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北区是晗城沐浴第一缕朝阳的地方，大院附近有一条街道，有栋红白相间的老楼房一层被改成了小卖部，贴着支付码，用防盗网隔着。小卖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面积不过四五平，墙上挂着各式零食，窗台上摆着饮料和烟，还有个老式冰柜。店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高凳子上，端着不锈钢碗吃着热腾腾的面。
    “老板，拿包那个烟，来个打火机。”
    那老板将面碗放下，嘴上还沾着油。踮脚在烟柜拿了秦天指的那包塑料表面有灰的烟，而后在架子上拿了个红色的火机，有些艰难地递给他。叹了口气，坐回去继续吃了起来。
    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秦天站在电线杆旁，拿出一根抽了起来，时不时有机车呼啸而过。
    他刚吸了一口，就咳嗽了好几下，白色的烟雾从他嘴角和鼻腔溢出，这味道呛得他脸都红了，他将烟掐灭在垃圾桶的灭烟处，而后返回那小卖部，将烟和火机透过防盗网扔了进去，“送您了。”
    小卖部老板看着飞到窗台的烟和火机愣了一下，打了个嗝，将擦嘴的纸扔到地上。他用胖手捻出一根，放在鼻前闻了闻。而后他看着窗外，像极了旧时土匪抽烟的姿势一般将这支烟的半截烟头含在嘴角。这烟贵，一年卖不出去几包。
    他猛吸了一口，而后迅速吐出一道长而直的白色烟雾，“真他妈难抽。”
    确实难抽，秦天也不知道，闻起来好闻，抽起来这么呛人。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买，或许只是觉得好闻，所以好奇罢了！
    抽呛死人的烟，听摇滚音乐，爱吃酸的食物，这个人，好像偏爱着这些强有力的外界刺激。除了他自己，少有人知，这只是他提醒自己还存活着的方式罢了。
    “宋池枫的离职时间，是今年的4月5日，正是他女儿失踪后的那个周五。”
    即使是采购部经理，他也不具备能快速分辨出塑化尸体原貌的能力，更不至于如此肯定。
    吴茜茜说道：“顾队，说到他女儿失踪，这是我和小罗在做笔录的时候，报案人自己口述的，可经过陈白今天的核实，并没有任何派出所接到报案。”
    江景推开齐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就是说，他女儿失踪后他并没有报案。”
    “对，没有。”陈白再次肯定。
    齐蒙说道：“今天我和小罗一起去询问他的时候，他的反应异常激动，我就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
    小罗看了他一眼，迫于眼神的威慑力，不敢说别的，“我们和他确认的时候，他说我们侵犯了他的人权和隐私权，还指责我们在诱供，说我们调查能力差，关注的都是些毫不相干的地方。专业术语知道，但却乱用。后来情绪稳定后，提供了一些信息，他离职前是长蒙的采购经理，离职是被公司辞退的，给了一笔离职补偿。”
    “辞退？是因为什么原因辞退了他？”
    “无故辞退。”
    “这家公司今年成立，4月的时候，他才工作不久吧！”吴茜茜问陈白，“去长蒙前，他在哪个公司？”
    “在一家殡葬公司工作了七年。”
    顾昊问道：“哪家？”
    “长灵山的那家。”
    小罗好像想到了什么，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顾队。”
    齐蒙被他异常激动的一声吓得手不自觉地碰了江景，“吓我一跳。”
    与他相比，顾昊异常平静，“是，长灵殡仪馆。”
    “难怪他能当上采购经理，原来是因为他带去了供应商，可长蒙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在他女儿失踪后将他辞退呢？”
    江景越想越觉得奇怪，齐蒙拍了拍他的手臂，“这还不简单，长蒙有鬼呗！”
    ”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涉及这么多尸体的案子。”吴茜茜将按动笔收好，放到笔筒里。
    顾昊说道：“江景，你和吴茜茜着重关注一下长蒙，盯着点那个副总张旭，小罗和齐蒙再去了解清楚菲菲失踪的事。”
    等顾昊走后，小罗看了一眼齐蒙，“要不我和茜茜姐去吧！”
    江景对小罗说道，“顾队这样安排有他的道理，上级指示下级服从，小罗，不要这么儿女情长。”
    吴茜茜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齐蒙更是觉得脑仁疼。吴茜茜看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的江景的背影，不禁吐槽了一句，“恋爱白痴的话，也只有榆木疙瘩会听，小妖精你自求多福。”
    顾昊这几天回来都很晚，但即使再晚，都能看见客厅和阳台的灯光。从前黑暗且空荡荡的房子，好像一下子有了生气，有了一丝对主人的依恋。
    秦天感觉到身边有人抱着他，他并没有发火，而是支支吾吾地说道：“顾昊，约……约会吗？”
    对方没有回答，耳边传来匀畅的呼吸声。秦天觉得现在的顾昊和之前并不相同，可能是太累了。既然他没有听见，那也没必要再说第二遍了，毕竟说出来时的感觉，太难以启齿了。
    “这周，保证有结果。”等电话断掉后，王穹生气地将电话扣上，“你以为结论这么好下吗？”
    小罗和齐蒙这次去，自然是无功而返，宋池枫骂得更难听了，“报案？报案有用吗？每年失踪那么多孩子，有几个找回来的？那些犯罪团伙，你们端了几个？我还是第一次见办案怀疑报案人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女儿这案子要是结不了，你们还得赔我精神损失费，给我赔礼道歉。”
    江景和吴茜茜以及其他同事一起在公司、供应商和住处彻夜不眠地盯了两天，长蒙那边没什么异常，而张旭这几天并没有去过任何一家供应商验货，只是在办公室呆到下班。
    尸体因为塑化留下的证据极少了，其他四具无主小孩的尸体检验报告显示，和菲菲的死因和伤处类似。
    他们不知道像这样的小孩还有多少，也不知道那个躲藏在人海中的匿名捐赠者到底是谁。
    无间之门已开，五个小“天使”在门口相迎，你朝深渊叫喊，传出的不是回音，而是痛苦的呻吟。
    到了周日，本以为案件一筹莫展，小罗接到了一个电话，“你们快来，有人要杀我。”

    作者闲话：

    真相往往触目惊心，可等待天亮的过程，本来就是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