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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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传出去整个皇室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一身金粉凤袍的滕太后一甩衣袖,那白玉茶盏就碎了一地。
地上跪了一群华衣锦服的皇室成员,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皮肤苍白,发冠凌乱的男子,几乎要跪趴在地上了。
”太后……太后恕罪……”
滕太后深吸一口气,缓了换脸色,转向一旁一直安静地坐着的徽帝:”陛下,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徽帝本来正在把玩刚到手的骨扇,听到问自己,抬起头来看了看跪了一地的皇亲们,又看向滕太后:”母后是什么意思,朕就是什么意思。”
滕太后虽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要独断的意思,道:”说起来这也是宁氏皇族的家事,陛下还是要自己决断才好。”
徽帝的扇子支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是家事,那就用家法吧。”
”陛下的意思是……”
”近亲通奸,罔顾伦常,此为一宗罪;奸淫幼女,罔顾法度,此为二宗罪。就罚杖刑六十,并流徙三千里。”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真是面如纸灰,连连磕头,那一下下地磕在青金砖上,把头磕破都没有停止。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滕太后也没想到徽帝一出口就是重罪,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说是家法,怎么用到国法了?”
徽帝道:”他既犯家法,又犯国法,这自然是双罪并罚了。”
”到底是自家的骨肉……”滕太后眯着眼道:”你六叔是糊涂了,做了这样一件丑事……但这事已至此,如果罚得太重太显眼,万一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言官,不知道要出多少幺蛾子……倒不如大事化小……私下教训一顿也就算了……至于那孩子,让人好好照看着,吃穿用度都精心些,她的后半生也没有妨碍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下面的人一听,皆是双眼发亮,尤其是是那最前头与徽帝容貌有些相似的男子,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徽帝一笑,”母后说的是,那就按照母后的办吧。”
”谢太后,谢陛下!”
”谢太后,谢陛下!”
”谢太后,谢陛下!”
一连串的谢恩,只是他们此时心里真正的感谢的是滕太后——这就是滕太后的手段了,她如果直接下了决断,那些人未必能真的就感恩戴德了,也就是要有个比较……
徽帝对于做这个棋子并没有什么所谓,反正滕太后的能耐,宁氏一族被她捏在手心里是早晚的事。
而当年的这起孽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有后续……
……
……
“这件事,我竟从来没听说过。”梅子顾听了也是纳罕。
“皇族的丑事,早早就被掩埋了,外面的人自然不知道。”
“我那个六叔,风流成性,行事荒唐,但他是我父皇的嫡亲兄弟,在宁氏皇族里地位也极高,内里谁人敢忤逆他?我却也没料到他会荒唐到逼奸亲侄女……那算起来也是我的堂妹,只是她的生父在皇族里没有脸面,不过是冷宫妃嫔所出,早早亡故了,留下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虽有皇族的名号,却连京中小户人家的小姐都不如,单单靠着点月例银子过活……不知怎么的就碰上了我那混不吝的六叔,借着酒劲就给糟蹋了……那孤女寻死觅活,这才闹到了宫里面……”
“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滕太后下的令,皇族倾力遮丑,一个孤女也不能奈何……”云晏叹口气,继续道:“我事后也曾想着让人悄悄把她送出京去,到底不用牵制于人……可惜,她不愿……”
“她不愿?”
“是。我原想她竟要闹到宫里,必定是不愿同流合污的……后来也不知她如何想的,就那样留在了京中……一直住在六叔在西郊的庄子里。”
“后来呢?”
“之后我便很长时间没听说过她的消息,我一直在想,她或许活得很好,或许,过得也并不好。”云晏缓缓道:“又过了几年,有一日六叔进宫来请安,身边带了一个孩子。”
“孩子?”
“我问滕太后,那是不是六叔哪个妾室生的孩子,她却告诉我,那孩子就是六叔和我那孤女堂妹的孽果。我听了觉得十分不自在,便没有召见那孩子。滕太后却十分喜欢他的样子,还赏赐了他很多东西,后来在我面前提及他的时候,说那孩子长得很像我小时候的模样,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梅子顾看着他:“所以……你怀疑,伴月就是那个孩子?”
“我想了又想,宁氏皇族那么些人,与我血缘相近,而年龄又对得上的……”云晏抿唇:“十之八九,就是他了。”
“如果真是他,那他就是你的……”
云晏苦笑:“不知道算是堂弟,还是……外甥了……”
梅子顾知道云晏心中所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我细问过下面的人,他们说,伴月是自己找上教化苑的。他说自己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想要在教化苑找个好去处。他生得容貌极好,又会诗画琴棋,他们便收留了他。虽然也疑心他的来路,可是私下也没查出个究竟,只以为是哪里来的落魄公子……偏偏那段时间因着二皇子下面的人与我们不对付,我把教化苑的事就全交给下面的人,竟就错过了与这个伴月的会面……后来你也知道了,白虔去了教化苑挑人,一眼就相中了伴月……我也是与你们一样,直到昨日才见到伴月的真面目,早知道……我必不会让伴月在外面抛头露面……”
“真是阴差阳错……”云晏蹙眉道:“我这副身子的原主和伴月一直是同室而居,而等我回到教化苑的时候,伴月却已经走了……但凡是早一些时日,让我见到伴月……但凡……”
梅子顾温声道:“时也命也,或许,这就是伴月的命吧。”
“我看到他,便想到了那时候……我从前做错过许多事,对他的生母,我也是多少有些愧疚的……”
“你那时掣肘于人,自己多走几步还要掂量三分,如果管得了其他人的命数?”梅子顾说:“况且,你也说了,后来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了。”
云晏深叹口气:“我总怕……伴月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的缘故……他实在太像我了。”
梅子顾了然:“我知道你担忧的事,不过你昨日应该也看出来,伴月对白虔的感情……或许,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呢?”
想到昨日的种种,云晏垂下眼眸:“白虔,怎么会变成那样……”
“现在的白虔……很危险。”梅子顾说:“你接近他,我怕你也会有危险。”
“可我觉得,白虔不会对我……”
梅子顾打断他:“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涉险。伴月的事,我会帮你。”
看着梅子顾诚挚的眼神,云晏心下一动,“怀远,你会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吧?”
“会。”毫不犹豫。
云晏其实心里知道的,殷涉有许多事瞒着自己,可是偏偏他不能去问——他对殷涉,始终是有些顾忌的,他知道殷涉不会伤害自己,他也有察觉到殷涉对自己不可明说的情愫,但是他们的身份,始终让他们不能坦诚相对。
他很需要一个人,能毫不保留地站在自己面前。
因为他现在,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瞎耗子,他别无选择。
云晏对着梅子顾微微一笑:“好,我相信你。”
梅子顾也笑了:“你是我永远的陛下啊。”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直静静地停驻在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