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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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习习,夹着一丝凉意,透过层层树枝微微拂来,像是裹在上好天鹅绒中的手,轻柔而不失舒缓的按摩着面庞,让人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柔和下来,淡淡地带走些忧伤。奢华的铺盖在天空中的是黑色的夜,泼了墨般的不知怜惜。
澈一头金发从树枝上滑下,长得几乎要曳到地上,微风一吹更是随风摇曳,飘渺神秘,带着神圣的贵族风味。他一身月白衣裳,淡然地闭着眼,不说话,也不动,只是那么静静的,静静的坐着。
我站在树下看着这个人,满心温柔缱绻,一种难以言说的充实感强烈的透过脑中,陪他一起,享受着约意特有的晴朗之夜。
澈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我的存在,依旧高高的仰着头,嘴角上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纤细的脖颈及微微凸出的喉结。
我知道他是在记忆,闭着眼记忆,生怕自己忘记约意的温柔,忘记这个生他养他的土地。明日我们便要走了,可能一去不回,而约意夜将永远只存在于我们的回忆中。
这有他的家,有时而蓝色时而红色的枫叶,有海蓝的湖泊,有垂挂在山间的瀑布,流淌在山谷的小溪,有漂浮在半空的城市,有深潜在海底的贝壳,还有他儿时最讨厌的玩伴。
我对这儿没什么情结,因此也无所谓回忆不回忆,只要开心,在哪里都过得下去。但澈不同,他是约意的大祭司,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身份。有时候夜晚会忽然醒来,便再也睡不着,总想着是什么原因让澈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同我走。
我没有那么大的自信,相信这样一个完美到极致的人会为我放弃一切,甘心隐姓埋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晨起洗手做早餐,晚睡点香取泡茶。
他总是高雅淡薄地笑着,不带一丝尘气,宛如一缕仙气飘渺盘亘在山巅,戏弄着游水,轻拂着夜风。这样一个人能“人间”得起来吗?
夜是最好的掩饰剂,均匀地平铺上一层黑,任你高雅玉致到巅峰,它也能掩了你的本色取,通通为你排上它喜欢的色泽。
比如现在,如此看着他,白日里优雅到无懈可击的澈竟也有了一丝魅惑,像是专属于夜的妖,光裸着脚坐在树上,等待着失落的陌生人,然后朝着你轻轻地笑,单吊着细长的眉眼,轻挑着潋滟的嘴唇,撞进你毫无防备的心。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他忽然轻笑出声,也不低头,只是晃荡着两只玉白的脚。
我伸手磨蹭了他的脚背,触手一片冰凉,皱着眉弯腰将脱在树下的鞋给他套上,垫起脚尖跳到他身边坐下。
他自觉地将我揽了过去,笑眯眯地靠在我肩头,一脸幸福与满足。
“你不想离开,对不对?”
澈睁开了眼睛,奇怪地看着我,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伸出食指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拨了拨,“我看出来了。”
“我从小就想去人间玩,只是妈妈从来没有允许过。”他将视线送向遥远的西方,微微眯起眼说,“只曾经有一次,我偷偷地想跑出去,结果还没到水镜边便被抓了回去,那是凌思远告的密。”
他轻轻笑了下,满眼的柔和,“之后我们便结下了梁子,一直争到现在。”
“他什么都好,就是爱和我争这点不好。”他又皱起眉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
我一撇嘴,“是你一直和他争好不好?”
“我?”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是爱和他争,是我真的看上了!你知道什么叫争吗?争就是明明自己不想要,但因为那是那人的东西,便下意识地想要,所以再讨厌也要抢来,那是为争。”
“所以你那只是在选择自己喜欢的,不算争,你是这个意思吗?”
澈自豪地点点头。
我颇为无语。
“不过这下他该放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要他的东西了。”澈低下头无意义地拨弄着自己的细长的手指,纤长的睫毛几乎遮住了淡金色的漂亮眼睛,“不论是漂浮海,还是泊雁你。”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我,“我知道当时你和我在一起,凌思远非常生气,但他终究没有强迫我们分开,其实我还是挺感谢他的,特别在那两百年间。”
我眼神一黯,想到了那些细碎的片段,想到了那个优雅地蜷曲着腿,漂浮在半空中,淡然笑着俯视两个争斗着的人,想到我拼了命为泊舟挡下那致命一击,堪堪留下一口气,却被这个带着一块玉石的爱人剖切开腹部,取出那个不足月的儿子的人,想到当我们在人间溪水旁的蘑菇小屋里,那个冷着脸带我离开,视我的痛苦于不顾的人,然后忽然间发现我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
“当时,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敢取看他的眼睛,望着树身上随月晃动的叶影,轻幽地问道,“为什么要剖我的腹取出晚镜,甚至都不肯缓解我一丝的疼痛?”
