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章 逆境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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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至,寒风冽,万物枯。
山林深处的卸石棚寨,营寨哨口处由十多名白莲教弟子把守,寒风吹着他们单薄的身子,将他们的手和脸都冻得发紫,他们来回的巡哨着,严防着柳升大军的偷袭,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便会发出紧急讯号,全寨的白莲教弟子便会在瞬间集合戒备。
此时耿童儿正昏迷未醒,躺在营寨内的一张简易床上,床铺得很厚,很暖和。
坐在床前守候他的正是铁青,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耿童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好长时间没有休息好。
铁青正在心里默默的祈求,希望耿童儿能早点醒过来。耿童儿正是因为被她误伤了一刀,才致伤重昏迷,眼见着天又黑了,一天又要过去,耿童儿依旧未醒,铁青急得泪水又如泉涌般而出。
她自语道:“都五天了,耿童儿你为甚么还不睁开眼来?你是不想理我了么?只要你能醒过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斗嘴了,以后有甚么事我都听你的。你醒醒好么,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一辈子内疚痛苦?”
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她突然感觉耿童儿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她擦去泪水又仔细瞧了瞧,见耿童儿的手指的确在动。她转悲为喜,紧握着他的手,叫道:“你醒醒啊,耿童儿······”连声的叫喊,急得泪水又夺眶而出。
耿童儿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半睁着眼,没有一点精神,但终究是醒过来了。他微弱的说道:“铁姑娘,你干甚么哭啊?耿童儿不值得你为我落泪。放心,我的命还硬着呢,还要留着这条命继续的跟你吵架呢。”说罢勉强一笑。
铁青又喜又气,轻轻的拍打了下耿童儿,嗔道:“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在开玩笑,你知道我多担心······”
耿童儿“啊哟”的一声,铁青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很痛么?都是我不好。”
耿童儿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肚子好饿。”
铁青喜道:“那我去熬一碗粥来给你吃。"铁青起身离去,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半个时辰不到,铁青端来一碗热粥,耿童儿正要想起身来端过碗来,铁青忙道:“躺着,别动。我喂你吃吧。”
耿童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温暖。
铁青吹了吹碗里的热粥,待热度适中,这才一勺一勺的喂着耿童儿吃下。
耿童儿边吃边会神的看着铁青,看着她布满血丝、哭肿了的双眼,心中想:“她定是连日来照顾我没有睡过好觉,她竟为我而哭,耿童儿这是几世修来的福份啊,这辈子我欠她的是永远也还不清了。”
铁青见耿童儿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脸蛋羞得红红,道:“你干甚么这样看着我?”
耿童儿情不自禁地道:“你好美!”
铁青羞得脸蛋发烫,嗔道:“就会胡说八道,不理你了,你自己吃吧。”说罢将碗推给耿童儿手上接住,自己飞一般出了房外,一颗心跳得实在是厉害,但她的内心却是满满的欢喜。
耿童儿苏醒后,又将养了十多天,身体才逐渐的康复。这段时间全赖铁青的悉心照顾,铁青搀扶着他下地走动。二人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互生好感,只是差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
耿童儿心里越发的觉得眼前的铁青不再令人讨厌和强势,只是以为她是世上无双的巾帼英雄,她嫉恶如仇,为国为民甘愿抛头颅,洒热血,耿童儿心里好生佩服,自愧不如她。她那柔情细心的一面又令耿童儿感动和怜爱。
这段日子耿童儿常常在想:“青儿这么好的姑娘,谁要是娶了她,那真是谁的福份。要是耿童儿能追随她身边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心中有了爱慕之心,平日里见面相处,便不敢再胡乱开玩笑吵嘴了。
铁青何尝不是如此?
二人在一起时反而好生尴尬,但见到对方时心中又是暖暖,这一切白莲教上下都看在眼里,唐赛儿有心撮合他二人,每当唐赛儿向铁青提及耿童儿,说起他二人的感情之事,铁青却总是回避,说道现在白莲教正是最危难之时,何况父仇未报,就连师父的血海深仇都没有去报,自己何敢谈及个人的儿女私情?
耿童儿这头也是不敢当面向铁青去表白爱慕之心,耿童儿对铁青已是奉若天人,只想自己一个小小锦衣卫哪里配得上她?她可是一代名将铁铉的女儿,是白莲教的副教主,是令敌闻风丧胆的女中豪杰。自己只要能每天看到她,随她一起上阵杀敌便已知足了。
唐赛儿见想不出好法子来撮合他们,何况现在白莲教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也就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操心他二人的感情事了,只好将此事暂且作罢,由着耿童儿和铁青自己去面对。
这日,唐赛儿在总坛卸石棚寨召集数万白莲教弟子,为骆文龙举行衣冠葬礼。
唐赛儿声音洪亮,悲愤地道:“柳贼设毒计害死骆长老,骆长老死得好惨,但死的何其悲壮!他是为我白莲教而死,是为天下的受苦百姓而死。如今竟连他的尸首都不能找回好好的安葬。凡我白莲教弟子都要记住这血海深仇,柳升贼子不死,骆长老便一日不能瞑目。众弟子,我们该当如何?”
