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斜风细雨 第二十章 恨未生就男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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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走得比较慢,我们晚上住在离上京只有五十里路的镇上,我和李元印都不急着赶路,所以对这种近似于龟行的速度也不是很在意。陈书铎和陆辰旭送了我们五里路就回转上京了,陆辰旭一直保持着那张木然的脸,直到离开也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下午我们就已经到了小镇,到了小镇之上我才发现,我们的队伍实在是太壮观了,整个小镇几乎被我们填满了,我当下决定将队伍精减到最小,把事情交给安景康去做,交代他只留二十人的护卫队就可以了。我亲笔修书一封给陆天奕,一方面告诉他我的情况,一方面解释一下为什么把那么多人都打发回上京,并且告诉他完全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整顿下来,队伍看起来顺眼多了,虽然安景康处理事情的手法还很稚嫩,不过好在他的学习能力超强,如同一张空白的纸,只等着被完全画满。
安顿下来之后,我没有带红滟,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小镇上漫步,镇子虽小,毕竟临着上京,和普通的小村小镇还是有所不同。我来上京的时候,一路急驰,没在这个小镇停留,此刻看着这里与上京城的广厦豪宅截然不同的草屋,却更能体会到这里的平安祥和。
在村外,我驻足于树林之中,清新的树木香味浮在空气之中。
我轻靠在一棵杉木之上,唇角上翘,轻声说:“出来吧,跟了我这么久也不知道快走几步跟过来,你啊,在刑部白呆了这么些日子。”
白雪松从我身后转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曲身下拜,不好意思的说:“给娘娘请安,原来娘娘早就知道我在您身后。”
我扶住他的手臂,拦住他的动作,“现在没有外人,也不是在宫里,不要动不动就跪。”
他不自然的收回手臂,我的手停在了半空,我轻轻一笑,这个小心谨慎的白雪松啊,“这一路上你都没怎么说话,和安景康比起来,他的话太多,而你的话太少。”
“最近和安公子接触得比较多,感觉很舒服,虽然他做事有点太随意,但是却不失为一个好人。”白雪松端正的站在我的面前,一丝不苟的回答我的话。
我大笑,“如果这话被安景康听到,一定会笑死他的,他啊,严格的说,不能算是一个好人,充其量只能算是有七分侠气的混混。”
“我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身上有很多我不具备的优点。”
我很同意他的说法,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不过你身上也有很多他没有的优点,现在才发现,你们两个在一起还很搭调。”
“我是很希望能有他那样的性格脾气。”
人就是这样,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不具备的优点时,就会希望自己也具备这样的优点,我看着他的脸,“跟了我这么久,有事情告诉我吗?”
白雪松正了正面色,点点头,“在刑部这些日子,安大人给了我很大的方便,我已经翻遍了当年留在刑部档案库里的关于我爹的卷宗,没有任何异常情况。”
“这一点都不奇怪,审案的那三个人可都是丰启颇有口碑的人,是不会寻私枉法的。我见过荣王爷,那么开朗豁达的人,是不会做出违心之事的。”
“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当然是这样的。”
白雪松的这句话明明话里有话,而且语气里有不掩饰的愤恨,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他的眼里写着不甘心。我摇头笑了笑,“是什么意外,足以使这三个人变节?”
“看卷宗的时候,我发现,开始审案的时候,并没有只字片语提到过我爹,从我爹的名字出现之后,案子曾经停审过十天之久。”
“需要确定情况的真实性,十天并不是很久。”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白雪松轻轻的吸了口气,“我知道安景康交友广阔,所以托他去打探过了,结果让我很惊讶,也很不解。”
安景康?他还能做这样的事吗,我还是小看他了,“说来听听。”
“在这十天之中,三个主审官几乎都留在皇上的御书房里,他们基本上都是秘密的出府,偷偷的进宫,御书房里,只有三人及皇上,连贴身太监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四个人在研究什么,宫里的人都以为皇上独自一个人留在御书房,朝中的人都认为皇上是不想听有人为我爹求情,所以什么人都不见。”白雪松越说越激动,“十天过后,三位主审回到堂上,草草的审了,就定了案,当然了,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三人的公正。”
这事的确是不单纯,三个人不去查案,跑到御书房做什么呢。
“你心里的想法是什么?”其实这话不问也罢,从他的表情里我已经看出他的想法了。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皇上授意的,放眼天下,能左右这三位大人枉法的,只有皇上。”
“雪松,这话只能在我面前说说,而且你现在这个表情很不对,让人一下子就看得出你对皇上的恨意,要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然,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的。”我严厉的说。
“我知道了。”白雪松回答。
“当时你姑姑很受宠爱,皇上应该是不会在那种时候害你爹的。”我很肯定事实不可能象白雪松想的那样。后宫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简单,想刘贵妃的外戚政权兵权财权全都在手,能与她一拼的,只有清妃和静妃,清妃的脾气先不说,她只是太后的外甥女,外戚文人居多。兵权上只有静妃的这位兄长还可制约一二,皇上怎么会授意除掉白崇先。
“正因为他喜欢姑姑,所以才会想害我爹,他不想让外戚太强。”
这种想法太过片面,不过也不能怪他,这事与他关系太深,难免角度有所偏差,“别那么武断的下定论,刘贵妃的外戚有多强你应该知道吧,他们不也都好好的。”
白雪松一愣,“那我回去再想想,再找找线索。”
我点点头,还好,我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我转念一笑,“这事如此私秘,安景康是怎么探听到的?”
“我没有细问,他总有他的办法,三教九流的人他认识得不少。那个人啊,老学究面前能惊世骇俗的口出狂言,也能当街与乞丐称兄道弟。”
我扬声大笑,他的评语还真精辟,把安景康的个性说得淋漓尽致,“没问?你就这么相信他?他给你的消息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他是个无赖,不是个骗子。”白雪松简单明了的说。
我笑得更响了,听得出来,白雪松已经把安景康当成兄弟了,真是奇怪的缘份,“不知道这话让安影康听到,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能是什么表情,放声狂笑是唯一的可能。”
想像着安景康放声大笑,而白雪松一脸正经八百的站在旁边的情景,真是特异的风景,“你们男人真好,意气相投了,相拥大笑,对饮八百;意见相左了,词锋相抗,挥剑定胜,可以痛快淋漓的做事。”
“娘娘这是恨未生为男儿身。”
“没错!”我爽快的承认。
“娘娘不是一直对世俗之礼嗤之以鼻的吗?我一直以为,没什么东西能够羁绊住娘娘的心,反而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着娘娘的想法转。”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我想要逍遥自在的独自走走都不可能,还能干什么别的事情吗?”我向他示意,让他看看身后,在树林的外边,一小队侍卫已经匆匆而来。
白雪松看了一眼,“娘娘,那我走了,还是别让他们看到我比较好。”
我点头,他转身消失在树林的另一头。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一生都要受事事非非的纠缠,偏他又不是一个通达之人,日后这苦头是少不了的。我浅浅的一笑,好在他认识了安景康,和那个人相处久了,总能学会一点。
回头看那越来越近的侍卫,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是逃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