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一个小时陈明辉才找到纸条上的地址，沿着蜿蜒小路走到村口，村口有一颗很大的樟树，需要两个他才能抱住。
    树下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目光投向远处，见有人来了也没反应。
    “奶奶，您好，您知道李秀文家住哪里吗。？”陈明辉拿这张纸条走向前，老太太眼睛仍看向前方。
    这张纸是白仕什给他的，他趁周瑾去给赵煦复习英语的时间跑了过来。
    老太太喃喃自语道：“李秀文？这名字在哪听过？在哪呢？”
    陈明辉才发觉这老太太的状态并不好，便进村里再找人问问，迎面走来一位四十岁的妇女，急匆匆地往外走。
    “阿姨，您好，请问李秀文家在哪里？”
    妇女听到后停下脚步，看了看陈明辉。“你找她什么事？”
    “我是她家亲戚，今天过来看看她，许多年没来，忘记她住哪里了。”
    “她家有什么亲戚我都知道，怎么从没见过你。”妇女满脸疑惑地说道。
    “阿姨，您认识李秀文？”陈明辉欣喜不已。
    “嗯，村口树底下站的那位就是李秀文。”妇女继续往村外走。
    陈明辉万万没想到白仕什让他来找的人是个看上去并不是很清楚的人，不知他用意何为。
    他跟了上去，妇女扶着老太太往回走，老太太看着陈明辉突然抓住他的手，说道：“小清子回来了？不是说读书很忙吗。怎么就回来了呢。”
    陈明辉有些错愕，“奶奶，我不是……”
    刚要说下去。
    旁边的妇女对着他摇摇手，“是咯。回来看你。你不要再站在树底下，风吹起冷，我们回克。”
    老太太忽然明白什么，拉着陈明辉的手往里走。“走，回家给你煮好吃的。”
    陈明辉一路跟着来到一座农家两层楼房前，院里有些鸡鸭在走动。
    妇女把老太太扶回屋后，拿了条凳子走出来。“坐吧，你找老太太有什么事？不过有什么事也问不出来了，这里不清楚了。”妇女指了指脑袋。“老年痴呆。”
    “那阿姨您是奶奶的什么人？”
    “我只是个保姆。”妇女很和善地说道。
    “那奶奶家没别的亲人了吗？”
    “诶……有吧，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还不如一个外人，对了，你到底是谁呀，不会是来要债的吧。”那妇女脸色一变，语气有点生硬起来。
    “阿姨您误会了，我是周瑾的朋友，他有事所以托我来看看奶奶。”
    “哦…原来是小清子。你早说嘛。”妇女放下刚才那份谨慎。
    小清子？原来小瑾还有个小名呀…陈明辉这才仔细看了下四周，房子有些破旧，外墙涂料有些地方都已掉光，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旧式的木门，窗户的玻璃灰蒙蒙的，有些还有蜘蛛网。他想去周瑾平时睡的卧室看看，又恐太唐突，只好坐那，看着院里鸡在灰堆里打滚。
    妇女见陈明辉只是安静坐着，又开口说道：“也只有那个孩子管她了。”
    “怎么说？难道奶奶没人管吗？”
    “可不是…他儿子好几年前出车祸死了，儿媳妇嫁人了，留下个孙女，整天在外面瞎混，前两年还回来，后来面都见不着了。只有周瑾那孩子，自己要读书还要管她，前两年病情没这么重，他带着老太太在城里住，随着老太太的病情加重，他才把老太太送回来，自己要读书就拜托我照顾。”
    陈明辉的手握了握，周瑾不曾在他面前提过只言片语。
    “来，阿秋，快进来。”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招手让陈明辉进去。
    “你别介意，她总叫错名字。”妇女起身扶着老太太进屋。
    陈明辉也跟着进去，堂屋的中央有一排绿萝从天花板垂到地面，像堵绿墙。几扇竹制的椅子放在堂屋的中央。
    老太太从堂屋后面端着盘子走到陈明辉面前，“小清子说留给你的，你赶紧吃。”盘子里是几条小黄鱼。
    “好。”陈明辉硬着头皮接过盘子，这生的小黄鱼他还真没吃过。
