的男友多是追蜂逐蝶的老手,贪图她的姿色,性情豪放的秦芳也乐得逢场作戏,游戏人间。这个女人很奇怪,那么多曾跟她肌肤相亲的男人她不留恋,偏偏忘不了连手都没牵过的周飞,想起周飞,她常常是痛彻心肺、泪流满面!
    周飞退役是秦芳万万没有想到的,在她的眼里,周飞是个天生的军人,而且周飞也曾经不至一次地跟她敞透心扉:“我一定要去当兵,还要当军官,如果你愿意,你就是军人的家属!”
    那时候在她面前老实巴交的周飞,还跟她开过一个至今想起来仍不免脸红心跳的玩笑:“秦芳,等我当军官了,你就是专属我周飞的军需品!”
    秦芳那天晚上跟父亲在一起吃完饭后,情绪很不好,一个人痴痴地在房间里坐了好久,然后又拿出周飞从前给她写的情书一遍一遍的看。
    晚上九点多,秦芳给周飞的同班同学岳文平打了个电话,约岳文平晚上来她家。
    岳文平是周飞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曾经是穿着一条裤子的兄弟,在学校里,周飞跟他是校学生会的正副宣传部长,而且还一起创办了学校的“文学社”。后来他被父亲的单位以委培的名义保送省工商干部专修学校读了三年中专,回来后先是在城关工商所上班,后来又调到县委宣传部担任县报社的小记者。因为跟秦芳的家不远,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还保持着联系,而岳文平和周飞也断断续续的在通信。
    岳文平来秦芳家已经是十点多钟了,听他说晚上在下面的乡镇,镇长和书记请他吃野味,才回来就接到了秦芳的电话。
    秦芳看到岳文平劈头就问:“岳文平,周飞退伍回来的事你知道吗?”
    岳文平呐呐地说:“知道,知道。”
    秦芳柳眉倒竖,气呼呼地说:“你真不够哥们,为什么不跟我说?”
    岳文平被秦芳逗乐了,笑嘻嘻地说:“咦?你不是跟人家恩断义绝了吗?怎么着?想吃回头草啊?”
    秦芳自觉有些失态,赶紧给岳文平倒了杯水,坐下来继续说道:“不要瞎扯,我只是好奇了,他为什么会退伍呢?”
    岳文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他也不跟我说,回来也没找过我。”
    秦芳听罢,楞了好久,才幽幽地说道:“肯定有什么事,否则他不会退伍的!”
    岳文平点了一支烟说道:“呵呵,人都会变的嘛?再说了,你以为那么容易在部队提干啊?周飞没有关系,而且理科成绩那么差,估计也考不上军校!”
    秦芳轻轻地摇摇头:“哎!我觉得肯定是他那臭脾气不适合了!”,
    秦芳接着说道:“岳文平,做煤生意就避免不了要跟黑社会的人打交道,我不想让他干这个,我们想办法帮帮他吧?”
    岳文平笑嘻嘻地说:“噢?他在做煤生意?那好啊,这个好发财,到时候我也去跟他混!”
    秦芳白了一眼岳文平:“你少在这扯!我是说真的,你也知道,就周飞那个驴脾气,搞不好会出事的!”
    岳文平正色道:“我想起来了,公安局正在聘用协警,好像周飞的战友就有好几个人已经考上了,凭周飞的素质应该没什么问题,过两天我再去跟公安局的李政委打个招呼!”
    秦芳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你们是好朋友,帮他试试吧?”
    岳文平说道:“他那个牛样,不一定能听我们安排!”
    秦芳没在纠缠这个话题,突然小声问道:“岳文平,我想见见周飞,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
    岳文平坏坏地说:“这小子可不是五年前的周飞了哦?你不怕他把你给吃了?”
    秦芳红着脸嗔怒:“你就没一句正径的!我就是想见见他,没有其他的意思!”
