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梁玉和他搀扶着的走路一瘸一拐的齐欢。这一路见到不少宫人有如同齐睿府上仆人一般甚至更为明显的反应，便知齐欢当真不那么受欢迎。
    见齐言走了过来，梁玉停住了，身旁的齐欢用手揽着他，“别怕。”
    “二哥。”齐言向齐枫行礼后看了齐欢一眼。
    “三哥，并非我不知礼数，只是伤了脚，不便行礼。”
    “原来只是伤了脚，不知的还以为是断了腰呢！”齐言暗讽一番后看向梁玉，“你可还好？”
    “小人是仆从，安好与否，不值得三皇子挂念。”
    言外之意，齐欢已帮他说了出来，“关你何事？”
    果真皇子见面，分外亲切，方圆无人近。
    河阳国主暨使臣入宫后，外形果真与锦国人大不相同，看起来颇为凶悍，高大威猛，除了他们中有一人，看起来像锦国之人，皮肤没他们一样黑，身形不似他们高大，长相比起他们清秀不少。
    他们行礼果真如同梁玉所说一般，齐枫掐着齐欢的胳膊，才阻止他学着人家一般回礼。
    “疼。”齐欢皱着眉甩开了他，一旁的梁玉低着头，似有心事。
    进入殿内，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所惊，殿内装饰明丽炫目，但不显庸俗，反而高雅。以红蓝二色为主，时有黄点缀。席座也颇为讲究，河阳视其先祖为鸟，故有其特有的河阳图腾以划分身份等级。金羽神为王，河阳国主座，苍鹰为臣，河阳使臣座。这些图腾按照梁玉提供的图纸所绘，形状怪异狰狞，颇有气势。
    餐具为石器，因他们不用箸，便用石勺代替。餐食鱼居多，无禽。还有诸多其他规矩，皆按梁玉所提到的一般布置妥当。
    见河阳国国主和使臣颇为惊诧，齐睿眉头紧皱，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喜欢？”齐欢低声问梁玉，“河阳语如何说？”
    梁玉想了想，好似确实知道，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串。不等齐枫捂着他的嘴，齐欢便大声说了出来，还重复了一遍。
    齐睿正想着如何打圆场，河阳国国主身旁那个秀气的使臣听到这不知何处传出的声音，见国主似有些愠怒，忙解释了一番。而后那国主突然发出爽朗的笑声，而后行了三个礼，说了一长串话。
    这使臣开口道：“国主对天子的盛情款待颇为满意。感谢天子这等良苦用心，宾至如归。”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尤其是齐朔，颇为满意，齐睿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梁玉感觉方才教齐欢的那句话不太对，齐欢倒是不在意，又悄悄说道：“这国主哪儿知晓什么宾至如归，无非是有此人帮忙。也难怪那羊皮书卷上皆是汉字。”
    “既然有使臣能听懂，你就不能少言几句？”
    齐裕瞪了他一眼，齐欢这才不情不愿地保持沉默。
    食在先，而后议事赏歌舞。
    入席后梁玉在齐欢身旁伺候，他能来此赴宴也绝非因需搀扶齐欢入宫，而是他若在，才能让齐朔和齐睿安心些。
    齐欢觉得，这会汉文的河阳使臣那双眼睛，自入席后便未曾离开过他身旁的梁玉，而梁玉好似刻意回避着什么一般，心不在焉。
    他气得放下筷子将手叉在胸前，料定梁玉此时正看着他。
    宴间禁言，无人说话，可眼神交流却未曾停歇。
    等用膳结束后，宫人撤掉了席间食物，再呈上酒和茶。而后歌舞起，河阳国主方举杯敬齐朔。
    “尊贵的天子陛下，河阳国向您致敬。”由那会汉文的河阳使臣席纪翻译。
    齐朔说道：“国主和诸位河阳使臣一路辛苦。”
    国主喝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地说道：“天子陛下，我代表河阳国来到锦国，便只为一件事，那便是求得天子陛下暂时饶恕受到上天惩罚的河阳国。”
    齐朔不解地问：“两国既有心交好，何来饶恕一说？”
    席纪行礼后说道：“河阳国今年惨遭水患，国家损失惨重，已无法如数奉上去年那样多的贡品。请求天子陛下宽宏大量，不要追究。我国愿将公主嫁给锦国尊贵的皇子，求得三年太平。”
    “嗯？河阳何时向锦国上交过贡品？”
    齐朔和众大臣听后一头雾水。
    席纪说道：“自锦国攻占玉国后半年，便有使臣到河阳国，向我国征收贡品。自那以后，惧于天子陛下威严，我国每年皆向锦国进贡许多黄金马匹和珍贵的宝石，相当于河阳国大半年的国库收入。但今年实在无法如数进贡，还希望天子陛下能够答应以公主换河阳国三年太平。”
    无论谁听了，都觉得是无稽之谈，齐朔更是觉得这是污蔑，“你可是弄错了或是胡乱说的？可是在欺我锦国无人懂河阳之言？”
    席纪跪下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望天子明鉴。”
    齐朔强颜欢笑地说道：“河阳国遭遇水患，此事令朕深觉痛心，锦国自当鼎力相助，拿出国库银两和粮食救济河阳国百姓以示心意。至于和亲之事，能与河阳国联姻乃一大喜事。但公主是是河阳国未来的明珠，故更应仔细思虑再做定夺。”
    河阳国国主听后感激不尽，说道：“多谢天子陛下，若真能救助河阳国子民，河阳国甘愿臣服。天子陛下有如此气度和仁慈，必得上天庇佑。河阳国将为英明的天子陛下祈福，为锦国祈福。”
    适时歌舞起，宾客举杯庆，宴席让河阳颇为满意，没有触犯禁忌，礼数周到而且显得极有大国气度。
    梁玉想出去透气，悄悄离席了。五位皇子被颇为热情的使臣围住，即使语言不通，可还是举杯敬酒，齐欢想跟着梁玉去，却终究脱身不得。
    梁玉看过似曾相识的深宫月色，那年他年仅五岁，穿着小宫女的衣裳随师兄入宫。那天天寒地冻，师兄抱着他，他便抬头看天上连宫墙也未能阻挡的月色。
    他记得师兄到了玉明城后，好像寻了个不错的去处，每月还能入宫面圣。那次他哭闹着要去，师兄只能带他前去。印象中师兄很受女子青睐，玉明城中流传的关于师兄与那些女子的风月事，连平日里从不说人闲话的梁远都知道一两件。
    “玉姑娘。”
    这一声既觉得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称谓，让梁玉回过神来。
    月华如练，夜凛似浸寒泉，梁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作者闲话：

    玉明城中最帅的师兄，真的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