    “你给我吧。”保姆接过盘子，“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在城里一家有钱人家做保姆，那家人的儿子小名就叫小清子。因为主人和气，她在那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后来听说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一夜之间破产。她就此回来了，大概十年前吧，一个年轻的女子忽然找到她请她帮忙照顾她的儿子，她很高兴，到处说她的小清子回来了，也就周瑾。或许就是那家人的孙子。”妇女放下盘子，把小黄鱼捡出来，放进冰箱里。“没不曾想没过两年，就得了老年痴呆。自己没照顾到人，反落得要别人照顾。真是造化弄人呀！”
    “吃呀，你给她做什么……”老太太看着陈明辉把小黄鱼给了保姆，有些不高兴。
    “李奶奶，刚吃完饭，吃不下，你让阿秋休息会，等下吃。”妇女性子很好，不急也不恼。
    “阿姨，那她这种情况一般什么时候会好？”陈明辉看着一旁发呆的老太太，问道。
    “说不准，有时间隔短，有时两三天吧。上回严重的时候跑出去没回来，吓的周瑾连夜赶来，结果她在后面山上她儿子的坟头睡着了。”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他，突然说道：“秋实，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秋实？这不是他爸爸的名字吗？她认识爸爸？陈明辉走向前蹲下身子，轻轻问道：“奶奶，您说的秋实是谁？”
    老太太很慈爱地摸了摸陈明辉的头，“不就是你吗？你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了吗？”
    “那小清子呢？”
    “小清子？对了，小清子去哪里了？刚还在呢？”老太太有些急，又要冲出门去，被妇女一把拦住。“小清子去厕所了，他让你在这乖乖坐着。”老太太哦一声，又回坐到椅子上。
    陈明辉还想问些什么，老太太却不再答话，就是呆呆的坐在那傻笑着。
    “小伙子，你也别问了，以她现在这种状况，连周瑾回来都不认识，上次回来还把周瑾赶出家门。”妇女摆摆手，转身出了门。
    陈明辉心中太多的疑问急于想寻求答案，为什么她会认识爸爸，而爸爸从未提过有关李奶奶或者他自己过往的任何事。老太太口中的小清子又与爸爸什么关系？
    他坐着想等老太太清醒，可一坐就个把小时，老太太还是维持原样，陈明辉叹了口气，起身走出去，也该回去了。既然老太太问不出来，可以去问问爸爸，甚至能了解到周瑾的身世。
    “阿姨，我今天来的匆忙，以后需要什么，你打这个电话，还有这有些钱，您拿着。”
    妇女极力推脱，“不需要什么，周瑾给了我钱，我就不能再拿钱。”
    “阿姨，这只是我一点小心意…”
    “说不要就不要，周瑾已经给了我很高的工资了，我再要你的钱，我就不厚道了。”妇女急了，嚷嚷起来。
    陈明辉见状，只好作罢。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周瑾已经到家了。
    “你去哪了？才回来。”周瑾趴在床看书。
    陈明辉心里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
    “我……去了乡下。”
    “去乡下干嘛？”周瑾放下手中的书本，坐起来。
    “看阿婆…”陈明辉弯下腰从后面抱住周瑾。
    “白叔给你的地址吧。”
    “嗯……以后我跟你一起照顾阿婆，你不要一个人撑着，还有我。”
    “以后你撑着，都给你撑着。你这个揽活王。”
    “这么多年辛苦吗？”
    周瑾转过身反抱住陈明辉，“习惯了。”
    “怎么了？听上去有心事。”
    “赵煦早上回来的时候还嚷着要我去帮他复习英语。不知怎么了整个上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前也没见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彭广要走了。”
    “哦，原来这样……他去哪了？”
    “集训了……他早些日子就要去过的。”
    “他们的关系可真让人摸不透哟。你说他俩相互有那么点意思吗？”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还问我，装傻！”陈明辉点了点周瑾的鼻子，“下午去哪玩？明天又要去战斗。”
    “下午睡觉呀……困死了都。”周瑾打了个哈欠。
    “懒猫…中午在外面吃的好吗？”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