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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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个小时的奋战,他们终于站到了山顶上。眺望远处,青山连绵,飘缠玉带。俯瞰大地,村落、城镇微缩成袖珍的景观,反衬出天地间的广阔博大,顿时让人生出一种“会当凌绝顶”的豪迈情怀。在这种情怀的感染下,直接导致了大家的直抒胸臆。一群年轻人站在山顶上,野狼似的“嗷——”,“啊——”,此起彼伏乱喊一通。
刚抒发过心胸里的浪漫情怀,想不到连肚肠也忍不住要表达一下存在感,你一声,他一声饿得咕咕叫,直叫得大家都不好意思,赶紧找了个宽敞的地方解决午餐。铺好餐布,大家纷纷往外掏食物,烧鸡、火腿、面包、蛋糕、苹果、橘子、酸奶…五花八门带什么的都有。
张之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啃了一根自己带的香肠,塞了两块别人给的蛋糕,不知道杨果怎么忽发善心,扔给他一个橘子。张之义平时不怎么吃水果,这时候有点酸的橘子,他却吃起来格外甘甜。
一个挺瘦的男生走过来,手里端着打包餐盒,在张之义身边坐下,盒子里装了某品牌的快餐鸡翅。那男生拈出一个递给张之义,“同学,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个给你。”
张之义对野餐的想法是垫垫肚子就行,不指望吃饱喝足,客气地推拒了一下,“谢谢,我吃的差不多了。”
男生仍举着,“吃吧,别客气,在山上还要很长的时间呢,你吃的太少,过一阵就该饿了。”
说实话,张之义脑袋里平滑肌较多,除了对杨果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念想外,对其他男人根本想不起来取向问题,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江湖相见都是哥儿们,所以见对方很热情,就不再客气,接了过来,“谢了。”
说是鸡翅,其实就是一小截翅中,一指来长的骨头,张之义两口就撸个干净。这时瘦男生又体贴地递过来一瓶水,张之义举举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意思已经有了。张之义看那男生很热情,也就自来熟地有一搭无一搭地同他闲聊。
杨果无意中瞥见两个人,刚才还觉得张之义有点帅,现在看就觉得不那么顺眼了。
爬山是个很消耗体力的运动,二十左右的年轻胃口早就顶不住食物的诱惑,风卷残云般,不消片刻,食物就被瓜分殆尽。吃过饭,大家收拾好垃圾,该带到山下处理的就带走。在林间悠闲地玩了一个小时,组织者就开始张啰着下山,因为要赶上回程的车。
上山容易下山难,特别这种只有羊肠小道的山坡,队伍中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女孩子的惊呼。
虽然背包少了很多分量,张之义仍抢着背在背上,杨果稍微客气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让齐蔚背着别人嘲笑了他好几次,“张议,你是小厮还是跟班呀,这殷勤献的?”
张之义才不管别的,爬山本来就挺累的,杨果一看就不像个常运动的主儿,小细胳膊,小细腿儿,娇嫩得很,作为男子汉,怎么能让…唉,这么弱小的男子汉负重呢?他张之义必须得有这个担当。
张之义从小淘气,整天上蹿下跳,身体练得很灵活。下山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准确的落脚点,下盘稳得很,说实话,要不是照顾队伍里的妇弱,他一个人能跑着下山。但保护弱小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和两千年文化的熏陶,是源自骨子里的品质,所以每到一个比较危险的地方,他都自觉充当扶手或护卫,挡住伸过来的枝杈或是防止队员失足。
那个瘦男生,自从午餐时间攀谈后,有意无意地跟在张之义左右,随便聊着天,或者充当一下助手,张之义来者不拒,有人在身边说说话,觉得路上不那么枯燥。
杨果抻着脖子看了前面几眼,那男生是同道中人,莫不是对张之义有意思?想不到这个张之义还挺能招蜂引蝶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学渣也能有春天!当然了,春天面前人人平等。不过前些日子面膜过敏的帐还没算,是不是应该讨回了?杨果神飘天外,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华丽丽的摔了个大屁蹲儿。
张之义正在前面探路,忽然听见后面“啊—”的一声,接着就听乱哄哄的询问声,“杨果,怎么样了?”“摔哪儿了没有?”
张之义听了,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凑过去看。杨果坐在地上,抱着脚呲牙咧嘴,又潮又炫的运动服裤腿上,沾了不少的草叶和泥土。
这次活动的组织者是杨果的一个学长,蹲在他面前,皱着眉头搬过杨果的脚,煞有介事地按按这,按按那,“疼吗?”
他一按,杨果就痛苦地“嗤”的一声,“疼,疼。”
学长诊断完毕,抬头对大家宣布,“可能扭伤了。”
杨果瘪着嘴,桃花眼扫来扫去,看他们能商量个什么结果出来,但不管什么结果,反正他心里早有了一个主意。
学长问杨果,“你还能走吗?”
杨果一脸无辜地摇摇头,柔弱又悲惨,学长无奈地看着他,“没办法,只能把你搀下去了,齐蔚,你跟我一起。”
杨果眨巴眨巴桃花眼,“路这么窄,你们是前后搀,还是左右搀?”
