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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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近月关十五那日,正是晚间,明月高悬,星稀夜重,结束了晚课的弟子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脱衣正要合眠,忽然之间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把他们惊的纷纷顾不上穿衣系带就慌忙跑出了院门查看情况。
原本寂静的弟子峰一时乱做蜂窝,到处都是衣冠凌乱的弟子光脚踩着地,一脸懵逼的望着对面同样懵逼的人回不过神。
白莲刚从山脚下回来,比之衣衫凌乱的师兄们要好太多,却站在剧烈晃动的土地上险些摔倒,明明之前还安生无事,突然之间就变得地动山摇,他同旁人一样的疑惑不解,便一边艰难的抓住了最近的墙壁,一边焦虑询问旁边悬空站着的一位师兄。
“青羽师兄,突然怎么了这是?”
同时他又在担忧,不知游世在缥缈峰是否睡下后也被惊醒过来了?
那师兄正好抬手从空中抓到了一些灵虫,闭上眼感受一番后便转过身沉重的对白莲解释道:“是守山大阵提前崩塌了!”
守山大阵?白莲懵了片刻,不是说这阵法月底才会开始消退,然后请何师姐几个修为绝然的内门弟子重新再建阵法嘛,怎么忽然就提前崩塌了?!
那师兄也顾不及细想,把手中的灵虫往外一挥,急声向旁人唤道:“守山大阵提前崩塌不是小事,快去请何师姐她们来维护阵法!”
听到这话,众人才知这地震的原因为何,纷纷开始施法把地震的消息传到北面的内门弟子居住的地点去。
却是这时,抱着墙壁跟着颤抖的白莲敏锐的察觉到天上夜色越发深重,沉重的暗色如泼墨逐渐弥漫天际,那黑色极重极深,竟是逐渐把银银明月也掩住了,仿佛是天狗吃月一般,却远远比天狗吃月更快更令人心惊!
“快看啊,天上有东西!”
人群里的一声惊呼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到了天上,他们抬头一望皆是大惊失色,只因那明月逐渐被极重的黑雾笼罩时,隐隐约约间的间隙可见有身影蠕动,还有诡异的红光时不时飞速闪烁而过,好似那乌黑的云端之中藏匿了无数的妖魔鬼怪,正摩拳擦掌的躲在云里时刻准备冲下来大杀四方!
而众人眼见一道薄弱的屏障缓缓从地面升起,把那团乌重的黑云隔在山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能见屏障有碎痕频生,应该是支撑不住多久的。
便有人惊声呼道:“是妖怪魔人躲在云里,准备等守山大阵一失效就偷袭咱们呢!”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个个又乱又惶恐,竟是愣成了一团,傻傻不知作为。
语落,一名手持雷电斜身长鞭的少年从天上飞落而下,厉声呵斥看呆的众人道:“你们活腻了是嘛?傻站着作甚,还不快把他们打下来,等着月亮没了好让他们摸黑祸害咱们啊!”
听他点拨,众人才是醒悟过来,忙是招来自己的家伙武器就要开始与之拼命,可是弟子峰上多数的弟子都甚少与妖怪对战过,这又是突然之间,不免都是手忙脚乱的,这场景便愈发混乱的不忍直看。
而修为最为低下的白莲连一套剑法都使不利落,自然不奢求他能做些什么,只得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看师兄师姐们‘大显神威’,正慌乱的不知怎办时,又有一名素衣女子抱着琴从天而降,看见下方一片混乱,便皱了秋水眉,冷声呵斥道:“都给我收手,连敌人都还未看得清就胡乱出手,万一误伤同门怎办?!”
说完,她眼见那道屏障裂纹越来越多,而自己的哥哥白潇潇还在外面未归,便知等不得时机,便迎身踩在一处屋檐上,左手抱琴,右手向外轮琴,清丽幽长的古韵琴声便携带滚滚杀气直奔那乌重云团,却是作用不大,那乌云太多太重,不知重重叠叠的有多少,凌厉带煞的琴音皆是如同全部撞入了厚重的棉花里,只是短短露出个空隙就又恢复了原状。
可何茫茫不敢停手,只能一次次的抬手轮琴杀去那团乌云,不需多久汗水就顺着雪白的额头扑簌落下,这般实在耗费心力,她却咬紧了牙,继续重复着以音杀云,阻止那团乌云靠的越来越近。
又有一名白衣女子飞身落下在她身边,见唯她一人艰辛支撑,急急问道:“何师妹,白师兄怎的还未来?”
“哥哥今早传来书信,说路上遇到事情需要耽搁些时候,明日方能归来!”何茫茫眼不敢移的注视那团逼得越来越近的黑云,强自支撑道,“我也没想到阵法会突然崩坏,只能先暂时拖着了!”
“你一个人怎撑得住……”
何茫茫心头一亮,匆忙叫道:“对了,大师兄呢?快把他叫来想想办法啊!”
