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梦里人 第十四章 本自南山松,今为宫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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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自南山松,今为宫殿梁。
“孤鸣你找我?”莫笑非眉眼笑笑,站在空旷的流春殿里,周围是跪了一地的宫人。
上官孤鸣微笑,一身暗红绣锦乌金云淀衫,更衬得皮肤白皙如玉。
上官孤鸣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冲莫笑非伸出手去。
莫笑非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料到他的反应。
上官孤鸣嘲讽地勾起唇角,怎么,难道连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她都要受宠若惊么?
莫笑非看到他唇角的不屑,眼神略略别开,声音有点哑:“孤鸣,什么事?”
说着,人已经不由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
拒绝他,她真的做不到啊。
“非儿回九音宫也有三年了呢。”轻轻把玩着怀中绝色人儿的长发,上官孤鸣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莫笑非一顿,不知道上官孤鸣想说什么:“是。”
头顶传来轻笑:“当年非儿的头发长及小腿,现在,都已经垂到地上了。”
莫笑非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黑发莹亮,光泽如缎,水滑如丝:“孤鸣不喜欢么?”
将唇贴在莫笑非的耳垂上:“怎么会呢,本宫喜欢得紧呢。尤其喜欢看非儿的头发披散在床上,像是要把我纠缠进去呢。”
话语轻佻,耳垂微微因而红透,嗔怒地回头瞥了上官孤鸣一眼,更深地往他怀里窝进去。
上官孤鸣觉得下腹一紧,想起昨夜的彻夜销魂,小腹窜涌起一股热流,声音低哑,更是邪魅:“非儿……”轻轻舔着怀中人红胜茱萸的耳珠:“还真是个勾人的尤物呢……”
大手已经向下探去,点燃一簇一簇的火焰:“这里还疼不疼?”
“不疼了。”
看着怀中的人双颊染上酡红,媚眼如丝,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孤鸣……”
孤鸣……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蹇。
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
念当奉时役,去尔日遥远。
遣车迎子还,空往复空返。
省书情凄怆,临食不能饭。
独坐空房中,谁与相劝勉。
长夜不能眠,伏枕独展转。
忧来如循环,匪席不可卷。
宫人们鱼贯而出,烛火燃起,宫纱一层一层放下,黄紫赤金,玄碧杏粉,蒙上一层一层彩色的阴影,门窗都被关上,徒留一室寂静。
上官孤鸣看着她,淡色的唇瓣紧抿,眼睛藏匿在阴影中,一片璀璨的七彩斑斓,将人迷惑,似笑非笑,深深看着她。
轻轻覆上他的眼:“孤鸣,别这么看我,太悲伤。”
上官孤鸣笑笑,眼瞳如七彩琉璃,轻轻捻起一层宫幔,隔在两人之间:“这样,还能看见我的眼睛么?”
光线昏暗,隔着一层薄雾似的彩纱,什么都看不清。
鲜花满地,气息若有似无地荡漾在空气里。
隔着纱幔,抚摸他的脸:“能看见。”
指尖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能看见。”
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腰,双臂一点一点收紧,脸埋进昨夜曾经依靠过的胸膛:“我一直都会在这里。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眉眼笑笑:“我就要在这里赖着你。”
听着莫笑非有点耍赖的撒娇,上官孤鸣眼神一闇,声音温柔:“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莫笑非的手指掐入掌心,声音依旧轻柔如春风:“恩,凡是我明白是对你好的事,我都会做。”
“不会再背叛我一次?”上官孤鸣唇角的笑有些残忍,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戾气,狂乱似妖。
