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狼烟烽火  第五章 兵临城下龙榻赐尚方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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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三年三月,北晋对外声称率军二十万,突破亳州后,直指江宁南下。其中的骑兵精锐就有十多万,沿路而来,激起尘灰千里,鼓鸣震天,所经之郡县皆只剩下断垣残壁,碎瓦孤墙。有好几城的府尹及军队直接放弃抵抗,大开城门迎接晋军,亦有胆小之人直接弃城而逃。
    晋军行军速度极快,等到消息传到江宁朝中时,二十万晋军已经将至滁州。新帝慌忙召集众臣朝议,有贪生怕死的文官直接道:“不如南下转至洪都,先避上一避,再做打算。”
    “陛下!”陆宣一听,极力反对道:“此刻若是辗转南下,岂不是等于将江宁拱手让给北晋?那城中的百姓又该如何?”
    新帝看了他一眼,道:“那依温王所言,朕当何为?”
    陆宣道:“臣请陛下一定坐镇江宁,使万统帅率领禁军于城外死守江宁,就地募兵共抗敌军,再加急传旨,命边防、地方各军火速回朝救援。”
    “万万不可!”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反对,“禁军不过区区五万,如何抵挡得住那二十万敌军?即便在城中招到了新兵,可未有训练,毫无经验,作起战来只会是一盘散沙,这不正是以卵击石吗?”
    “不错!”又有人道,“温王此举不可行,陛下金躯贵体,可不能出一点差池。”
    “臣请陛下即刻南下,暂移洪都,再做调整与部署!”
    陆宣看了说这话的人一眼,正是七年前随白苒一军押解粮草至亳州的李进,而好巧不巧,他的名字正好出现在曹迭森带回的那份名单中。
    “陛下!”陆宣又大声道,“南下避险不过是扬汤止沸,若要釜底抽薪,那便万万不可丢了江宁,否则留下百姓于此地,那便失了江宁的民心。而且就算到了洪都,也无法避免与北晋交战,既然两军早晚都要对上,那为何要弃下江宁不顾?”
    “臣赞成温王所言。”宰相罗文期道,“臣举荐敬国公带兵前往滁州先与敌军一战,为江宁的部署与募兵争取几日时间。”
    立刻也有几名武官跟着道:“趁此时机再火速诏令边防各军救援,北晋便奈何不了我们。”
    安王举着朝笏道:“臣附议。”
    另有安王一党的几名官员也跟着道:“臣附议。”
    朝势一瞬间就被分成了两派,守城主战方与南迁主和方各执一词,争论得面红耳赤,毫不罢休,朝阳殿一时喧闹至极。
    “都给朕闭嘴!”新帝狠狠地拍了拍御案,脸都气红了。
    “陛下!”陆宣立即请缨,“臣身为知枢密院事,本就是执掌军令兵防的。如今江宁有难,臣愿与万统帅一起指挥禁军,保卫江宁!”
    “这……”
    南迁派有人道:“温王此举太过轻率,才五万禁军,如何守得住江宁?”
    “陛下……”陆宣正欲晓以新皇弃城南下的利害关系,忽见梁珮入了殿门,对新帝一叩礼,道:“陛下,太上皇有旨,宣见温王与连王。”
    陆宣与连王都是一愣,不知太上皇此举何意。新帝对他二人挥了挥手,道:“既然是父皇传召,那自然耽误不得!”
    紧要关头突然传旨宣见,陆宣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他跟着梁珮一路行至太上皇的寝宫,听得梁珮道:“太上皇,两位王爷来了。”
    太上皇正靠在床榻上小憩,听了梁珮的回禀后才睁眼。高骢一直守在床头,见他挪了挪身子,立刻就上前一步为他整理靠枕。
    陆宣来不及问安,直言道:“不知太上皇所为何事?”