    周飞跟赵卫打了一架后,心里很窝火,晚上在钱守国家喝了三瓶啤酒,住了一宿。四个人商定拉煤的事往后顺延几天,到底怎么干,也要跟赵卫通个气。
    岳文平第二天跟主任打了个招呼就拎着相机直奔周飞家。周飞的妈妈跟岳文平讲周飞这几天像变了个人一样,也不在家里呆着,不知道去了哪里,岳文平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了些周飞的事情正准备起身要走,周飞回家了。
    灰头土脸的周飞看到岳文平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里很复杂,老同学多年未见,周飞说这什么也要拉着岳文平去饭馆吃饭,岳文平谎称有要务在身,改天会请周飞和一帮朋友去县城里好好聚聚,然后就神神秘秘地拉过周飞小声说:“大诗人,你马子想见你哦?”
    周飞心里突突了两下,装糊涂:“哪个马子?”
    岳文平擂了周飞一拳:“妈的!跟我装是不?”
    然后提高嗓门:“你前妻秦芳同志想见你!”
    周飞一副玩世不恭花花大少地样子:“她是不是痒了?”
    岳文平说:“你小子现在牛得很哦?人家大法官要跟你单独见面,连我都不想带!”
    周飞赶紧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见我?”
    岳文平又擂了周飞一拳说:“就知道你小子猴急,人家可不是请你去宾馆开房,说让你下午五点钟去县职高后面的铁路上见面,妈的,人家压马路,你们压铁路,崩溃!”
    送走了岳文平,周飞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岳文平回到单位就给秦芳打了个电话邀功:“你们家飞飞我已经约好了,你要怎么谢我?”
    秦芳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周飞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激动得有点站不住了,赶紧应付着岳文平:“办完事我就请你去吃河豚!”
    岳文平在那边哈哈大笑:“办完事?办什么事?晴天白日的在铁路上办啊?现在严打,你俩在外面可不要被公安抓住哦?”
    秦芳根本没反应过来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整个下午,秦芳都在精心地打扮着自己,翻出了所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试穿,又往脸上一遍一遍地堆着化妆品,又一遍一遍地擦掉重来……
    下午四点钟,秦芳刻意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提着个小坤包就去了县职高。当年他们经常走的那段铁路旁边有个小山坡,秦芳打算上了小山坡找个地方先坐下来等周飞。
    秦芳一路上想了很多,甚至设计好了遇到周飞后的第一个微笑嘴角是从左边扬起还是从右边扬起,就这样兴奋地一路晕晕乎乎地走着。接近那个山坡的时候,秦芳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果然,秦芳上了山坡就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一棵松树下,秦芳楞楞地站在那里,有点眩晕……
    良久,周飞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啦?”
    秦芳狠命地点点头小声道:“嗯!”
    周飞站起来转过身微笑着看着秦芳:“这么早啊?”
    秦芳恢复了常态,歪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周飞的眼睛:“你不是比我还积极吗?”
    周飞红着脸窘迫地搓了搓手,眼睛睛盯着职高方向傻呵呵地嘿嘿笑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中午就来了,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变化真大啊!”
    秦芳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物是人非,一晃快六年了。”
    周飞不知道再讲些什么,呆呆地瞅着学校的教学大楼,他努力地想去回忆与秦芳当年的点点滴滴,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秦芳在等着周飞的下文,她并不着急,过了好久,周飞才扭过头盯着那双熟悉的眸子轻声道:“这些年,你还好吧?”
    秦芳幽幽地说:“还好了,你呐?”
    周飞不置可否的苦笑着:“你都看到了,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秦芳转过身说道:“走吧,不要在这里傻站着,我们走走吧?”
    周飞挪了挪步子跟了上来。
    一对昔日的恋人一前一后的漫步在五月的黄昏,阳光不阴不阳的照着,有微风吹拂,铁道两边和小山坡上郁郁葱葱的青草以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轻柔地漫舞着,偶尔一声鸟叫、两声蝉鸣……
    选择这个地方见面,秦芳并非有过深思熟虑,想起要见周飞,很自然地就想起了这里。周飞当兵的头三年,秦芳常常会在午后一个人在这里徘徉。为了忘却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这个地方秦芳已经有两年多没来过了。如今,初恋的情人近在眼前却恍若梦中,怎能不叫多愁善感的秦芳触景生情?
    周飞始终有意的与秦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个人默默地走了几十米,秦芳突然站住转过头,看着楞在那里的周飞狠狠地说道:“周飞,你是个混蛋,跟我没话说吗?”
    周飞吓了一跳,迷茫的看着秦芳:“说些什么呢?就这样走走多好?”