一直轻松晃着的脚忽然停住了,彼此间呼吸可闻。
我勒紧双拳,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却又怕答案不是我能接受的。
半晌澈都没有说话,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我们有过许多悲苦,甜蜜,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我清除地知道着一点,因此如今我甘愿放下以前的一切同他在一起,甚至不去告知凌思远,萧鼓阑我还活着的消息,只为再不受影响,能够全心全意地去爱他。只是有些问题搁在心里终究是不舒服,像是被人掐着半截喉咙,能呼吸,却总觉得氧气不够一个道理。其实我知道,今天不论他给出的是什么答案,我都会接受,我禁不起再一次的分离。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澈轻轻地说,低着头握住我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手心,“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不敢再问他的时间到了是指什么时间。
点点头,淡淡地说,“那我相信你。”
澈忽然笑了,“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会告诉我真相。”
“没有真相,只有事实。”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啧啧两声,“皮肤好成这样子!到像是个小姑娘!”
我一斜他,“我本来就是姑娘!”
澈哈哈一笑,抱住我的腰,将头埋在我颈间,呼着温热的气息,撇过头在我耳尖处轻呵了一口气,“还姑娘,儿子都快有孩子了!”
我顿时万分郁闷,一捶他背,闷声道,“你说为什么我们就腰睡上个两百年呢!我前前后后加起来活了不足三十年,事实上我还没月坠和晚镜大呢!”
澈咯咯笑了起来,安慰般地为我顺着后背,“我不是好歹也算陪了你睡了一百八九十年嘛,你也不用那么郁闷,更何况我记得你在那两百年间活得挺潇洒的,人间走遍啊!”
“这到是不错,我飘了快两百年,标准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连观光费都没人问我收。”
“对,对,泊雁小姑娘!”澈拍小狗似地拍拍我脑袋,笑道,“等你接了你天纵英才的丈夫去人间,你可得在五年之内带他逛遍全天下啊!顺便寻找你当年的漂浮痕迹!”
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傲然道,“这是当然!给我三年便足够!”
澈身体一僵,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抱我的手。
我疑惑着想隔开他看看到底怎么了,澈却忽然说,“泊雁,你要好好记得你说的话,这几年你要让我开心地过下去。”
“包在我身上!”我一拍他背后,豪爽起来。
“能送我件东西吗?”澈放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手却已经先伸了出来,眯着眼看着我。
我啪一下打掉他的手,笑骂道,“我还没说同意呢,你都伸出手了?”
“你送是不送嘛!”澈一皱眉,抿着的嘴撅了起来,孩子气地摇了摇肩膀。
“随便我送什么吗?”我双手搭上他的肩,环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
“当然不是!”
“那你要什么?”
“我只要两样东西。”澈晃荡起脑袋来,笑得不怀好意。
我下意识地避开这种表情的他,警戒地问,“你还是先说吧,省得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你先答应!”他拉下脸来,一脸不悦。
一阵风吹过,刮起他松散地领口,他轻轻咳嗽了声,低着头,眉头微微皱起,飞速地捂了口,这才勉强没吸入一口凉气,压制住了即将脱口的几声咳嗽。金发被吹得遮了眼,迷蒙住眼前的一切。
我一阵心疼,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为他紧了领口,执住他的手裹入衣中温着。
他刚好点便顺竿上,一张精致的脸上眉眼弯弯,抿嘴轻笑,两只修长细瘦的手顺着就往上摸去,被我一把止住,还在那笑。
“快说!不然我可反悔了。”我瞪了那个不老实的人一眼。
澈嘻嘻笑了起来,从我手中脱出一只手来,英气地竖起一根指头,用山涧溪水般脆生生的声音说,“第一,你得我送我根发带,我不想因为要去人间而剪了这一头长发。”
我了然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果然已经顺滑了许多,不见前几日的粗糙干涩。
“那第二呢?”
他忽然把我抱入怀中,闷声笑道,“这第二天下除了你便没人能做到了。”
我正在疑惑是什么伟大的事业时,澈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为我再生一个孩子……”
我顿时羞得无地自容,直想将这个嚣张到极限的人踹下树去,澈却呵呵跳了下去,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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