    太上皇朝他招招手,又让高骢端来凳子,让他与连王一起坐在自己床前,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连王道:“回太上皇,北晋已经到了滁州,再过不久就要兵临城下了。南迁洪都还是死守江宁,朝中如今正在争论不休。”
    太上皇心中大致了然,问陆宣道:“朕听闻有宁架空了你的差职?”
    陆宣道:“陛下勤政,替臣减轻了不少公务。”
    下一句话,只怕是要安抚他,让他对新帝不要计较,继续不计前嫌地帮他度过此劫吧。陆宣暗暗想着,却迟迟等不来太上皇的回话。他悄悄地掀起眼皮看了太上皇一眼,见他正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
    心中不知为何一阵发毛,陆宣强作平静,问道:“您一直盯着臣做什么?是臣最近办砸了什么差事吗?”
    连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他迅速地在太上皇与陆宣的脸上扫过后,选择了噤言不语。
    “朕只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情形来。”太上皇总算转移了目光,望着金线镶边的华丽床幔,道:“那时你躲在灵筠身后,见到朕时,眼中还有着惧怕,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鹿,惴惴不安地跟朕请安。”
    太上皇说着看他一眼,“赤子之眸,许就是你当年的瞳色。”
    陆宣垂眸道:“臣自问这些年来,从未失过这颗赤子心,保卫江宁捍卫皇权,臣一定竭力去做,您不必多心。”
    太上皇笑了,“朕知你一心向善,心中清朗。可是青谣,你自己怕是不知道吧,你眸中的纯粹早已没了。当年朕在你眼中识出的明澈,如今已经看不到了。”
    陆宣淡淡道:“没有谁会一成不变,臣当年年幼,许多事情都不懂,可是如今已经七年了,臣也该长大了。”
    太上皇看了一眼梁珮,便见他捧了一柄剑来呈到陆宣面前。
    剑身通体泛金,镂空的花纹皆是细细而凿,图纹清晰可见一条盘旋的巨龙,周围饰以祥云波涛,看得陆宣的太阳穴忽地一跳,问太上皇道:“您此举何为?”
    “上震昏君,下除奸佞,这柄尚方剑,朕交给你。”
    陆宣不接,道:“朝中元老众多,远的不说,连皇叔也在这儿呢,臣太过年轻,没有阅历,恐难以担此大任。”说着一看连王,见他干笑了几声,正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
    太上皇道:“叫连王来,不过是让他做个见证。”
    陆宣道:“见证什么?”
    “证明这柄尚方剑是朕亲手赐予你,而非他径所得。”
    “请太上皇收回成命,臣难担此大任。”
    太上皇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你能。”
    陆宣反问:“只因为臣是枢密院的首官,能够掌管陈唐的兵马令?”
    太上皇没有立刻回答他,却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高骢身上,看得他不知所措,低声一喊:“太上皇?”
    “动手。”他只轻轻说了两个字,便从寝宫一处来了两个宫人,朝高骢缓步而来。
    “你……你们……”高骢看了看那两名宫人,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太上皇,立刻跪下道:“臣做错了什么?太上皇竟要对臣这么狠心?”
    太上皇闭上眼,不欲理他。高骢以膝作腿,跪走到太上皇的榻前,哀求道:“臣不想死,臣不想死!”
    宫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一人将他拖扯过来,按在地上,另一人取出早已备下的白绫,在他脖间绕了一圈又一圈,随即大力扯紧了白绫。
    不断有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高骢喉间传出,他手脚并动,挣扎了片刻后便绝了气。
    “太上皇这是什么意思?”那两名宫人如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在了寝宫,陆宣望着高骢的尸体,问道:“太上皇不是很宠他吗?”
    “他在朕的茶水中加了玉清散。”太上皇道,“这是一种幻药,长期服用会让人心神不明。他早入了有宁的政党,多番向朕暗示有宁的恭维孝顺。时间一长,朕还真的信了。”
    陆宣问道:“陛下是如何察觉的?”
