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rteen
    世界很安静，远处是杂乱的脚步声。进进出出的，是神色慌张的医生，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越来越难平复的喘息。握紧的手颤抖着，渗满了手汗。奎贤，奎贤，奎贤！！一遍遍，害怕你离去得呼喊，奎贤，奎贤，奎贤！！一次次，泪水抚过脸颊……
    恐惧，慌张，后悔，绝望……
    “晟敏！”韩庚冲上前去扶住几欲倒下的晟敏，“坚持住，会没事的！”
    “为什么我不进去？为什么我不看看他？对不起！对不起！”晟敏哭喊着，抓着韩庚的衣领一遍遍流泪……眼泪……铺天盖地……我为什么还在犹豫？为什么还在迟疑不定？在你生死垂危的时候还在抉择爱还是不爱？？对不起！！对不起！！
    冷，寒冷，地板的温度是那么冰凉，我倒下，剧烈得喘息，那些哭喊哽在咽喉，那些泪水挤在眼眶，那些抱歉堵在心口，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我希冀一个奇迹，虽然你已经给了我一个，你给了我生，那么，我祈求上帝让我也还你一个……
    劫后余生。
    白色的帷幔轻轻飘拂，4点的夕阳余晖洒进病房，终于，门被推开，走进一脸疲惫的男孩，泪水还挂在眼角，嘴角带着淡淡释然的笑容，他轻轻的走进来，在窗前停住，伸手关上了窗户。白色的帷幔静止了下来，丝质顺滑，轻轻得垂落。
    病床上躺着苍白的人儿，喘息声轻轻的，若有似无，嘴唇退去了青紫，却依旧毫无血色的惨白。
    “是晟敏吗？”奎贤虚弱得问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皮颤抖着分开，掀开一丝缝隙，露出晶亮的黑珍珠般的光彩，可是还没来的及转动去寻找光源，却又疲累得合上了，妥协得闭上眼睛，奎贤似乎确定了不远处的位置站着的，就是晟敏。
    “我啊……”奎贤轻声谓叹一声，将头向后仰了仰，“一直躺在这里等你……一遍遍问韩庚哥和希澈哥，你今天来了没有……有没有穿暖衣服……有没有忘记带围巾，有没有睡好？问他们……你这样坐在外面……会不会冷？会不会饿……”
    一直没有吭声的晟敏就这样靠着窗台，静静得听着奎贤断断续续的话语，不走近，也不哭泣。
    “我在想……什么时候门会被打开，什么时候你会进来，进来……你会说什么，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泣，一直想到……这里……觉得痛了……”
    奎贤费力得指指心脏的地方，因为说太多话而粗重得喘息着，眼睛一直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终于，晟敏无声得走向奎贤，轻轻得跪倒在他床边，伸手搂住奎贤虚弱的肩膀，将头靠上他的胸膛，那里，心脏有节奏得跳动着。
    “对不起……奎贤，让你久等了……”晟敏的声音柔柔的，如同他那个轻柔的拥抱，他心疼眼前这个脆弱得如同玻璃的男孩，倔强，却温柔。
    “不……不久，我要的东西……太奢侈了，所以，等多久，都不算久……”奎贤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底，含着泪水。
    突然，晟敏放开奎贤，转身向窗台走去，奎贤疑惑的目光追随着他，然后，他看到晟敏一个转身，双手反撑着阳台，抬头微笑着，他说，“奎贤，我们在一起吧？”
    时光倒转……奎贤仿佛看到了那日的自己，站在窗边微笑，窗外的阳光投射在身上，层层叠叠的打下阴影，抬头，对着病床上的人说，“李晟敏，我们在一起吧？”
    沉默，一切好似时空交换，那日我窒息的等待你的回答，那日我带着绝望的伤心离开病房，今日……我终于等到你开口愿为我留下……
    奎贤扬起嘴角，苍白而颤抖，“……怎么办呢？我……不喜欢男人呢……”黝黑如星夜的眼眸睁大了，里面，有异样的华彩，璀璨夺目，“可是……却喜欢你……”