学长给他吃宽心丸,“别管怎么搀,反正不会把你丢在山上就是,不行我背你。”
张之义拨开前面的人,走到杨果身边,把背包摘下递给旁边的人,“我背他吧,”然后不容拒绝地蹲下来。那瘦男生跟过来,满脸质疑地问,“你背得动吗?还有三分之二的路呢。”
张之义拍拍手,“没事,我先背着,实在不行再换人,来吧杨果。”
大家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两个人扶起杨果,送到张之义的背上,张之义往上托了托,“搂好,走了。”
学长怕再出意外,让齐蔚照应张之义,那瘦男生见此,知趣地不再跟着。
走出去十几分钟,队员们在行进中渐渐拉开了距离。杨果趴在张之义背上,笑眯眯地问,“我沉吗?”
张之义看不见杨果的脸,只觉得他的声音轻松愉快,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沮丧,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还以为得耍脾气呢,没想到还挺乐观,心里不禁放松了许多,“不沉。”
“那当然,我体重108斤,好些女生都比我重呢。”耳边的声音很有些洋洋自得。
“嗯,”张之义一边回答,一边注意脚下,“你这么轻,我都能把你背回学校了。”
杨果嘿嘿笑了两声,“吹牛,累不死你!”
张之义又把他往上托了托,杨果顺势搂紧了张之义的脖子。背着杨果,张之义的脑子就有点不受控制,忍不住自卖自夸起来,“我体格好,小时候我妈就说我是石头变的,结实,耐力超强…”说到一半,觉得有点老王卖瓜的嫌疑,牛皮吹大了,容易露馅,还是得悠着点,“比你强那么一点点,但背你下山还是没问题的。”
杨果在他背上翻了个白眼,暗想,就知道你吹牛。
张之义背着杨果,不用管大部队,脚下快了许多,半个小时后,就把大部队甩在了后面。齐蔚停下来,“用不用换一下?你歇一会?”
杨果也拍拍他肩膀,“先放我下来,你休息一下,喝点水。”
张之义确实冒汗了,“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水,坐在地上休息。杨果单脚蹦了几步,“要不我自己走吧,你扶着点就行。”
张之义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顺手擦在衣服上,冲杨果笑笑,“没事,我喘口气就行,”说着跳了起来,把外衣脱掉系在腰上,身上只剩一件运动背心。
休息够了,张之义站在杨果面前,弯下腰扭头说,“过来吧。”
杨果没动,期期艾艾的,有点欲言又止,“我脚没那么疼了,应该可以走了。”
张之义觉得杨果也不是一味地任性,还是能为他人着想的,现在明显他是不好意思了。为了打消杨果的顾虑,张之义执着地邀请,“上来,快点,我不累,你脚扭伤不能吃力,否则会越来越重的,没关系,不用不好意思。”
杨果咬咬嘴唇,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轻轻伏在张之义背上,诚心诚意地说,“你觉得累了,就停下来,我…”
齐蔚也在一旁叮嘱,“张议,累了就换我,别逞强啊。”
张之义往上颠颠杨果,中气十足,“没事,走吧。”齐蔚往山下看了一眼,“咱们下来得挺快,已经走了将近一半了,加把油,很快就到山下了。”
杨果老老实实趴在张之义背上,心里的不甘和想要报复的小魔鬼渐渐退缩,可要是说出来自己的脚没事,想也知道别人会怎么看自己,骑虎难下真煎熬啊。看着张之义的脖子上又开始冒出的细汗,心里愧疚不已,这一次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
杨果抓着袖口将张之义额角、脖颈上的汗轻轻拭去,心里挺不是滋味,张之义还是个心思简单的大男孩,虽然有了成年人宽阔、结实的身材和体魄,但他上唇的绒毛,粗枝大叶的举止,都表明他还在成长阶段。他单纯的一腔热情,实在的性格,让人觉得无论几年、几十年,他都会是个踏实的依靠。
杨果软软地趴在他背上,觉得要是张之义做自己的男友也不错,虽然有点傻乎乎,缺少精英气质,但对自己真是挺上心的。这么想着,忽然就有种自己的男友在背的代入感,连齐蔚三番两次要求替换,都和张之义一起拒绝了。
中途又歇了两次,张之义就这么一路把杨果背下了山。到了山下,张之义的背心也水洗似的,拧拧都能淌出水来。
杨果坐在他身边,顾不上装腿疼,又是帮他擦汗,又是送水,搞得张之义不好意思起来,连连安慰杨果,“没事,我不累,你休息吧,真没事。”
在山下等了十多分钟,大部队陆陆续续下来,女生们“哎呀,哎呀”的喊累。学长走到杨果面前打听情况,杨果心虚地表示好多了,没事了。
回来之后,张之义除了收到很多句谢谢,还收到了杨果前所未有的善意。比如,张之义QQ联系杨果时,再也不是一两个应付的表情包了,两人会天南地北的聊上一会。再比如,张之义打电话,杨果每次都很快接听。另外让张之义受宠若惊的是,杨果偶尔会来他们学校找他,而不是齐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