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天庭访友
    旧袍僧者来到金阶殿前，只见一大帮须发皆白、衣带飘飘的老神仙们都在门口排队，手里各捏个号码竹牌，等着进去面谒天帝。
    可见那引路仙娥说的没错，现在杨戬官当得太大，日理万机，见他的确要排队。
    一个眼尖的老神仙忽然瞧见僧者，大惊失色，哑着嗓子道：“大……大圣……”
    旁的老家伙本在太阳下晒得昏昏欲睡，一听这话，瞌睡全吓醒了，再定睛一看来人，忙不迭地退了一射之地，谦让着这位天上有、地下无的大魔星。
    谁敢让他排队？除非活腻了！
    大闹天宫已是几千年的事了，但淫威犹在。
    “觉悟者”也不推辞，他虽再不像小时候那样顽劣，可着实是个急性子，不耐烦和这帮罗里吧嗦的老家伙闲话家常、放屁聊天。
    他微一拱手，闪身而入。不懂任何礼数，不跪不拜，如入无人之境。
    只见新任天帝杨戬正襟危坐，忙得冒烟。案牍上满是文件卷宗，只在纸堆中露出个英俊无匹的脸来，肩膀身子全被案卷遮住，如同故纸堆中一书虫。
    “可怜，可怜！”孙悟空念叨着，表情却大乐，指着杨戬的鼻子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那笑狂妄又嚣张，必得仰头，不然眼泪都要滴下来。
    杨戬又怒又喜。怒的是这厮笑得毫无遮拦、落井下石；喜的是旧友重聚，不远万里。
    他从案牍堆中飞身而出，形如鹰隼，英武逼人，宝刀未老。
    “终于盼到你，走，打一场！”他把指骨捏得啪啦作响，拽着孙悟空的旧僧袍，裹挟着他到殿外的演武场。
    不过须臾，两人已到了古朴雄伟的武场两端，相向而立。
    “斗法术高强，还是比拳头谁硬？”孙悟空挠挠后脑勺问。
    杨戬知道这猴子狡猾，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定了规矩也是白搭，只笑道：“你不掏棒子，我就不用天眼。你用几成力，我就用几成。咱们只切磋拳脚，点到为止！”他的意思是两人都不用法术，不使神器，做个拳坛擂台的打法。
    孙悟空欣然抚掌：“大善！”
    废话少说。不见人影，但见两道旋风在演武场中，时而分开、时而卷在一块。速度惊人，瞬间已经过了几百招。凡眼只能见灰色与金色两股烟云在场中流转、盘旋，辨不清谁出了拳、谁踢了脚。
    只知道灰色是“觉悟者”的僧袍，金色是天帝来不及换的朝服。
    因怕阵势太大，勾动天雷地火，两人打得相对“节制”，一招一式，有来有回，有接有喂。当然，也能听到痛呼及咒骂：
    “娘的，你丫使阴招！”
    “哼，是你先偷袭的！”两个加起来年龄超过一万岁，智商总和却不超250的大神仙，除了斗拳脚，还斗口角。
    “不要脸，做了天帝还这么不要脸！”
    “成佛了也没见你变高级啊，毛猴！”
    “你这是种族歧视！”毛脸的大叫，攻势更凌厉了。
    滴水不漏、忙里不乱的大帅哥冷笑：“你道德绑架，谁说我做了天帝，打你就不能用力？”
    两位神仙直打得天昏地暗，天庭公务员下班，也未分胜负。眼见着两人越来越不守规矩，阴招怪招坏招都使出来了，一个用大力符，另一个用分身咒，最后逼得孙悟空跳脚骂娘，眼见着就要去掏金箍棒。
    “慢着，停下，Stop!”一个童颜鹤发的老叟颠儿颠儿地赶来，他手里使着现代体育裁判的暂停手势，前来劝架。相当及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卡着点儿来的。
    此人正是太白金星，孙悟空的老相识。
    当然，那一年，他还不会外语，也还没看过体育频道。
    他满头大汗地拦在两位战神中间，用单薄老迈的身板儿将两人隔开，考验着两位神仙尊老爱幼的同情心，苦劝道：“天帝哇，您可不能任性啦！若有训谕，按规章颁旨就行，何必亲自出手？您尊体贵重，磕着碰着都是要追究的。若被这顽劣的猴头伤着，可如何是好？如何平悠悠众口，如何正天庭刑律？”他转过头，冲孙悟空眨眼歪嘴：“到时一番讨论，降下罪来，这猴头又得下界再压500年，说不定说他是屡犯，罪加一等，压1000年！”
    孙悟空被气得抓耳挠腮：“你这臭老头，好不晓事，我与杨戬难得切磋武艺，斗得正酣，你却来搅局，真乃天庭第一搅屎棍。”
    太白金星也不恼，依然拉着孙悟空的毛爪子，苦口婆心地劝。
    杨戬听了这话，顿觉扫兴，恹恹不乐地道：“算了，今日切磋，到此为止，走，喝酒去！”说完又去拽悟空的僧袍。
    悟空犹自逼问他：“今日谁胜谁负，你自己说！”
    杨戬凉凉地用食指抵在猴子额头上的青紫巨包上，嘲讽道：“你若不用龙王那骗来的定海神针，武功寻常得很，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孙悟空“咝”地痛吸一口气，伸脚踹着杨戬受伤的胫骨，倔强地顶嘴：“你若没了天眼和哮天犬，也是个渣渣。现在只天眼还在，狗子却不要你了！”
    两人说话都戳着对方的肺管子，揭了对方的短，只得大眼瞪小眼，气呼呼地生闷气。
    不独人类有烦恼，神仙也有。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