数万百莲教弟子齐声道:“报仇,报仇。”
唐赛儿道:“柳贼当杀,但眼下柳贼的粮草已至,实力大增,而我白莲教却缺粮缺草,现在还不是与柳贼决一生死的时候,我们只有将这个仇埋在心里,要迅速的壮大我白莲教的实力,眼下我白莲教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粮草,粮草找谁要?我们去找贪官污吏要,去找地主富商要。杀贪官,打土豪,夺钱粮,招兵马。”
白莲教弟子齐大声道:“杀贪官,打土豪,夺钱粮,招兵马。”
济南城经过战火的洗刷,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大多数的百姓要么逃往别处,要么便加入了白莲教,那些城中的官吏和有钱的富商、地主们更是带着家眷和能带走的所有钱财逃往别处安家。
柳升自大胜白莲教,毙敌首领骆文龙,便开始大肆的宣扬自己的战功和安抚那些富商、地主们,说是白莲教如今已不足为患,不日即可剿灭白莲教反贼,为了济南城的繁华,还需诸位同心协力,请乡亲们安心的返回济南安家立业。
在柳升的极力劝说努力下,有不少官吏、富商和地主又重新迁回到济南。
白莲教正要对这些贪官豪强们下手,柳升此举倒是无意中帮了白莲教的忙。这些个腰缠万贯的贪官豪强、富商、地主,如今重回济南,要对他们下手就容易的多了。
白莲教弟子昼伏夜出,一到深夜便大举出动,城中的贪官污吏、地主奸商无一幸免,多数人在睡梦中掉了脑袋,家中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倒是府中的家眷老小性命无碍,这是因为唐赛儿下了一道命令,令只可杀罪魁恶贼,不得伤及无辜家小。
一夜之间数十家府第被洗劫,柳升得知震怒无比,下令将士们全城戒严,不得放过一个可疑之人。如此一来城中的官吏、富商,地主们又开始惶恐难安,想再出城却也不行了,柳升已下了命令济南城的任何人等都不得出城。
柳升一面全城戒严,一面派大军深入各个乡村山林中搜寻围捕白莲教弟子。
白莲教弟子依照教主唐赛儿的指令,采取避实击虚战术,遇到大队搜捕敌兵便依托山林地势,将敌兵牵着走,尽可能的不与敌兵正面交战,只是让敌兵疲于奔命却无所获。遇到一些落单的小队敌兵,便集中人马快速的围而杀之。
如此一来,柳升非但没能剿灭白莲教,反而弄得人困马乏,损兵不小。
白莲教有了这些打劫来的钱财和粮食,便解决了教中弟子的生计问题,实力很快的壮大起来。他们也常暗里明里资助那些可怜的百姓,百姓感恩,很多家中有壮丁的穷苦人纷纷加入到白莲教。
经过数月的养精蓄锐,白莲教的人马空前壮大,已经发展到十多万弟子,此时单以兵力而论,足可以与柳升大军一战。
唐赛儿等白莲教首领见眼前形势大好,弟子们士气空前的高昂,决定不再躲避官府和朝廷的大军,商议计划发动一起大规模的起义。
柳升感觉到从未有的压力,剿匪不力,匪贼是越剿越多,他这才明白自己低估了匪首唐赛儿。
发兵剿匪已近一年,耗费了朝廷的大量钱粮,更是损兵折将,实在是出师不利,柳升真害怕皇上哪天龙颜震怒,怪罪于他,将他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想及此他总是夜不能寐。柳升思虑再三,决定顶着被朝廷怪罪的风险,上书奏与朝廷,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柳升的奏书传到朝廷,朱棣大怒,直骂柳升无能之辈,朝堂下的大臣们纷纷附合,都说柳升有负皇恩,办事不力,要皇上治他的罪。
朱棣骂完之后,怒气稍解,心知此时还不是将柳升治罪的时候,暗想:“柳升随朕征战多年,颇能用兵,此番竟然剿匪不利,看来白莲教之中真有能人,匪首唐赛儿究竟是何等人物,一个小女子竟然能号令十万白莲教反贼,有机会朕倒想亲自会会这女匪首。柳升请求朝廷发兵增援,但我大明主力一是在漠北鞑靼边境,还有就是他柳升的这十万大军了。要从漠北回兵增援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朕还有哪些可用之兵?京城里的城防军,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这些兵是要负责保卫京师的安危的,是万不能调动的,地方上还有没有可调之兵?”
朱棣思虑半天,突然大笑道:“有了,有了。”
大臣们不知所以然,人人战惊惊的不敢说话。
朱棣见大臣们惊恐,笑道:“诸位大臣不用担心,他柳升既然请求朝廷增兵,那朕便派兵增援于他,若是再灭不了白莲教,朕也只能将其治罪了。”
兵部尚书王道修问道:“皇上,要调动哪路兵马去增援柳升?”
朱棣道:“浙江、福建沿海一带的海防驻有总兵官杜重喜的五千火铳营官兵,王尚书,你传朕的旨意命杜重喜火速率五千火铳营官兵开赴山东增援柳升。”
兵部尚书王道修领旨下去。
殿前议事结束,百官退朝。朱棣命王彦留下,亲自写了封密信交与王彦,令他亲赴漠北将密信交到张辅的手上,并传达旨意到边关重镇,令守城将士加强守备。
王彦知事情紧急,不敢耽搁半刻,当即领旨下去,带了十多名东厂高手随自己一道,马不停蹄的赶赴漠北,将密信传与张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