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第15章 疗伤就是要趁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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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外乌泱泱站了一群人,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若不是小春有先见之明派了霹雳雷神和追魂手两位铁将军把关,估计他们早冲进去了。
叶荒凉深吸了口气,刚要抬步往前去,忽然胳膊一紧被人扣住。
“先回你的住所……”——昏暗的火光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看着他。
对于唐公子的要求,叶荒凉一向是行动快过思考。心里还没想明白,脚下已自动转位,也不知怎么就绕开了前方聚集的群众,带着某人从左边的甬道去了。
……
进到房间里,叶荒凉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被唐云拉到床边坐下。
他怔怔地看着那人欺身上来,跟自己脸对脸、鼻尖蹭鼻尖,一颗心像是在旷野里扑腾的蚱蜢,撒开欢地狂奔乱跳。
“你……你干……”
叶帮主还没来得及把舌头捋顺,某人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起来。
(小蚂蚱在濒死的边缘!!)
半晌之后,唐云轻轻松开手,退开了些。
“嗯,眼睛应该没事了。”
仅仅是一步的距离,在叶帮主这儿简直是从天上到地下的不同!那种紧张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他感觉自己总算又能正常呼吸了……
可惜还没轻快多久——
“把衣服脱了。”那人淡淡地吩咐道。
“啊……啊?”
“一会儿我要验尸,碰死人之前先帮你处理下外伤。”
叶荒凉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变成了个傻子。过了没多久,他忽觉腰际一松,然后就看见有一只纤纤玉手在自己身上忙活起来。
唐云一边解他的外套、一边奇怪地拿眼睛瞥他,暗道这人平日看着倒也洒脱,怎么脱个衣服却磨磨蹭蹭、扭扭捏捏?
他心里想着事,冷不防手被人牢牢攥住。
“别动!”
唐云一怔,抬头对上一双慌乱的眸子。
“呃……那个,我自己来……自己来比较顺手哈哈……”
叶荒凉已经晕得不知所云——这位唐公子究竟什么家学渊源,不管是自己脱衣服、还是脱别人衣服,一如既往地眼明手快,招呼都不打半个。看上去斯斯文文一个人,怎么在这方面一点不讲究哪?!
叶荒凉在对方灼灼的目光下宽衣解带,光裸的皮肤上很快就起了层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紧张吓得。
唐云从头到尾在边上静静地“观赏”,神情自若,连眼皮都没抬高一分。
“有件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春姑娘把我身上的药膏全部搜走了,叶帮主可知道放在哪里?”
叶荒凉当然知道——小春已经把它们分门别类、明码标价卖给帮众了,此刻议事厅大约还能剩下一些。只不过,一联想到挤在门口的那堆脑袋,叶帮主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那个……我皮实,不用药也无妨。”他苦着脸道。
“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是不知道叶帮主可嫌弃?”
“是你的津液么……”叶荒凉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眼光在他那温润的薄唇上留连。
唐云难得被他看得红了脸。
“你……”
“那就有劳唐兄了。”
叶荒凉突然开口——语气之郑重、态度之坚决,让唐云突然有了种错觉,像是这人要把性命交在自己的手上。
“叶帮主,你真的不介意?”他有些啼笑皆非。
“不介意不介意……之前你给我治眼睛,好得就很快!”叶荒凉刚想拍胸脯指天发誓,手就被人拦了下来。
“不要乱动。”
唐云皱了皱眉,走到水桶边洗净了手,又舀了盆干净的雪水,用细麻布绞了帮他清洗伤口。
山洞里条件不好,就算是烧开的热水,过会儿也变得冰凉。唐云尽量地小心翼翼,然而熊爪留下的伤口既深且长,混杂了尘土的血痂,哪怕是瞬间的触碰,依旧疼得人想立刻坐地飞起。
叶荒凉本就是能吃痛的人,更何况又是在这人面前,愈加地咬起牙故作谈笑风生。
唐云低着头听他在那里胡说八道。一会儿讲小时候在连城派戏弄师兄弟们的恶作剧,一会儿又吹嘘自己如何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唐云手下一紧,从那伤口里硬抠出来块血痂——眼见着胸口的肌肤都有几分皱缩起来了,某人却一边冒着冷汗、一边继续夸夸其谈。
“唐兄,你知不知道最好吃的南北馆子是哪家?”
“不知道。”
“哈这都不知道……不过也难怪你,天天在家悬壶济世,江湖上行走得实在太少了。”
“……”
“不过你不要气馁,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玩……要说这山海楼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我以前去江南,必要在他家吃上好几日才过瘾……”
唐云抬起头,看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
“疼得厉害么?”他轻轻问道。
叶荒凉本想再装,可一听见到那温柔的声音,不知怎么就有点从里向外垮了。
“还……还好。”他勉强挤出一丝笑。
“伤口暴露在外面时间太久了,不弄干净不好上药。你再忍忍……”
“哦。”
叶荒凉不说话了。吹牛、胡说一律停止,只安静地感受着那切肤之痛,受不了的时候也会抓紧身下的褥子,缓缓吸进一口气。
唐云清完疮,将麻布、水盆搁到一边,从怀里取出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打开瓶盖放到唇边,让口中的津液徐徐流入。
叶荒凉看着眼前这幅景色,眼睛都要动不了了。唐云有些不好意思,稍背转过去,只留了小半个侧脸给他——然而就只这小半个侧脸,竟也是眉目如画、赏心悦目……
留置了大半瓶,唐云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转回身为他施药,险些撞上一只呆若木鸡的叶帮主。
唐云被他这副痴汉相也磨得惯了,当下吩咐叶荒凉躺倒,一边小心地将瓶里的液体涂抹在他伤口之上。
——又是那熟悉的兰芝香味……清淡又疏离,在冷清的洞府里若有若无地飘散,仿佛只有胸口那一点点指尖的温热,能把它凝结起来。
“唐兄……”
唐云微微抬头,窥见一双暗流涌动的眼睛。
“我以后能叫你之远么?”
唐云一愣,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表字的。
叶荒凉从未有过如此的窘迫。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一旦被拒绝,他知道自己一定会难过很久。
“我不太习惯……”
——几个字刚一出口,叶帮主果然立刻灰头土脸、如丧拷妣。
“不过你真想叫的话……也无妨。”唐云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