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南诏 第二章 经年旧梦 负了桃花负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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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旧梦负了桃花负了春
接连几日,凤无鸾都命人全力赶路,一路春光渐深,南方更是水乡泽国的一派盎然春光。
马车在南诏国都的一处闹市中心的小院停下。
虽然处在闹市,这小院却显得僻静得古怪。
院内种着两株桂花树,华叶灼灼。
南诏气候湿润,四季温暖如春,花开不败。
此时虽是刚进四月,却发现,一路南下过来,益发温暖起来,到了南诏的国都呈祥,已是花叶繁盛,草木春深的暮春时候的景色了。
连乘了几天马车,虽然凤无鸾把她照顾得极好,莫笑非却还是浑身酸痛,几乎像散了架。
一名婢女打了水进来,恭敬地把木桶和浴衣准备好,伺候她宽衣沐浴后,就又一言不发地退下了,简直如九音宫的人一般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句。
莫笑非沐浴后,起身穿好衣服,长发湿濡,拖在背后,把单衣也浸得成了透明。
隐约听见有人敲门,连忙翻身披上外罩,匆匆系好,答道:“进来吧。”
“凤殿看公主不适,特让含儿来为公主勘治。”燕含锦笑得像个小狐狸,一双长眼里深如潭水。
莫笑非看着孟疏含端进一个白瓷托盘,里面盛着大大小小十几个瓶瓶罐罐,微微皱眉:“不过是乘了几天马车,我还没那么娇弱。”
燕含锦依旧一脸万年不变的狐狸笑脸:“公主身体积毒已深,再加上这几日的颠簸,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要赶在这月满月之前觐见凤主,还是由含儿料理一番才好。”
说着,便上手要解莫笑非的衣服。
莫笑非一把擒住少年纤细白皙的手腕,稍一用力,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就显露出来。
“哎哟。”少年夸张地呻吟出声,哼哼唧唧地说:“公主真是一点都不温柔呢……人家好心来为公主治病,公主还这么对含儿,含儿好伤心呢。”
一双桃花眼含着水润春色,没有一丝瑕疵的妖媚面颊上,带着几分红润,更显得梨花一枝春带雨。
莫笑非对上燕含锦的眼睛,一时出神,匆忙甩开燕含锦的手,连忙退开几步,声音疏离有礼:“燕神医一路操劳,也该好好休息,不必急着忙我的事。燕神医还是先请回吧。”
燕含锦妖精地一笑,红唇嘟着,水光潋滟,欺身凑近莫笑非,一双手也不老实地搂住莫笑非的腰,柔软的身子滑腻地扭动着:“公主,含儿好痛呢。”
南诏是女子为王,因此虽然男子气力方面优于女子,但是南诏的男女地位却不像其他几国的男尊女卑,而是男女平等。
有权势的男子可以妻妾成群,而有权势的女子也可以男宠无数。
莫笑非现在被凤无鸾奉为“公主”,燕含锦想勾引也没什么奇怪的。
莫笑非神色淡淡的,轻轻推着燕含锦:“燕神医若是不想去休息的话,在下也车马劳顿,有些累了。”
燕含锦桃花眼盈盈一弯:“公主还真是不解风情呢,枉费含儿一番心意。”
莫笑非偏开头,不说话。
燕含锦放开莫笑非,走到药箱前,拨弄几下,取出一个翠绿色的翡翠瓶子。
对莫笑非浅浅一笑,少年薄薄的面皮染上一层桃花粉,鲜嫩可人:“公主,刚才搭在你腕间,脉象汹涌,内热盛脉道扩张,脉形宽大,因热盛邪灼,气盛血涌,脉有大起大落。若是寻常人,调和一番,也能逐渐清除邪祟。可是公主,积毒已深,而且还不是一种毒,这脉象就更显得凶险了。”
莫笑非脸朝向窗外,窗外是华叶繁茂的桂花树,叶子染着南方特有的水泽,滋润丰沛。
燕含锦眼中精芒一闪,笑着自顾自说下去:“公主的病当务之急应是解毒。据我所知,菊中仙是种慢性剧毒,不多不少,刚好在第十年要人的命。现在已是第八年,若是毒不得解,公主还有不到三年的阳寿。”
“燕神医知道得太多了。”莫笑非眼中滑过一丝戾气,纤长的手指已经掐在了燕含锦喉咙。
燕含锦又是酥软地呻吟一声,媚眼如丝睇着莫笑非:“公主真是的,含儿想救公主,公主却想要含儿的命呢。”
莫笑非微微皱眉,燕含锦虽然口上说着害怕,也做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可是那眼中却分明是连掩饰都不屑掩饰的嘲讽。
缓缓松开手,深深看了燕含锦一眼:“你走吧。”
燕含锦盯了莫笑非半晌,语气不似先前的戏谑:“你不想解毒么?”
