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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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日暖阳高照,今年春后不冷,想来是没有伤稻害苗的倒春寒了。
一早充沛的阳光将阳台落地窗的遮光帘成了半透明,如同灯笼罩似地,客厅变得敞亮,有道光从帘缝透出,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照在躺在门口的那只塑料霸王龙玩具上。
这霸王龙刚“失宠”不久,虽是张牙舞爪,此时孤零零躺着也失去了神气。
它那刚会说话不久的小主人,自来卷的头发,左右都如牛角般高高翘起,此时正用白胖的手指抠着昨天从晗城大学带回家的春牛图,喜欢得口水落了下来都未知。
“什么声儿?家里进耗子了?”
秦天身子斜占着大半个床,头发乱糟糟,伸手往身旁拍了个空。想到一大早顾昊好像是带着一股牙膏清香味儿凑过来说了几句话,可当时迷迷糊糊全没听清,只记得有些凉的嘴唇在自己额上留了个水印子。
从床上起来,穿上睡裤出去,就瞧见身体趴在沙发上,尿不湿高高鼓起的顾天齐。
“你个兔崽子,吓我一跳!”
秦天突然说了句话,吓得顾天齐整个一哆嗦,跟触电了似地大幅度抖了下,之后就哇地哭了起来。秦天知道他不经吓,晚些又得做噩梦,忙走过去将他抱到怀里。顾天齐跟着小猴似地趴着,边哭边用那一头黑发蹭他心口。
秦天安抚了他好一阵,扭头看见被口水灌溉的春牛图,忙伸手抽了纸巾擦拭。
“别哭了,今天春分,待会咱们来竖蛋好不好?“
“蛋……蛋……”顾天齐准备伸手去摸,被秦天制止了。
秦天无语地看着他,“你也太没文化了!”
挑了个鸡蛋,和顾天齐一块涂了颜色。自从顾天齐的艺术热情被激发后,家里的白墙已经成了涂鸦墙,到处画着五颜六色的笔迹。这个原本秦天想画个牛头的鸡蛋,此刻也已经布满不规则曲线,压根没地儿画了。
秦教授和余兰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刚接通就听见不下十声“寿寿”,果然再惜字如金的人,年纪大了都难免啰嗦。
制止了伸手去抓手机的顾天齐,秦天用彩蛋转移他注意。
“来,看好啦!”
开始准备立,结果一松手这蛋就倒了,在那摇晃个不停。顾天齐咯咯大笑,声音像海浪一样拍打着秦天不服的心。
秦天第二次试,以为成功了,结果人一开心伸手拍打,蛋碎后蛋液弄得到处都是。秦天拿他没辙,忍着火没揍他。顾天齐也知错,没敢乱动,秦教授和余兰一个劲儿地说着“没关系”。
失败了好些次后,这蛋竟然竖起来了,立在那儿并不晃动。秦天在被毁坏前赶紧拍了照片,发了条动态,配字“春分到,蛋儿俏!”。
“先不聊了,下午带他赏花去,得先准备准备。”
开车到赏花地点后,将顾天齐放到推车里,出示提前预约的门票入宫。
“休息日看花人山人海,那不是赏花,是避人,还是工作日看花清净。”
“啊!”寿寿跟听懂了似地附和了一下。
对于这地方,秦天很熟悉,从前秦教授和余兰常带着他来,现在那些历史典故都熟稔于心,压根不需要讲解。这是齐家历代皇宫所在之处,其中除了宫殿,还开辟了不少展馆,用于展览奇珍异宝。
秦天将推车放在展馆外,把顾天齐抱着逛展。惊喜发现竟展出了天明十年烧制而成的星纹穹变盘。忙将寿寿放下后用相机记录下来,不禁感慨,
“锦武帝在位,尤其天明年间,一向节俭用度,这等珍宝更是罕有,出土数量少得可怜。这星纹穹变盘,裂纹像星辰而又如天象变幻,据说是偶然烧制的……”
有个胖小孩,小小年纪就戴着眼镜,门牙缺了一颗,刚才还讲解得头头是道,看见秦天瞧他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声音像是骤停的机器一样,带着尾声越来越小。
秦天问:“你怎么评价锦武帝?”
