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云空篇 第六十二章 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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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轩从那光圈中迈出来,心头疑惑逐渐加深,传送术跟云空泽的秘术传音类似,都会损耗大量灵力,但像杀千里这种修为极高的人,虽不至于对自身产生莫大影响,却也绝不会轻松的。
即便是如此……这传送术的光圈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虚弱。如果是灵力充沛的人,这光圈看起来应相当圆润、饱满,断不会如此般干瘪、乏力,没有光泽。
苏文轩心想,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方才见他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不是一向所向披靡吗,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在原地转了几圈,不知是处于好奇心太重还是什么,苏文轩始终无法就这么离去。再说了,此次来祁门的任务还没完成,怎能轻易说走就走。
苏文轩算了算,距离吃下那颗解毒药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至少还能再撑一两个时辰,进去看一眼什么情况就走,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打探出点什么。说服了自己,他身形一闪,便遁入那层瘴气弥漫的结界之中。
杀千里昏迷一事,申魅儿不敢惊动任何人。方才在远处看到杀千里使出传送术她就心知不好,本来他就重伤在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居然又这么不要命的损耗大半灵力去管别人的死活,申魅儿觉得自己快被气吐血了。幸好那苏文轩跑得快,否则被她捉到,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申魅儿百般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他永远都是这样,在祁门这么久,却永远一副赤肝义胆的侠义心肠,无怪乎被乾空吃得死死的,断定他绝不会反水背叛。知遇之恩大于天,也不知这知遇之恩于他来讲究竟是福还是祸……
乾空差人送来的伤药已经喂杀千里服下,来人很奇怪地看了几眼躺在床上的杀千里道:“杀大人他没事吧,为何此次看起来伤得如此之重?”
申魅儿面色一冷:“不该你过问的事情就不要问,没事就退下。”
那人“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杀千里,恭敬地退到门外。
“果然有问题。”躲在窗外屏息静听的苏文轩暗暗惊奇,“谁下这么重的手,把人伤成这样?问题是,这天底下谁能把他伤成这样?没道理啊。”
这时候,房门“吱”一声打开,苏文轩闻声迅速躲避到墙角处,只见申魅儿端着一盆水向长廊的尽头走去。
好机会!苏文轩迅速闪进杀千里房中,借着跳动的烛火,只见床上那人面色如纸,眉宇间皱成一团,唇瓣的血色尽退。苏文轩单手搭在他的脉搏上静听一会儿,不由得自己的眉头也皱成一团,这都是些什么啊?气息这么微弱,还这么乱,原来受了重伤,这什么伤啊怎么一点套路都没有?还损耗了大量灵力,应该就是刚才传送术吧。这怎么,怎么还有一种他觉得甚为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的脉相。
苏文轩不禁惊诧,这人之前怎么那么活蹦乱跳的?这脉相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得死一死了吧。
“……”杀千里的嘴唇突然动了动,似乎是说了句什么。
苏文轩犹豫了会儿,还是趴上去,边听还边理所当然地琢磨:“这不算偷听吧,这叫兵不厌诈,我原本就是来窥探机密的,说不定他能说出什么重要的线索呢。”
“天……天……”苏文轩猝不及防地听清了他那声呼唤,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他击晕在当场。他是在喊“阿添”,那正是苏文轩在入云空泽之前的名字!多少年了,居然还能听到有人喊他“阿添”。
他原本以为,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除了师父以外,都已经在这世上消失不见了,包括他的父母亲人、阿狼和蔡允,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苏文轩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从心口翻滚上来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声“阿添”,他突然觉得自己那层坚硬的保护壳,裂开了一道极细极细的纹,再看杀千里,居然也没之前那般可恨。
不过苏文轩没由来心头一阵烦躁,也不知道祁门的人干什么吃的,人伤成这样居然都不管?!他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想把他的手放回去,眼睛却不小心瞟到他腰间的一物。
苏文轩抽出来一看,居然是他随身佩戴的那块牛骨,怎么会到他的身上?对了!应该是方才走的时候慌忙,不小心落下了。门口突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苏文轩心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块牛骨重新塞回到他的腰间,整理好被子便从窗户飞身翻出,没入如墨的夜色中。
洛飞羽等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都未曾见到苏凤曦的身影,他拿出之前调查的丢失小孩的情况,又认真查看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这几个丢失的小孩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年龄、身高、体重都没有任何的联系,到底是凭什么抓的人呢。
今天一天也没有任何线索,甚至也没接到丢失小孩的消息,该不会是这个妖邪良心发现了吧,还是吃饱了撑着了?