莫笑非微微垂下眼睑:“解了如何,不解又如何。”
燕含锦看着莫笑非,良久不说话。
光透过竹帘,落到莫笑非的身上,白衣单薄,肤如白玉,长发湿濡地散在身后,衬得脸有些苍白。
“是呢,解了如何,不解又如何。”随手把翠绿的瓶子放到桌上,提起药箱,走了出去。
莫笑非踱到桌边,拿起燕含锦留下的小翡翠瓶子,打开塞子,倒出两颗剔透的药丸,淡淡黄玉似的颜色。一股沁人的清香溢出,闻上去十分舒服。
“千秋笑。”莫笑非眼中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怎么会知道喜龙门里的千秋笑?”
视线投向燕含锦离去的方向,眼底有一丝疑惑。
南诏王宫。
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儒雅男子站在书案前细细研着磨,白色的袖袍不染纤尘,更显得男子俊逸挺拔。
一个锦衣螺纹宫衫的华美女子默默端详着男子的手,微微有些出神。
男子看墨研得差不多,提手,将一只碧玉狼豪沾得饱满,轻轻递到女子手边。
女子接过来,腕挺笔悬,却迟迟没有落墨在桌上的锦纹帛纸上。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将笔放下:“千里,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狠心了一点。”
陆千里眼底微有一丝挣扎,又转瞬不见,声音沉稳:“王上为南诏社稷尽心竭力,所做的都是为南诏安宁,百姓生计。”
凤来仪微微一笑:“千里啊,你兜个圈子,还是要怪孤王了。同时我的孙女,孤又怎会偏心呢。只是……南诏如今国势衰微,兵戎不振,东陵又虎视眈眈。我若不是万不得已,自是不可能要下狠心牺牲自己的亲生外孙女的。”
陆千里沉吟一下,正色道:“王上,如今不止东陵,恐怕,连西凉也在蠢蠢欲动了。”
凤来仪冷笑一声:“东陵的事,孤自有安排。至于西凉嘛……哼,我还不放在眼里。真正让我觉得不可不防的,是中朝天阙啊。”
“凤殿如今车马已经回到御祥城了,是不是要人去接应一下。”
凤来仪挥挥手:“不必了,从小到大,就属无鸾这个孩子,做事稳妥,颇有几分男儿的冷静果敢,她做事自然是有她的安排,丞相不必操心了。”
陆千里淡淡应下,又道:“不过微臣有一事还请王上明示。”
凤来仪挑眉一笑:“哦?陆丞相还有揣摩不出圣意的时候,说吧。”
陆千里脸上没有因为凤来仪的警告有一丝波澜,声音依旧沉稳:“微臣不明白,王上为什么要安排燕含锦前去。微臣的属下都查不出这个人的底细。”
“陆丞相就先不要管这个人了。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到时候自然会让丞相知道的。若是没事,我也乏了。退下吧。”
陆千里跪行宫礼,眼睛没有和凤来仪的对视。
起身,走出凤鸣轩去。
凤来仪闭着眼,面无表情,轻轻唤道:“容歆。”
一个腰间别着一串紫色铃铛的清秀宫女闻言跪在地上:“奴婢在。”
“刚才在凤鸣轩里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安排后事了么?”
“回王上,他们都已经到恩泽斋领酒了。”
“恩。下去吧。”凤来仪微微一笑,眼睛依旧闭着。
容歆淡淡扫了凤来仪一眼,凤来仪虽然笑得慈爱,却看得容歆一阵寒意,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