    太上皇道:“这宫里,并非已经全部成了新君的天下,太医院的那几个老家伙,总还是有几个忠心的。”
    “如今大局已定,有宁若无大错,那朕也扭转不了什么。只是近来时常会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一朝被蛇咬,即便白家军从前再如何威风,再如何令北晋闻风丧胆,朕如今也不敢随意放纵军权了。天道轮回,窝囊了这么些年,报应就来了。”
    太上皇似是自嘲,笑了笑,“知子莫若父,这些时日朕想了许多,有宁最多只能做个守成之主,指望他开疆辟土,呵……那是空话。但是陈唐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有宁是吃不了打仗的苦的,他现在只怕一心想迁都南下吧。”
    陆宣点头:“臣手上无权,陛下对臣又诸多忌讳与猜测,臣拦不住他。”
    太上皇看了看梁珮手中的尚方剑,道:“所以朕要赐你此剑,要你辅佐有宁,渡此一劫。”
    “为什么是臣?”陆宣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你自小长于民间,知晓百姓疾苦,又有一颗怀善之心,定是无时无刻不为苍生着想。再者,你出生皇族,有我陈氏血脉,亦能服众。”太上皇说着看了连王一眼,“皇族宗亲里,虽然还有其他人,可是这些孩子个个都是锦衣玉食里长出来的,不知道外面的风雨是何景象。”
    连王脸上闪过一阵尴尬。
    陆宣接过剑来,突然反问一句:“您就不怕我弑君篡位?”
    连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因他这句惊悚之言,吓得背上冷汗直冒,衣襟都湿了。
    太上皇似乎料定他会说什么,对此,只是淡淡地谈起了另一件事:“你想重审白氏案是不是。”
    陆宣在他的话中听不出一丝疑问,然后又闻:“朕留了两道旨。”
    梁珮双手递上一只檀木盒来,太上皇拿过来递给他,道:“一道是废了有宁,立你为帝的诏书,一道是允你重审白氏案的诏书。”
    连王的脸色已经不知如何形容了,他忍不住数次直视太上皇,心想他莫非是病糊涂了,居然要将皇位拱手让给他人之子?
    “辅佐有宁,让他对你深信不疑,自然可以借他的手来翻案,这一点,可谓是易如反掌。而另一道圣旨上,朕多加了几笔。”
    陆宣看了盒子一眼,然后对上太上皇那双幽深无底的瞳眸,问道:“多加了什么?”
    太上皇正视他的眼睛,淡淡道:“不过是对你过往的经历描述得详细了些。”
    “臣懂了。”陆宣倏然一笑,眼中一片讥讽,“我拜师晚枫居白氏,即便是登基为帝想要重审旧案,天下人也只会觉得这是在包庇,是在强行为他们声辩,即便是翻了案,他们依旧不是彻彻底底地干净,依旧会被人诟病。如此效果,不如不翻。”
    太上皇点头,“你明白就好。”说着将盒子一指,“这是朕专程命工匠打制的,里面一左一右放了两道诏书,只要取出其中的一道,就会触发盒内的墨汁机关,另一道诏书就会被墨汁全部染黑,无从查看。”
    陆宣牵了牵嘴角,讽笑了几声,几乎是咬牙切齿:“您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突然被人这么阴上一把,换作是谁,心里都是一阵火气,陆宣心中又是郁结,又是愤懑,看了盒子许久后,道:“太上皇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在此之前,臣亦有一个条件。”
    连王简直要吓得坐不住了,敢公然跟皇帝叫板谈条件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从太上皇寝宫出来后,连王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又湿,如此反复已经不知道有几次了。见陆宣一脸气定神闲,他忍不住出声道:“青谣,你未免也太胆大了,竟然敢提出这样的条件。”
    陆宣笑了笑,望着手中沉甸甸的尚方剑半晌,失神道:“他可真是太了解我了。”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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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外出一天,去南京栖霞山取个景,看看浥尘青谣定情的地方,临时断更一天
    大家见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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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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