是了,毕竟当初大师兄才是建立这个阵法的主要人物,白蝴蝶闻言顿悟,转身就要去把人找来,却是这时众人皆听到有柔和,幽雅的箫声忽从头顶响起,那箫声飘荡而清淡,婉转而呜咽,断断续续,如诉如泣,天生便带有安稳人心的功效,再纷乱的人心也会在这箫声中逐渐平稳下来,沉沦与水月。
听着这道箫声,白蝴蝶便是放松一笑:“大师兄来了。”
话音才落,众人便见无数金乌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金光熠熠,竟把这灰暗的夜色也照亮了大半,那些金乌撞上那层碎痕斑斑的屏障便与它融合,薄弱破碎的屏障便逐渐恢复,加厚,外层还镀上了一层柔和庄重的金光,可见具有震慑妖魔之效。
于是下一刻,众人就亲眼看着一抹近夜般的月蓝身影手执玉萧,伴着金乌从重重树影间疾身飞出,穿林越鸟,便如一片羽毛般的落到了何茫茫身后的竹枝,长身玉立,犹如天神降世。
那些散发金光的金乌正是随着他的吹奏而从箫管里争相飞出。
一袭蓝袍飞鹤,玉箫金乌,衣袂翻飞,堪如惊艳世人的一幕。
看到来人,何茫茫便大松一口气,眉眼弯弯,叹声笑道:“大师兄你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撑不住了!”
游世看了看天上乌压压的黑云,又看了看下方呆愣的众位弟子,目光扫过偏处抱着墙壁的白莲时又顿了一顿,遂才不动声色的转开了眼,再看向了何茫茫,便暂停吹箫半刻,吩咐道:“别停,继续弹,白师弟传来消息说他赶不及回来了,我便替他来与你围护守山大阵。”
“可是这守山大阵的仪式进行到最后,是需要我兄妹二人合力歃血震阵,血肉同亲,一脉相连才能把阵法核心定在此峰山脉之处啊!”何茫茫有些为难。
“无须担心,这自有我来处理,继续弹便是。”游世把萧抵在嘴边,目光定定的看向屏障外开始骚动的厚重云层,略略皱了眉头,继续吹了起来。
何茫茫只好应声开始弹琴,幽长古韵的琴声混合着柔和悠悠的箫音便在整座弟子峰的上空回荡迂转,显得十分般配,两个都是极为动听的曲调,箫琴合奏竟是搭配的无比默契,令人恍惚认为这只有是在九重天上,才能听到此般动人心脾的仙乐!
由于游世加入进来,配合何茫茫的琴音便让守山阵法的崩塌破碎很快得到了压制与恢复,眨眼间那屏障融入了金乌,牢固如同金汤,任凭那些黑云再奋力冲击也不得办法,却仍是不甘心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还想顽强再撞碎这道屏障!
游世见状,眉头一皱,念随心动,数百把长剑便从他宽大的袖中疾飞而出,把把剑尖闪耀着冰冷的寒意,直奔着那团黑云刺去,片刻之间众人便听见云端里隐约有嘶吼声层出不穷,听得他们心里也不禁发慌。
到底是畏惧游世的强大威势,那团黑云吃了亏不敢再强求,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慢慢散开,露出了那轮被遮挡太久的濯濯明月。
待那轮明月再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银色月光普照大地,众人才有一种重见光明的松懈感,只是待他们还想回头再看那抹震惊世人的惊艳身影时,才发现那里已是空无一人,唯见夜风瑟瑟,竹枝空悬,仿佛从未有人踏竹来过。
犹响耳畔的余箫还在辽阔的苍穹上袅袅回旋。
多少年后,每当白云门的弟子们谈起这一夜的惊心动魄时,每个人都是心生澎湃,始终忘不掉那抹低眉垂箫,金乌随身的墨蓝色身影。
纷乱议论的弟子中间,谁也没有发现还有一个单薄的存在感也紧随那抹身影消失不见。
缥缈峰。
上空有无数金乌正在绕圈飞翔,低声呜鸣,凝聚的刺眼金光把整座缥缈峰照的一清二楚,鸣声清脆而啼亮,却像是待在一座阻挡外人视物的无形屏障中,外界既看不见也听不见这里的一切情景。
白莲便是这时悄声摸进峰内,一踏入缥缈峰的入门槛,就隐约感触自己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灿亮的金光与清脆的啼鸣声霎时扑面而来,他怔了一怔,也顾不及多想,加快步伐就赶往那无数金乌盘旋的地点。
抵达后一看,他顿时就看呆在原地。
只见在那无数金乌盘旋的下方设有一个繁复的阵法,不知是拿何物画成的阵法,每一道阵法皆是金光闪烁,隐隐还有银线穿梭其中,而阵法的中心就站了一个人正闭眼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