正想着,突然传来几声慌促的敲门声,洛飞羽打开门,一个人“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接着撕心裂肺地哭道:“请仙师勿怪草民打扰,草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请仙师救救我家宝儿吧,他,他被那妖物捉走了!”
洛飞羽拍了自己一巴掌,这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的。他赶忙把来人扶起来,那男人精壮得很,却佝偻着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人看了戳心窝子。
洛飞羽道:“有什么话进来慢慢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那男子讷讷地进屋坐下,不等洛飞羽问什么便抽泣道:“仙师,我家小宝是个好孩子,长这么大就没让我们操心过,可是没想到……求求你救救他,什么代价我们也愿意付,哪怕要了我的命也可以,只要小宝能平安回来!”
洛飞羽安抚道:“这位大哥你先别着急,我叫洛飞羽,别一口一个仙师的叫我了,怪别扭的。这样,你把小宝丢失的详细经过先跟我说一下。”
男子道:“哎,好。晌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家人还在一起吃了饭,下午的时候我准备去地里干活,我跟他妈说了一定锁好门窗,无论谁叫也不能给开门,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可据他妈说,下午我刚走没多久,她就感觉到屋子四周都刮起了狂风,本来好好的天气,谁会想到突然就刮起狂风了呢?那风得刮了好一阵子都没停,即便这样她也没敢开门,直到听见敲门声,他妈还以为是我回来了,可打开门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屋外还是艳阳高照,根本一点风都没有!就这么一开门一关门的功夫,孩子就丢了!这不是妖邪是什么啊!”
洛飞羽摸着下巴思索片刻,的确令人匪夷所思,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抓这么多孩子究竟是要做什么?
洛飞羽道:“这位大哥,你跟我说一些小宝的特点,我记一下。”
男子道:“小宝今年七岁,不胖不瘦,眉毛这儿有一块胎记,他是正月里出生的,我还记得他出生那天夜里刮着白毛大雪,他妈又是难产,差点没等到产婆来,要说这孩子能活下来也真是上天庇佑。”
洛飞羽随口问道:“那他是几时出生的?”
男子脱口而出道:“是子时。”
洛飞羽的手一顿,有什么东西从脑中闪过,刺破了那层模糊不清的膜,他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男子看他的脸色有异,迟疑道:“子时,洛兄弟,有什么不妥吗?”
洛飞羽好像顿时想通了什么,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他好像隐约明白了点什么。他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相信我一定会把小宝给你安全带回家,现在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那男子一看洛飞羽有了主意,片刻也不敢停留,感恩戴德地走了。
洛飞羽铺开那卷书简,上面记录了每一个小孩的体貌特点,失踪的来龙去脉,他终于找到了重要的关键之处,这些小孩,居然都是子时出生的!他们到底要这么多子时出生的小孩做什么?
既然已经找到了关键之处,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联系上苏凤曦。洛飞羽打开窗,向外吹了几声口哨,片刻之后那只名叫“小凤”的紫雁翩翩飞来,落在了洛飞羽的青葱般的手指上。
洛飞羽冲它俯首耳语几句,通知苏凤曦晚上直接在城南集合,而后朝天一扬道了句“去吧”,小凤便扑棱棱地飞走了。
夜风徐徐,夜空中挂上了一弯下弦月,在浓厚的云层中时隐时现。城南这边本就人烟荒芜,听说这儿十几年前是一片乱葬岗,土地寸草不生,无人愿意在这里生活。但随着零陵城人口增多,城中已无处安放,一些家境贫寒的人不得不选择在这边安家,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逐渐人们也就忘却了这是块不详之地的事实。
洛飞羽在一片杂草中穿梭,隐隐看到前方有一座破败的小房子,心想这难道就是人们口中的那座破庙?
突然,那庙中有亮光闪过,一瞬间就熄灭了,洛飞羽迅速放低身体,静静观察前方的动静。等了许久,那边仍然是昏暗一片,没有光也没有任何声响。正在疑惑之际,整个身体突然被人带飞起来,而后稳稳落在树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除了他小师叔苏凤曦,没人能这么对他。“嘘,别说话。”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那声音随着呼吸喷在洛飞羽耳朵上,令人心里痒痒的、麻麻的。
洛飞羽透过斑驳的月光看向苏凤曦的脸,他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破庙,一脸的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