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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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坛桂花酒下肚,入梦都是桂花的香甜。
凌术又梦了一堆和季天南招猫逗狗惹是生非的陈年旧事。
笑得脸都僵了,起来洗脸拍了好几下都没把嘴角的弧度拍下去。
外头有呼吸声,是季七北。
凌术开门,季七北自己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头发,捧着一碗不明所以的东西,怯生生望着他。
“这什么?”
“醒酒汤。”
昨晚他们都喝高了,多少都有宿醉的钝痛感。
“谢了。”凌术一饮而尽,把碗还给季七北。
季七北见他喝光了,心满意足地要走,却被一把揪进了房里。
凌术将他摁在铜镜前,梳头发。
“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凌术把他的头发高高束起,与寻常半耷拉着的发型截然不同,“这样就精神多了。”
季七北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身后的凌术,浮想联翩,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凌术用梳子敲他的头:“胡思乱想什么?肚子不饿么,吃早饭去。”
“好。”
早上只有他们二人一起用膳。
季天南这把岁数可不同于毛头小子,喝大了隔天还能一大早爬起来的时光一去不返,到现在都晕着头卧床嗷嗷叫。
季钧霆天没亮就起来晨练了,若不是管家劝阻,他还想把季七北拽起来一起。
等季七北吃饱了,凌术提议带他出去玩,好过被季钧霆逮住,一顿操练。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适合在阳澄湖上泛舟吃螃蟹。
凌术人生的第一只螃蟹就是季天南在这给他抓的,现在季天南的儿子给他剥螃蟹,也是美滋滋。
季七北能把螃蟹拆得肉壳分离再拼回去一只整的,看得凌术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但会吃,还能吃得很优雅,也算不浪费他身上钟离家的血脉。
钟离以文雅驰名遐迩,钟离秀就是当年世家千金里的楷模标杆。
湖上还有别的船只,为了不互相打扰,皆离得很远。
凌术以灵力推动船身,稳得不行,杯中的茶水连波纹都不会有。
季七北还在那啃螃蟹腿,因为凌术只吃蟹黄,故而其它部分都归了他。
“七北,你打算一直如此吗?”凌术后仰,双手垫在了后脑勺上。
季七北不解其意:“嗯?”
“活在季钧霆的阴影下。”
“……”
光是听到名字,季七北都能抖上三抖。
“你敬他、畏他,他一回来就怕得食不下咽、坐立难安,你们是兄弟,不是仇人。”
季七北默默放下螃蟹腿,端坐起来听凌术的教导。
“你已年满十五,放眼平江府,还有谁没正式拜师学艺?阿南是人,生老病死,是自然的法则,到那时,你是想让季钧霆护你周全吗?”
季七北:“……”
“我十六岁时决定了今后的道路,在你家做米虫混吃等死。”
听到这里,季七北愣住了。
“别不信啊,你爹可以作证。”凌术笑眯眯地说:“这就叫人各有志。”
季七北低下头,哪怕凌术做他们季家的米虫,也会比他有用很多。
更何况,凌术……是英雄之名啊。
“你可以不成家立业,可以继续碌碌无为,只是阿南会受到多少指点?你母亲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她难道就不会被耻笑?更何况,你有个那么出色的兄长。”
季七北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不是赶你出去,只是你要好好想想,待季钧霆学成归来,你的日子,是真真不好过了。”
季七北连想都不敢想。
“他接管季家之后就是一家之主,你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怕不是一生都要被他鞭挞。”
凌术指出了两条路:“要么逃,要么忍。”
季七北犹豫了,他不想逃走,离了季家,虽天大地大,却是无处可归,而且,那样他就无法与凌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挨打挨骂他不怕,兄长再凶,总不会把他打残……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见他半晌不作声,凌术起来敲敲横在两人之间的茶桌,“想好了?”
季七北泪如雨下,“一定要、选吗?”
这样子的眼泪流再多都没有意义,凌术撇过头,狠心不看。
季七北无法决断,祈求道:“让我、再想想。”
凌术不指望他当机立断,催动灵力把船往回拉。
今天就当是提个醒好了。
然而凌术低估了季七北的憨劲,隔天这货就不见人影,问了管家才知道,他昨晚上去了趟季钧霆的房间,出来后哭得极为难看。
天亮前,这小子拎着个包袱垂头丧气出了门,几个护卫自觉跟了上去。
“……”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季天南那熊心豹子胆怎么生了个这么琉璃心的儿子?
凌术不耐烦地去踹开了书房的门,季钧霆正在和季天南报备昨晚的事情,他正好听到了大致经过。
被凌术变相开导了的季七北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跑去问季钧霆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在季家当一个米虫?!
季钧霆焉能放过他?当场就把这货骂得狗血淋头。
谁都不知道季七北怎么想的,就这么离家出走了?
不不不,他绝对没那个胆子。
凌术想了想,转身去了季七北的房间,桌上果然有一封留书。
季七北笨归笨,还是有点想法的,他要去投军。
“……”猪一样的脑子!
凌术看完都气笑了。
季钧霆和季天南也没办法,想着有护卫跟着不会出大事,季七北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在外头摸爬滚打半个月,估计就哭着回家了。
但万万没想到,三天后,护卫回来了,说是把季七北跟丢了。
季天南愤然拍桌:“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孩子都看不好!”
护卫瑟瑟发抖,答道:“二少爷夜宿了一家客栈,隔天一早房内便空无一人。”
季钧霆还算镇静,问道:“他可有结交什么人?”
“同客栈里几个要去猎孰湖的青年攀谈过。”
孰湖!
凌术低声骂了一句,揉捏眉心:“他们最好找不到崦嵫山。”
季钧霆阅历尚浅,不知其中利害,“崦嵫山是何地?孰湖又是什么?”
凌术叹道:“崦嵫山,山海经中西方第四列山系的最后一山;孰湖为山中一兽,马身鸟翼、人面蛇尾,好举人。”
季天南有所耳闻:“好在孰湖不食人。”
“但它有神位。”凌术皱起眉头,“孰湖与昆仑山上的陆吾同级,杀它等同于弑神,必遭天谴!”
陆吾乃是昆仑山上的神明,职责等同于天帝的大管家,执掌天道律法,若是与他神位相同,岂是几个黄口小儿能猎杀得了的?
季天南闻言怒斥下属:“还不快去找!”
几个护卫战战兢兢领命去找季七北。
“怪我,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季钧霆自责不已。
“压抑太久,阀门崩了。”凌术自己也有部分责任,他转身对季天南道:“我去把七北带回来,给我匹马。”
季天南想起凌术和季七北灵魂上的烙印,面上一喜:“拜托你了。”
凌术骑着马冲出季家大门,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