    奇迹，就是这么奇异的发生了，我希冀你的存活，你希冀我的点头，上帝满足了你我，然后，我们就都幸福了……
    一如往日安静的病房，外面下着连绵的细雨，这是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雨，在夜晚偷偷来临，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晟敏就这样依着奎贤听了一夜的雨声，内心，是满满的温柔。早上起来奎贤要求坐到轮椅上去窗边看雨，于是一个上午，他就呆呆得看着这场不停歇的冬雨，一遍遍得打湿窗外的稀稀落落的树叶。
    拍拍地板，奎贤将轮椅上的靠垫放在地上示意晟敏坐到他的脚边，轻轻得将晟敏的头搂到自己的膝盖上，奎贤的手轻柔得搭在晟敏的肩头，有温暖的味道在这个冬日的病房蔓延，晟敏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刘海垂落在奎贤的膝盖上，奎贤细细得理着，将发丝丝丝缕缕捥到耳后。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晟敏却突然心底满满得温暖，肆意滋长起来，红了脸颊。
    “晟敏啊，你在哪里呢？”奎贤轻轻得问道。
    晟敏抬起头，看到奎贤正含着笑意看着自己，这是什么问题？晟敏想笑，却故意忍住，认真得说，“在你这里。”
    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奎贤将晟敏的头又扣到自己的膝上，“一直一直吗？”
    侧头靠着膝盖的晟敏嘻嘻得笑了，“一直一直。”
    “真的一直一直吗？”奎贤依旧不放心得问。晟敏却不笑了，这样孩子气的问题谁能说不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呢？可是，那么多不安定的因素，一直一直……真的可能吗？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貌似宝贝们都不喜欢敲门，众：那还不是你写的！继续好好写！别开小差！）进来的是许久不见的李特。晟敏和奎贤同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得看着这个美貌如花的男人的登场：一袭露肩的宽松毛衣，灰色的领口大敞着，脖间的围巾在进房的时候便被扯了下来，露出香艳的美肩和细瘦的脖颈，当然让两人吃惊的绝不是这一身清凉的装扮，而是从脖际蜿蜒而下一路到敞开的领口的密密麻麻的……吻痕！再看他那张精美冶艳的脸庞，嘴唇肿胀着，耳垂处点点猩红，眼睛也红肿着，一脸的疲惫中带着娇媚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性感。
    “特哥……你这是从哪来啊？”奎贤犹疑得开口。
    李特放下围巾，右手撑着腰慢慢走进来，眉头紧皱着，“金英云那小子床上。”
    呃……晟敏和奎贤脸上同时挂上了三条黑线。奎贤转头咳嗽了下企图掩饰笑意，却在转头的刹那看到晟敏为了憋住笑而通红的脸颊，“噗嗤”一声，没来得及掩饰便笑了出来。
    “呀！还笑！”李特也意识到自己的胸口目标太过明显急忙重新围上了围巾，这个样子敢直接出门的，除了金希澈，也只有李特一人了吧？
    “我还不是为了你小子！”李特申辩到，“你以为干掉那小子警察方面那么好搞定啊？！”
    “要不是你自己乐意英云能上了你？”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脆但绝对不让房内某人悦耳的声音，“你要不乐意，还不一枪穿了他的脑门？”回头，便看到希澈一身红衣依靠在病房门口，头发束了起来，霎时显得十分有活力。
