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夜半梦醒人不知 第18章 倔强(改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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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从零开始,而那一秒钟已经遗失
——from《爱从零开始》孙燕姿(《leave》)
洗了澡,几乎是倒头便睡着了。
居然一夜无梦。
到了日上三竿,仍是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
世间万物,唯一让我觉得心安没有压力,又不会逼我迫我伤我的,便只剩下睡眠这一项。
只想睡,只能睡,不得不睡。
短暂清醒的时间里,眼前晃动的,只有宣颖姿蛇一样的手臂。
它不只缠绕在杜睿添的颈间;它一直伸长,一直伸长,直至化为一柄利刃——带着无比的恶意和讥讽,以冰冷,毁天灭地的姿态扎在我心口;再化作人体搅拌机,以我心头血做引,和着血肉,不停翻搅,翻搅。最后的下场,不是血肉模糊,便是尸骨不存。
宣颖姿嚣张地说:去告诉你爸啊,看看跟老大的女人有染是什么罪名。
她知,我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将会以她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
……
恹恹抱着膝,继续缩回被窝里。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只是睡,一直睡。
睡到日落西山,再睡到月斜星沉。
然后,敲门声响了。
杜睿添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带着疲惫,“蓂子,你都两天没出来了,身体会受不了的,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要。”翻个身,我咕哝道,“我不舒服,头很痛,想睡觉。”
本以为他不会听到,然而敲门声却急促了起来。“生病了么?”他焦急的,“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着凉了?”
眼眶瞬间变得湿热无比,猛地抓起被子盖住头——
为什么?
为什么永远都只有他会在意我的冷暖?关注我的需求?
为什么我一定要面对这一切?
将mp4音量调到最大,耳边反反复复只有同一首歌:
“在脸颊的亲吻,是分手的昵称,你是比我浪漫的人,我不能否认;我们都是凡人,会爱不同的人,你肯承认就够诚恳,我凭什么恨?
不说痛怕惹你心伤,反正我原本就倔强;只是月亮洒在肩膀,影子特别长。因为爱所以原谅,祝福是温柔的倔强,美好时光已经珍藏,挂在心墙上……”
如果可以,永远,永远,都不想要清醒的面对,这一切……
无梦,也无忧。
有什么轻轻的抚在脸上,像微风,又像慵懒的等待安睡的主人醒来的猫咪。轻舔着主人脸颊,带着些期待,又带着些惶恐,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微风过处,颊上暖暖痒痒的,心里生出模模糊糊的欢喜,巴不得它一直停留在面上才好。
然而,微风很快便消失了,额头泛起沁凉的触感,耳畔响起低低的呢喃,说的是什么,却无从分辨。
许久,许久,空气里流转着低声交谈的耳语——
“她这样子睡了多久?”平板得像被打磨过的石板一样的声音道。
“三天。”另一个应着。似是怕惊到什么,声音压得极低。“三天四夜。滴米未尽——我怕她身体会受不住。”
冷哼响起,先前的声音继续道,“难得还有你会怕的事情!我以为你现在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再没有什么扛不起做不来的呢!”
空气中响起衣物摩擦的声音,“说!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你就不怕她像上次那样一觉睡上大半年?”
另一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黑影笼罩在床前,有人托起我的手,重重的叹息自他唇齿间溢出。“不会的。”他道,异常坚定和坚决。“我绝不会让她再回到要躲到梦里才能活下去的日子。更何况——”有些伤感的,他说,“在她心里,我根本不值得。”
果真不值得么?
心脏没来由地抽搐起来。
一念即起,无梦的天空立时出现了流动的色彩。风云变幻间,只一瞬,睡意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缓缓睁开眼睛,床前立着两个男子:一脸憔悴并且不修边幅的是杜睿添;两步之外,以没心没肺,睥睨天地的笑意看着我的,是十年不见的蒋秦。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扯动着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浅浅的露出微笑,“嗨!蒋大哥,好久不见!”
……
趁着下午阳光正好,蒋秦拉着我并坐在郁金香花海中的白色秋千架上。
低着头,眼尾看到石桌上两个用来盛咖啡的瓷杯,金色的条纹非常好看。我笑,眼神变得温柔。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举起杯子,“很漂亮吧?特地从美国带回来送给你的!”
笑笑。双手捧过,就着明亮的阳光细细打量。
他说,“喜欢吗?”
眼睛弯成月牙的弧度,扯动嘴唇,终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还是不行吗?”蒋秦始终是耐性十足。“没关系,慢慢来!”
手捂着喉咙,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从昏睡中醒来的我,除了见到蒋秦时下意识的一句“好久不见”,竟然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笑笑。
无所谓的闭眼靠在秋千架上,微微的花香令我心情舒畅。
蒋秦是12岁那年我在疗养院里认识的医生。
彼时,身为医学院心理系在校生的他,正在疗养院里实习。
是他,将嗜睡自闭,游魂一样的我从堕入地狱的边缘救起。
是他,将我和那个在我未来生命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人,联系在一起。
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没来由的头痛打断了我的冥想,双手用力捶着,我怎么好想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头又疼了?”拉开我的手,蒋秦两指放在太阳穴上,熟练的按摩着。
感激的笑笑,我在纸上写道,“谢谢。”
叹口气,他道,“到底是你的运气好呢,还是我自己运气不好?一回来居然就碰上你生病!小丫头,我警告你哦,”英气十足的脸上做出咬牙切齿状,他说,“不是公主每一次遇险,骑士都能准时赶到啊!你得学着保护自己才行!”
笑笑。挥笔写道,“不怕!如果骑士赶不过来,我就自己杀死恶龙!”蒋秦也笑的眉眼弯弯。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我又写。
他点头,颇有感慨的道,“不走了!根在这边,无论走多久都还是要回来。”
他又说,“回来之前已经接了z医院的聘书,还有几所大学邀我去讲课,过几天就要去报到了。”忽然向我身后看去,“咦?今天这么早就下班啦?”他说。
回头,身后除了整片的郁金香外别无他物。
皱着眉,“你在和谁说话?”
神色凝重的看着我,他说,“你看不到吗?”狐疑的看着我,他又冒出一句,“你真的看不到他?”
“谁?”我问。
“没什么,我说着玩的!”他笑笑,神色却相当古怪。
回头又看了看,呶呶嘴,奇怪了,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