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风涌江宁  第十四章 一族灭门此景似相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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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宣到徐家府宅时,只见大厅内停满了尸体,府尹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跟唐帝交代都要好好斟酌一番。见陆宣入了堂,府尹慌忙迎了上去:“温世子怎么来了这儿?还是赶紧走吧。”
    “仵作都验完尸了吗?”陆宣扫了一眼堂中陈放的尸体,继续问道:“所有的尸体都在这儿了?”
    府尹道:“尸首都在这里了,仵作也都验过了。”说着将他往僻静处拉了拉,小声道:“凶手不止一人。”
    这倒是在陆宣的意料中,若凶手只有一人,那一夜之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灭门,只怕还是有些难度。又问:“验尸后还有什么发现吗?”
    府尹将验尸的笔录呈给他,陆宣看完微一蹙眉,“徐侍郎及其夫人、侍妾,还有他的儿女、双亲都是一人所杀?”府尹点头道:“已有三名仵作验过,伤口的走势痕迹都是同样的利器,当是同一人无疑。至于其他的下人们,应是由另外三人分别所为。”
    陆宣道:“徐侍郎可与谁结过怨?”
    “就下官所知,应该是没有的。徐侍郎此人贯会左右逢源,一向擅长处理交往关系,先不说有人对他心存怨怼,朝中不少臣子都与他相处得很好。”府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人家的厅堂里,这样当着死者的面评长论短,似乎很是不妥。
    “温小王爷竟然也在?”一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陆宣闻声望去,见傅敏也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曾在索溪峪见过的高广隆与魏知行。
    虽然不知高、魏两人出身何家,可凭着这二人能跟在傅敏身后,就知道定然非富即贵。陆宣便回了一句:“敬小公爷不是也来了?”
    傅敏道:“徐侍郎的公子从前与我们喝过几次酒,今早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决定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府尹一听,连连摆手道:“不敢劳烦几位公子。”这几位可都是京中的显赫贵胄,个个都是皇亲国戚,他哪有这个胆子让他们来帮忙。
    傅敏三人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进了院子,府尹不敢拦,只叫了几个下属仔细盯着。陆宣又拉着府尹随意问了几句,也自顾自地入了院子,挨个打探每一间房舍。让他吃惊的是,徐府众人皆是死在床榻之上的,且凶手的动作似乎极为麻利迅速,除却被褥上染血,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片,若是站在院中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毫无头绪。陆宣心想,莫非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多疑了?又想到白昕至今仍是杳无音信,便转身出了院子,准备打道回府。
    又是傅敏在叫他:“温小王爷留步!”
    陆宣道:“还有事吗?”
    傅敏笑笑,问道:“怎么不见白三公子?平日里你们不都是同进同出吗?”
    “我那小师侄近日染了风寒,他在府中照料,不便出来。”陆宣立刻垂下了眼,随意编了一个借口。
    “哦——”傅敏长长地拖着尾音,道:“本来还想找他一叙的,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吧。”
    魏知行笑道:“请不到白三公子也无妨,华时,你不是一直想宴请温小王爷吗?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很好。”
    陆宣想着今后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便顺口应下了。四人包了一间厢房,傅敏先敬了陆宣一杯:“日后少不了要共事,我先干为尽!”
    “敬小公爷客气了。”陆宣淡淡一笑,抿了一口酒。
    傅敏道:“叫我华时就好。”
    陆宣点头,报上自己的字:“青谣。”
    见他眸光淡淡的,很是无神,高广隆便提议叫几个戏伶来助兴,陆宣将手一抬,道:“不用麻烦了。”
    傅敏试探一问:“还在为白氏案烦心?”
    陆宣心中乱得很,可又不能明说,随便扯了个理由道:“我只是觉得徐家灭门一事不太对劲罢了。”
    “你也这样认为?”魏知行突然大声道,言语中隐隐还有一丝激动。
    陆宣不料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歪打正着了,听他又道:“徐家公子的尸体我看过,全身上下仅脖子正中央有一条细细的伤口,才一指来长。”魏知行说着便用手比划了一截给他看。
    傅敏道:“徐侍郎及其家眷的尸体我也看过,其中一个仵作说伤口附近似有水渍,而下人们的伤口处并无其他异样。”
    “水渍?”陆宣不解,“那仵作没有验错?”
    “一共有三个仵作验尸,说这话的正是资质最长的一个,应当不会有假。”高广隆道。
    陆宣道:“可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傅敏摇头:“府尹也全无头绪,这件灭门案定然是经验丰富的杀手所为,否则现场一定不会处理得这么干净。”
    魏知行回忆了一番,道:“可我也没听徐家公子说他爹与人有仇啊……”
    高广隆用胳膊肘捅他一下,道:“就算是有仇家,人家会随随便便告诉你吗?”