莫笑非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可惜她的脸在上官孤鸣的怀里,他看不到:“孤鸣,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我觉得……难受……”
冷笑一声,嗓音又恢复温柔:“好,不提了。”
又转而浅浅一笑,婉翼清兮,倩若春簇:“非儿应该清楚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手指摩擦着莫笑非细腻如丝的脖颈,轻轻把气吐在上面。
莫笑非敏感地皮肤泛上一层粉红,像是初绽的粉白杏花,鲜嫩诱人。
轻吟一声:“三年之期已满。”眼神空洞,聚焦在不知名的某点。
上官孤鸣浅笑:“非儿心里清楚,三年之内没有找到屠龙令,自己应该履行什么诺言。”
莫笑非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去暗莲宫,服侍……爹爹。”
“不错。非儿,莫宫主可是对你想念得紧呢。”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快,上官孤鸣的话更是残忍。
“原来你昨夜肯那么对我,就是因为今天要把我送给爹爹。”莫笑非声音依旧平静。
“非儿,你对我很有用。”上官孤鸣对着莫笑非浅笑岑岑,温柔似水。
很有用……
莫笑非笑笑,轻轻点头:“好,你要我去,我便去。”
像是早已料到她会答应,上官孤鸣奖赏似的拍拍她的头:“非儿,真乖。”
非儿真乖。上官孤鸣浅笑,手捻一朵重莲,轻轻剪去茎蒂,小心摆在黑曜石的浅缸里,洁白莹润,衬着乌黑晶亮,古朴素雅。
莫笑非厥起淡色唇瓣,你就会糊弄我,明明应该轮到你去浮莲采莲,又骗我比琴,说是谁输了谁就要去采莲,你明知道我赢不了你,还故意这般欺负我。
上官孤鸣挑眉,坏坏笑着,少年的清爽香味极似莲香,你既然明知道赢不了我,为何还要答应我,不比就是了。
莫笑非扁扁嘴,委屈地看着他,谁叫你那么懒,从来都听不到你练琴,我想听你弹琴嘛。
想听,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要是告诉你你就弹给我听,谁会那么自讨苦吃和你比琴。莫笑非杏眼圆睁,恨恨看着他,身子却柔柔软软,老老实实地依偎进少年怀里,纤细手指拨弄着如雪纯白的莲花。
那到是。上官孤鸣把莫笑非抱起,放到腿上,那我现在弹给你听好不好?
莫笑非眉眼弯弯,好。
少年红衣委地,长指抚琴,轻轻拨弄,口中和着悠远的琴声轻轻吟唱。
南风之薰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唱罢,琴声陡然一顿,戛然而止。
孤鸣,这歌我没听过,唱的是什么?
上官孤鸣掐掐莫笑非水做的似的脸蛋,满意地看见一团嫣红,才懒懒地开口,唱的是为君者,以百姓苍生,天下社稷为重,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海安宁,百姓安居。
莫笑非一皱眉,君王要想那么多事啊,那么累,这样的歌孤鸣还是不要唱的好。
不要唱啊。上官孤鸣眼睛看向窗外晴空,王有王命,我真的能不唱么?
莫笑非有点生气,当然能,咱们九音宫天下谁人敢惹,若是有人逼你去当什么君王,我头一个要把他碎尸万段,以泄孤鸣心头之恨。
上官孤鸣朗声一笑,难得的尽兴开怀,抚掌道,好,就听非儿的,谁要是要我去做什么君王,非儿就替我除之而后快吧。
莫笑非盈盈一笑,双臂环上上官孤鸣的臂弯,好,不过要是以后我想听孤鸣弹琴,你要有求必应。
好。上官孤鸣宠溺看着她,像是这世上只有这么一样宝贝。
“孤鸣……”莫笑非抬起头,看着上官孤鸣,盈盈笑着,“我想听你弹琴。”
上官孤鸣搂着她的手一紧,缓缓地说:“好。”
修长的人影坐在古琴前,暗红宫袖拂过琴弦,地毯上,花纹繁复,金红相映,衬得抚琴的人更是雍容。
莫笑非跪坐在他旁边,轻轻地唱。
洛阳城东路,桃李生路旁。
花花自相对,叶叶自相当。
春风东北起,花叶正低昂。
不知谁家子,提笼行采桑。
纤手折其枝,花落何飘飏。
请谢彼姝子,何为见损伤?
高秋八九月,白露变为霜。
终年会飘堕,安得久馨香?
秋时自零落,春月复芬芳。
何时盛年去,欢爱永相忘。
吾欲竟此曲,此曲愁人肠。
归来酌美酒,挟瑟上高堂。
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莫笑非起身,低头看着有些惶神的上官孤鸣,轻轻地说:“孤鸣,我走了。”
浅淡的素色宫衣旖旎委地,一直长到垂地的黑发隔着一层宫缎素雪绢裙,在暗红锦纹的地毯上拖行。
姿态娉婷,仪如仙子。
穿过一层一层彩色宫纱,几乎要变得透明。
只有黑发中唯一的一根朴素的桃木簪,红豆莹润,色泽鲜朗,颜色穿透一层一层的宫纱,刺入他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