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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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风跟着领路的小太监直进了屋子,看着榻上白衣玉冠,一脸冷漠的云锡,心下只觉冰凉,“凌子风见过太子妃。”
“起来吧,赐座。”云锡藏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陷进肉里而不自知。
凌子风长云锡几个月,家中在朝中无甚官职,祖辈上是做买卖营生的,凌子风的祖父与云锡的祖父年轻时就甚是投缘。
凌子风两岁那年父亲得了重病忽的就去了,母亲相思成疾没多久就撒手去了,往后只剩祖父照管的小凌子风便总随祖父来君宁侯府玩,凌逸天在前厅和老侯爷喝茶谈天,小凌子风就跑去闻雨阁和小云锡玩,第一次见到小云锡时,小凌子风就扯着祖父的袖子说以后要娶了这小孩,闹的两个老人家哈哈大笑。
那时候云锡才三岁,却整日都要待在书房里听父亲找来的老先生讲书,云锡什么都听不懂,父亲却仍坚持要云锡听,说什么听着听着就会了。
那时候小云锡只觉得那个叫孔子的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好像是有朋来,很乐乎?小云锡只觉得“有凌子风来,云锡很开心!”
每次凌子风来找云锡的时候总会给云锡带许多稀奇的小玩意,或是画了许多妖怪神话的故事画本,或是小厮带着凌子风翻山下河淘来的好看的石子,云锡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凌子风掏来的鸟蛋。
凌子风当日捧着一颗鸟蛋跟云锡说这里有小鸟,云锡不信,凌子风撅了嘴说是祖父告诉他的!明明就有!当场就把鸟蛋磕开了,结果没有小鸟,只有小云锡哈哈的笑个不停。
后来,云锡四岁那年祖父去世了,小云锡躲在闻雨阁的被窝里哭了好久,小凌子风就隔着被子那么抱着他,一边陪着云锡哭一边告诉小云锡,祖父只是变成星星了,只要晚上抬头看天就能看见祖父的。
云锡五岁那年中了逝月散,整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闻雨阁,小凌子风日日都来给小云锡读话本,话本读光了就给小云锡吹箫,一首曲子磕磕巴巴能吹错几十个音,还总摸着小云锡惨白的小脸叫他快点好,说等他好了教他也吹箫。
后来小云锡能下地了,小凌子风却抱来好大一张琴,轻拍着琴和小云锡说往后二人一人吹箫一人抚琴羡慕死别人。
就这样,凌子风陪着云锡一点一点长大,凌子风的萧越吹越好,云锡的琴京城之中也算数一数二了。
原本云锡以为两个人可以一直安静的站在彼此身边,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可十五岁那年的一个春日凌子风却来和云锡说要娶他。云锡当场怔在原地,凌子风还说云锡要是愿意便当即扯了云锡私奔去!云锡觉得凌子风一定是疯了,云锡告诉凌子风,自己只当他是朋友,若他如此两个人朋友也做不成了。
好几日之后,凌子风牵着马到侯府告诉云锡自己要走了,云锡问他去哪,凌子风只说江湖风大,也许能吹散他心中那点妄想。
凌子风走后,总会给云锡来信,有时三五日便是一封,有时一两月也没有。
两个人分离时都想过两个人再见时会是什么模样,却从没想到会是今天这副模样。
云锡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凌子风,只淡淡的问道:“凌爷爷可还安好?府中可还安好?”
这样冷淡的云锡凌子风从没见过,最后一封对云锡坦白心意,说要带云锡一同云游的信没有得到回信,才回府换了衣裳就闻听他已嫁做太子妃,便急急的赶了来,来时的路上凌子风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云锡不喜欢,就是嫁做了皇后自己都要带他走!
可他张嘴不问自己如何,只问府上。
云锡见凌子风不答话,心中一紧,又问道:“凌少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凌子风没有回答云锡,只问:“锡儿现在还抚琴么。”
锡儿。。。景铄的脸忽就映在了脑海里,每每折磨自己的时候,警告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叫的。
云锡攥着的手又使了使劲,“不了,如今入了太子府既要主持府中事务又要伺候太子,实在没那个闲情雅致了。”
凌子风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心里的问题始终没有问出口,他想问云锡过的好么,只要云锡摇头他便即刻带他走。可看他如今的样子,哪里又是不好的样子呢?
最后凌子风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了。
凌子风出门的那一刹那,云锡靠在软榻上呼了一口气,手心已被指甲划的鲜血淋漓,好在另一只只堪堪破了皮。
承祥宫里,景铄正陪着太后用茶,永胜俯身在景铄耳边说了几句话,景铄点了点头。
太后言道:“有事就去忙,不必在哀家这陪着,左右哀家就要午睡了。”
景铄顺着太后的话起身告退出宫去了。
永胜才说凌子风去太子府了,不过太子妃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凌子风走时也是黑着一张脸。
“孤要的人今日可能见到?”景铄神色一如往常的严峻。
永胜回道:“禀太子殿下,那日送信的人是趁着夜间府里护卫换值时潜入书房的,半点踪迹都没留下,不过昨日秦冲便得了那人的藏身处,是城外五十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庄子,秦冲今日一直在外围盯着,只等今日晚间那人出庄时便拿下了,只是。。。。”永胜有些支吾。
“说”景铄的语气已带了几分不悦。
永胜无法继续言道,“这庄子前几月被倒了好几手,最开始是挂在祁王府一管家的舅哥名下的。”
景铄勾了勾唇,祁王府,景锴费心了。
回到太子府,景铄直接去了正院云锡的房中,苑蝶才给云锡的手上了药又好生缠了。
景铄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药膏的味道,“太子妃怎么了?”
见是景铄都行了礼,云锡言道:“回殿下,没什么事,喝茶时失手打了茶碗,帮着拾掇的时候不甚割了几条小口子不碍事的。”
景铄拉了云锡坐在自己腿上,翻了手掌瞧着被裹起来伤,“太子妃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是太子妃伤了,心疼的可不是孤一人呢。”嘴角又是那抹危险的笑。
云锡忙言道:“有殿下一人心疼臣就够了。”
景铄很是满意云锡的回答,吩咐道:“今日孤与太子妃一同用晚膳。”环着云锡的手又紧了紧,“今日孤在这里陪你可好?”
景铄言外之意便是今夜要宿在云锡这里了,云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看到景铄,今日凌子风来的事他一定是知道了,此刻景铄温言软语,云锡却害怕极了,那日他在依荷亭叫自己回家时也是这样的温和。
云锡只盼着今日的太阳能一直挂在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