    “这倒也是。”魏知行道,“可我听说这徐侍郎是出了名的老滑头,最会左右逢源,按理他这样的人,怎么也得罪不到谁吧。”
    这话刚落,陆宣与傅敏同时一愣,随即对视一眼,看得魏知行莫名其妙,“怎……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陆宣道:“他会不会在朝事上真的做错过什么?或者说他手上有什么把柄?”说着伸出食指来指了指上方。
    魏知行彻底震惊,结结巴巴道:“不……不会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顿时便不寒而栗,以口型道:“陛下真的这么狠心?”
    傅敏道:“这不过是一种猜测,且先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吧。”
    于是回府之后,陆宣便问陈闵道:“徐侍郎可曾得罪过陛下?”
    陈闵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道:“有无得罪我虽然不大清楚,但是我能肯定,这不是陛下做的。”又安抚他道:“这事与咱们无关,还是少关心一些为好,省得你祖母成天替你提心吊胆。”
    陆宣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出更大的事情来。”
    陈闵道:“焉知徐家在外没有仇家,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早些睡吧。”陆宣刚要准备回房,陈闵又问道:“还要加火盆吗?”
    他摇摇头:“不必了。”
    许是何太医针灸辅药的法子有效,这几夜下来,只燃一个火盆竟然也能睡得很安稳。可望着身边空荡荡的被褥,陆宣心中依旧不是滋味,习惯了白昕的气息,他每晚都要许久才能入眠。夜里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往身边拱,然而伸手去摸时,旁边总是冷冰冰的一片。
    睡意顿时全无。
    有一晚他拥着被子坐了一夜,脑中心中全是这几年来与白昕相处的种种事迹。待得回神时,天已经大亮了。
    今夜他依旧是望着身边的半张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置于床铺里侧的听荷来,轻刷刷地抽出剑身,正面对上的是他自己那双无神且乌肿的双眼。
    “刷”地一声又将听荷收回鞘中,陆宣垂下眼帘,望着手中的剑兀自出神,“师兄,你究竟去了何处,为何连听荷也不佩了?”
    一夜既静且长,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一个声音道:“先行一步,若有来生,仍盼相逢,千万珍重。”
    这声音很是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陆宣猛然间睁眼,只见桌上的烛台仍燃着,听荷也躺在他的怀中,屋里一时静若无人,仿佛刚才的那个声音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陆宣喘了几口粗气,心道许是梦魇了,这一静下来,便听到外面有下人说话的声音,再一看窗外,已是蒙蒙亮了。
    不醒还好,这一醒便是睡意全无了。左右躺在床上也是无事,陆宣便穿了衣裳起身,刚一拉开屋门就听到说话的声音:“刚刚听送菜的老刘说,城西的于府出了人命。”
    “你说什么?”陆宣立刻寻着那声音而去,拉住说话的下人就道:“哪个于府?”
    “世子万安。”下人先问候了一声,才道:“听说是礼部尚书于大人家里,有一具尸体正挂在于府的后门上。”
    陆宣心中“咯噔”一声,继续追问:“可有报官?”
    下人道:“出了这样的事,哪有不报官的?老刘说,府尹堂去了巡卫后,一查竟然发现整个于府的人都死绝了。”
    “一族灭门?”陆宣心中已经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一连两晚,两名朝廷官员被满门灭族,这该引起多大的恐慌?当即便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马不停蹄地朝城西赶去。
    傅敏比他早到一会儿,见他下了马过来,道:“与徐家一样。”就这短短的几个字,陆宣便什么都清楚了,问道:“伤口附近也有水渍?”
    “不仅如此,于大人及其家眷被杀的手法也是同一人所为,与徐侍郎的一样。”傅敏道,“府中的下人们也是分别死于三人之手,均是一剑封喉,伤口处无其他异样。”
    “也就是说,这两件命案都是同一批人所为。”陆宣想了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应当与我们昨日的猜测无关。”
    傅敏点头道:“不错,陛下没有理由如此。”
    陆宣见他眉头深锁,想起他昨日似乎也有些烦躁之态,遂问道:“你为何会来此处?”
    傅敏也不瞒他,道:“于大人是安王殿下的人,今日一早出了这样的事,殿下不便亲自过来,便让我先来看一看。”说完又问他:“你又为何来了?”
    陆宣将身后一指:“觉得奇怪而已,你看他们不都是来看热闹的?”
    傅敏顺着他的手指方位看去,只见于府外面围满了百姓,还有好几个衣着鲜艳亮丽的世家公子,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好奇,惧怕。”陆宣只说了四个字,又解释道:“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插一手,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完全不会考虑到是否会有不妥。这两件命案足以引起江宁所有百姓的注意,他们好奇,当然要来凑个热闹。同时又担心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越发要来打探打探情况,回去也好防备一二。”
    “宁王到!”有人高喊了一声,人群中瞬间就空了一条路出来,陆宣自然而然地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人头顶金冠,身披一件宝蓝色的貂皮大氅,雍容华丽,荣光满面,气宇不凡,极富贵态。端且稳,雅而俊,正是唐帝长子宁王。

    作者闲话:

    小预告:
    此人似乎能读懂他的心术,能够洞悉他的一切招式,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刻刚好挡住他致命的攻击,并一一拆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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