    李特想声辩，想了想，最终无奈得低头浅浅一笑置之，他知道这辈子惹谁都好就是千万别惹这个火星公主。而那一笑，竟让晟敏看的愣了神，本就因为这一身的吻痕和鲜艳欲滴的嘴唇而使他浑身散发出香艳无比的魅惑气息，而这浅浅一笑更是将他的慵懒美艳发挥得淋漓尽致！难怪会像赫在说的，每天都会有男男女女为了看他一眼而在酒吧一掷千金，这样的美人，确实可以为他挥金如土了。晟敏突然觉得惊讶，为什么奎贤身边，竟有那么多出色的人，希澈，韩庚，李特，英云，一个个都将他如亲弟弟般疼爱着，又为什么，赫在会认识李特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奎贤收敛了笑意，恢复了认真的表情，“那小子……干掉了么？”
    李特坐到病床上，仍旧一脸痛苦的撑着腰，因为倾身而衣服斜斜得滑落，露出香艳的美肩，“干掉了，做成医疗事故了。”
    晟敏抬起头疑惑得看向奎贤。心中隐隐有了预料，奎贤低头浅笑，猜出了晟敏的疑惑，“没错，那个让你难受的过去……现在彻底成为过去了。”
    “妈的让那小子多活了几天！”靠在门上的希澈走进来，一脸的愤恨，说完立刻看了眼门口，这话不能让韩庚听到，不然这个老好人，又要给他爱的教育了。
    “奎贤？你杀了他？！！”晟敏不可置信得问到，只是这么简单？只是一句话，一句医疗事故，他就这么简单结束了一个生命？！
    “是。我说过我要他死。”奎贤对上晟敏惊惧的目光，邪笑得残忍而血腥。
    突然，晟敏低头，然后重新抬起头看向奎贤，嘴角挂上了笑意，“谢谢你，奎贤。”
    奎贤一愣神，伸手抚过晟敏的脸颊，“晟敏啊……你现在笑得……很残忍呢！”
    晟敏轻轻伸手勾住奎贤的脖子，“因为，我不是爱情童话中纯洁善良的故事主角。”我不是天使，不是什么都愿意原谅，我也和你一样，决绝而残忍，也只有和你一样的嗜血，我才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
    李特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咳嗽了声，示意希澈扶一把，慢吞吞得走了出去。
    “晟敏，我脖子里有条项链，你帮我解下来。”奎贤靠在晟敏的肩头，在他耳边柔声说道。
    晟敏伸手在他的后颈找到了项链的扣环，轻轻一扣解了下来。从奎贤的病号服中抽出的，是一条银制的链子，闪亮的链子下是一个玻璃吊坠，就如同小时候玩过的玻璃弹珠。只是透明的玻璃圆球中，有一个状似花朵的图案，鲜红的丝状花瓣，如手掌般微微合拢着，在窗外微弱的亮光照射下，晶亮的玻璃弹珠中的花朵，鲜红得看起来很惨烈。
    “这是彼岸花。”奎贤从晟敏手中拿过项链，俯身为晟敏带上，“传说中只在冥界开放的花朵。”
    晟敏低头，捧起那颗玻璃弹珠，那红色的花瓣如同燃烧般灼伤了他的眼睛。“晟敏，这是开放的时候无比惨烈的花朵，整片整片的鲜红，如同鲜血一般……”奎贤握住晟敏捧着玻璃吊坠的手，“我……把他送给你。”
    晟敏抬头，惊讶得看着奎贤。
    “晟敏，”奎贤俯身有些吃力得去拥抱晟敏，两手搂过晟敏的肩头在后背交叉，为了让奎贤的姿势舒服些晟敏略微起身，让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奎贤棉质的病服蹭在晟敏脸上，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独有的，温暖的气息。
    “晟敏，”奎贤又唤了他一声，“让我们的爱也像这花一样惨烈得盛开吧，踩过那些世俗，道德，伦理，正义……我会毁灭那些想要阻挡我们的人，用他们的鲜血为你铺展最华美的地毯，紧握你的手，再不放开。”
    晟敏怔住了，这样的血腥的告白，却让他心底一下被温软得撞击，血液流经的地方，如盛放般灼热而亢然。点点头，晟敏微微扬起头，让奎贤更舒适得靠着他，汲取他颈项间的温热，这个拥抱，在窗外凄冷的冬雨中，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