    秦芳咬着嘴唇红着眼睛幽幽说道:“周飞,我们都变了!”
    周飞弯腰在路边扯下来一根长长的野草放在手里绕着:“走吧!我们去池塘边坐一下。”
    那个池塘是从前周飞和秦芳走累了,必去的地方,那里和这个铁道一样,不知道曾经留下了多少他们亲呢的身影。
    秦芳坐在周飞的旁边,从记忆中寻找出那首周飞从前常常深情款款在她耳边唱起的“情难忱”,轻轻哼了起来:“如果一切靠缘份/何必痴心爱着一个人/最怕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多少黎明又黄昏/就算是不再流伤心泪/还有魂萦梦牵梦的深夜/那些欲走还留一忘情深/都已无从悔恨……”
    秦芳垂首低呤,沉浸其中,凄凄艾艾不能自拨,许久,才抬起泪眼,盯着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男人,轻声道:“飞,唱给我听好吗?”
    周飞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但他竭力装着若无其事,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伸直双腿,双手撑在身后唱道:“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情会如此难枕/当初何必太认真/早明白梦里不能长久/相思不如回头/如今何必怨离分/除非是当作游戏一场/红尘任它凄凉/谁能断了这情份/除非把真心放在一旁/今生随缘聚散/无怨无悔有几人……”
    两个人一遍一遍的唱着这首年代久远,凄婉哀怨的情歌,只到周飞有点控制不住,才赶紧拉回了沉浸的情愫,故作欢快地问秦芳:“不知道职高现在晚上还会不会停电?”
    秦芳掏出纸巾轻轻地拭了拭眼睛,笑着说:“你是不是想起了那些糗事?”
    周飞呵呵道:“是啊,我记得一停电,这后面的铁路上就全是成双成对的,到处都是人,有一次我跟计算机班的那个许菲走了差不多一里路,她才发现我不是她男朋友,而你就坏坏地远远跟在我后面,哈哈!”
    秦芳跟着后面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正色道:“周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来的时候,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周飞不假思索地说:“呵呵,就是你现在穿的这套白色的连衣裙!”
    秦芳闭起眼睛怔了一会又问道:“还记得你给我写了多少首诗吗?”
    周飞被这句话刺痛了,很突然,他紧锁了一下眉头,酸楚地闭上了眼睛冷冷地说:“我有写过诗吗?不知道!”
    秦芳并未查觉周飞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呤道:“那白色的裙裾飘过/我的心被穿透了/那是多么幸福的创伤哟/如果你愿意……
    这是你第一次写给我的诗,还有我们毕业的时候你送我的那首汪国真的诗:“送你的时候正是深秋/我的心像那秋叶/无奈飘洒一地/只把寂寞挂在枝头/你的身影似帆/我的目光是河流……”
    周飞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些感动也有些难过,答应过来见她是一时脑子发热,岳文平走后他就开始有点后悔,可是心里却又万分的迫不及待。两年前周飞是咬牙切齿给秦芳写了最后一封信的,后来每每在不经意间想起这个女人的时候他都告诫自己:“决不会再原谅她!!!”
    刚刚他几乎接近了被融化的边缘,五年后的周飞虽然还是那么冲动,可是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维护自己的尊严!如果秦芳以往真的像现在一样表现得对自己一往情深,周飞肯定会拼命地抓住,也肯定告诉自己,绝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可事实上,秦芳对周飞的打击太大了,他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完全原谅这个女人的!
    周飞告诉自己一定要快刀斩乱麻,不能再给秦芳一点点错觉,于是狠下心来打断了秦芳的表演,很粗鲁地打断:“秦芳,我们说得太多了,我想我得回去了!”
    秦芳很惊讶很不解地看着周飞:“怎么了?不舒服?”
    周飞摇摇头站起来:“秦芳,谢谢你的邀请,我想我们没有必要谈那么多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在同学聚会上还可以再见!”
    秦芳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激动得混身颤抖,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巾,像似要捏出水来,对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近乎绝望地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可以偿还给你,一切一切,哪怕一辈子!”
    周飞决意离去,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说:“谢谢你,祝你幸福!”
    这天晚上,周飞倒在了一个大排档前的胡同里晕睡了一晚上,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泪,喝过这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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