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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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昨夜去世,去时心如止水;我于今早重生,来时心怀暖阳。"
感受到地面震动的周沧迅速从一片蒸汽林中探出来,他太熟悉这个频率的震动了,过去的十年,他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这个震动中奔波、停息、休憩,以至于有一种反射性的紧迫感。
是结界出现了缺口!
每当这个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神殿内出色的工作人员,他们会被结界那头繁盛的阴气拉到另一个世界去。
他胡乱抓起一条浴巾围在身上,没记错的话,那位佩长剑的剑士曾指着周成泽说:"这位是顶尖的治疗师。"
不行,不可以让他受到危险!
他猛地拉开浴室大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周成泽。他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手指死死地攥成拳头,白衬衣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匀称的身体线条,额头依旧有沁出来的汗水顺着脖子流到地上。
他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这是他小弟弟周安的后人,尽管已经过了一千年,他身体中属于周安的血液越来越少,尽管他已经十年不曾和周安有所亲近,尽管他和周安并非亲生。
但他陪着周安度过了危险的夭折期,周安成了他孤独少年时唯一的快乐——虽说当年他被这个小婴儿折腾的不胜其烦。
忽然间,一种名为"家人的担忧"的情绪破土而出。
周沧迅速把他扶起来,靠在墙边,掰开他紧握的拳头,一手按着他的手心,一手朝他的后颈某处发力,他整个人僵直了一瞬,很快便卸了力气。
周成泽双手冰凉,身上满是虚汗,相比之下,周沧带着水汽的身体宛如一个巨大的暖源,他凭着本能斜靠过去。本着男女便宜皆不占的原则,周沧伸手把他扶正,准备为他换一套干净的上衣。
可他第一次接触纽扣这种东西,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解开他第一颗衬衫扣子,这种新发明真是麻烦。他在心里默默道了个歉,一用力扯散了湿漉漉的一排纽扣,利落地把浸透了汗水的衬衫扔在一旁,到浴室换了一条毛巾,浸润温水,把他的身体擦拭了一番。
"没想到作为治疗师,你的体质居然能这么好。"周沧自言自语,复又想到他说过,他在自己的阴影下活了快二十年,不由发自内心一笑,能被一群人用殷殷期许的目光看着,不也挺好的吗?有很多人啊,在身心成长的年岁里,可能从来都收不到这样的期待。
由于这里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家,他不方便乱翻那位剑士的衣橱,索性给周成泽套上了自己进浴室前穿的那一身绣着暗纹的衣袍,他自己则回到卧室,把叠得整整齐齐的破烂衣服穿在了身上。
重新回到周成泽身边,他才忽然意识到那两位剑士也都不见了。他想那两位或许是整个人都被拉进了灵体世界,而周成泽只有意识被拉了进去。可前前后后这么久他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周沧面色一沉,眼底晦暗不明。
他当即召来离天瀚海浮在半空,把失去意识的周成泽扶上去,用浴巾将他下半身草草固定住,随即自己也跨上去,在他身后坐定,一只胳膊扶着两人前面的笔杆,一只胳膊从后面虚虚地环住他的身子。
丝毫不觉自己的姿势有多么暧昧的大统领,穿着一身脏兮兮、满是血污的衣袍,带着他的离天瀚海和半死不活的周成泽,轻车熟路地飞向神殿。
上一秒眼前还是莫名其妙的白,下一秒就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迷糊转醒的周成泽甫一睁眼,就看见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他脚下花枝招展。低头一看,一团破布下裹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环在自己身边。
夜空的风很凉爽,自立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很快就要迎来霜降。风吹起了他的衣袍,他这才发现自己换上了一套魔导法师的衣装,坐上了他刚刚念叨过的魔导法师人手一只的骑行笔。
尽管没有恐高的毛病,他还是在这低空快速飞行中不由得紧张,伸手抓住笔杆,略一侧头说:"我能把腿上的浴巾解了吗?对于我这种飞行初体验的人来说,掌握不好平衡会摔下去的。"
"不用,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而且神殿就快到了。"周沧淡淡地说。
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周成泽依旧能感觉出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我刚才去到了一个地方,一片白茫茫的虚无空间,看到了很多东西,好像一片荒芜的战场。"
"那是被结界分隔开的灵体世界。"他吐出一口气,接着说:"你的意识穿过结界到达了那里,你是治疗师,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异常。"
这么一说,周成泽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帮周沧检查身体的:"那个,你的身体要紧吗?"
"不碍事,只是些外伤,常有的事。"十年征战,周沧早已习惯,哪怕他现在的衣袍上仍旧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对他来说,对于一个常年穿梭在战场前线的人来说,神殿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流血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也只有在和平年代,受伤流血才会令这些活蹦乱跳的人捏一把汗吧。
"你有在那边看到那两位剑士吗?"
"邓明沙和萧水长啊,我见到了,"周成泽如实相告,"他们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可自始自终没有看到人影。"
正说着,神殿外围一声轰鸣,两人从半空看过去,一个巨大的剑阵应声而出,阵内几只流淌着淡蓝光芒的羚羊呆呆地站定,一个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闪现到它们身边,起手落剑,剑柄敲过的灵体羚羊顺势倒地,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