胖小孩说道,“锦武帝在位十年,国泰民安,天下太平,是位十分贤明的君主。”
“是啊!”帝业十载,德利千秋”,当得起明君一说。”
“叔叔,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出自何处呢?“
“抱歉,我记不清了。”
兴许是自己所想,兴许是何处记载。秦教授对只在位十年的锦武帝本就颇有研究,秦天看过不少他的笔记和论文。后世对锦武帝退位的缘由和退位后的归处极感兴趣。
自退位后,锦武帝就在史料中迅速淡去,很难找寻。有人说他“常居云峰寺,木鱼共青灯。功过随风去,生死不由人。”,有人说他“云游四海”,有人说他“为了美人不要江山”,众说纷纭。
其后在史书中,只在“承安之变”中出现过一次。让兄弟在刀兵相向前和解,阻止了一场兄弟相残的战乱,还说服皇帝原谅承安王,何等气魄。
有人说这是杜撰的正面故事,说他实则荒淫无度,“承安之变”亦被美化。秦天倒不认同,仅凭开明年间文物实录,便可见大多正面评价并非虚假。
他只是在想,锦武帝退位,到底为了什么。锦武帝有爱民之心,亦有帝王雄心,他是在位最短的君王,却政绩卓绝。他不会无缘无故退位,秦教授从这十载所有现存记录中找到蛛丝马迹,认为锦武帝退位应该是多重原因致使,并非单一个人意愿。
顾天齐坐在推车里喊叫,秦天才发现遇见了熟人。
“只一块儿吃过一次饭,你就记得我啦?”
庄无灵掀起顾天齐的帽子逗他玩儿。
“怎么,你家那位又对你冷淡了?找人找这儿来了。挡道了!”
庄无灵用手抚摸着寿寿的圆脑袋,将帽子倒扣到他头上,“秦总怎么这态度,来赏花?”
秦天回忆起年初一庄无灵一大早嚷嚷着请客,结果就在他家附近一菜馆,才点了一个宫保鸡丁就开始喊荤菜够了,开始问“吃什么主食”,后来变成“你要几碗米饭”,紧接着声泪俱下地倾诉了起来。
事情起源就是庄无灵在家宴上喝醉了酒,当着庄严和纪总的面,唱着小曲儿对江谭亲来摸去,被庄严派人拖回车上带回家了。
自从那天之后,江谭就戒色了。
酒是个好东西,但怎么经常坏事儿呢?其实吧,是人心不正,和酒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来之后这天都变得灰蒙蒙的,扫兴。”
庄无灵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今天天气明明特别好,回了他一句,“你戴着墨镜能不黑么?”
“不会真来找我的吧?”秦天将推着车就走。
“不是!”庄无灵拦住了他,“但也不全是。”
“说!”
“我其实是来找我朋友的,他在这儿上班。现在人找完了,我们正巧相遇,不就是缘分吗?你要说这不是命中注定我都不信。”
“我特……不信。”
庄无灵将顾天齐抱了起来,“给秦总减负,走吧?”
秦天拿他没办法,跟着他走。
一个女孩儿指着前方高出墙头不少,繁花盛开的玉兰说道:“哇,好大一棵玉兰树,我要去那儿拍。”
秦天墨镜上印出这玉兰树的身影,阳光给参天枝头镀上一层金光,显得越发洁白高雅。
“我们也去看!”
“戏怎么那么多?”
庄无灵丁点儿没生气,“秦总学识渊博,这千年古树是不是有什么故事,你给讲讲呗!”
秦天看见寿寿求知若渴的眼神,才开口说道:“这棵长在东宫的千年古树,有个别称叫”解忧君”,是太子青所取。载于《古树鉴赏-古兰篇》,与景曜园林玉兰齐名,并称”南北二兰”。”
“他喜欢玉兰,便在宫里种,这赏花也能解忧?”
秦天说道:“关于这玉兰的典故传说不少,流传最广的便是太子青与承安王佑之间的事吧!当年锦哀帝齐睿在位,齐佑为太子,齐青居东宫伴读。齐青常年身体抱恙,又受人欺辱。这棵树便是那时候种的,而据说他是从这棵树下的树洞逃出宫去,才得以活命,之后与锦武帝叔侄重逢。”
“解忧君,解君忧,叫这个名字充分合理。我也挺喜欢锦武帝的,最近我在看那个《快穿之帝王尊宠》,主角是他。”
“……”
秦天将顾天齐从他怀里抢了过来,“有病!”,说完快步走开了。
庄无灵也不是真爱看这些书,他就是想治江谭这“和尚”病!想着越俗兴许越管用,也就什么都看,什么都学来试试。人家清冷帝王都喜欢那样儿的,江谭能不喜欢?殊不知锦武帝可不是那样。
等到了这玉兰树下,院内地儿本来不算宽阔,早已是人山人海了。
庄无灵仰头看去,天上的风景才是最美的,没有被拥挤的人群淹没视野,也没有遭受到人为破坏。看着看着晃了神,一下倒在别人怀里了。
“对不起。”刚说完这话,感觉这人身上香味有点儿熟悉,回头一看,竟然是江谭。
“你……”
“即使抬头赏花,也别忘了自己脚下的路。”
“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缘分。”
作者闲话:
为了弥补我自己的遗憾,就写了这最后一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