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海洋公园
    终于到了晚上，两人又在家做了烤羊腿，两人在露台快乐地BBQ，酒足饭饱，坐等天黑。
    “你的龙角，似乎又长出来了一截……”辰星站起来，刚好和坐着的敖丙一样高。他亲昵地爬过来，窝在敖丙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摸他额上美丽浅蓝的龙角。
    橙色的夕阳照过来，敖丙的脸像镀了一层如梦似幻的仙光，这真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嗯，晚一些我得戴帽子才能盖住角……”他没有再说下去，怕有些未知的分离会让这个小孩子恐惧。
    小孩子，都是喜聚不喜散的。
    “一会儿，你要玩什么游乐项目？有很多室外的，摩天轮、云宵飞车，也有室内的各种马戏表演，白虎、海豚……我可以通知他们留下那些工作人员，为我们加场表演！”
    “不用了！”敖丙脸上泛出温柔又忧郁的表演，幽幽地道：“我就看看那些鱼，就好了……不需要海豚为我们表演，也不麻烦那些户外项目的同事加班了，我只是……看看海的子民，你能理解吗？”
    辰星好一会儿没说话，只眨巴眨巴那双萌萌的大眼睛，然后抱歉道：“对不起，没能理解你的心情；对不起，把这些鱼圈禁起来，展览给游客看；不可避免有一些动物表演，来招徕生意……”
    敖丙愣了一愣，万没想到一个小破孩居然说出这样贴心的话，于是摸摸他的后脑勺：“这又不怪你，你道什么歉。”
    辰星不敢说话了。心里偷偷道：“路西法的错，就是我的错。”
    原来敖丙这么讨厌路西法，还有了这些缘故。难道海豚、鱼虾蟹、大海龟，都和敖丙是近亲？或是邻居，乡里？
    这么一想，这熊孩子脱口而出：“咱们中午吃的海鲜火锅，没事吧……”不能归为同类相食的悲剧或恶行吧！
    敖丙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我们以前在龙宫时，也吃海鲜的！”
    “所以，敖丙你这样的龙，在海里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对不对？”
    “你知道的真多……”这智商完全与外表不符。
    “所以，你要去看那些鱼，是要去参观你食物链下面的那些食材，并不是要探亲访友，对吧！”
    敖丙觉得这孩子还是不能理解他的情怀，只叹道：“他们的祖先们，当年也曾是龙宫的臣民，如今龙宫陷落，国之不存，我只是有些伤感。探望他们，也许并不能改变什么，大约就是叙叙旧、说说话吧，毕竟作为孤独的个体，我太寂寞了……当然那些低等次、朝生夕死的，还不具有智慧的海洋动物，比如小鱼小虾小蟹，的确没归入其中，它们甚至不能和我沟通……”
    “你是说，你能和大鱼大龟海豚这些生物说话？”辰星很吃惊。
    “如果具有高等智慧的海洋生物，我当然能听懂他们说话……这不奇怪！做龙宫太子的时候，我的语言老师只有好几百位呢！”精通几百种海洋水族语言的旧太子，面露得意之色。
    “我甚至还能听懂你小姨的猫说话……”敖丙补充了一句。
    辰星惊得跳起来：“你……也能听懂豹公公说话？”
    “嗯，他应该是猫妖吧，挺爱吹牛，都不能化成人形，还大言不惭地叫我徒儿！”
    辰星心中无比震荡，他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都能听懂豹公公说话。小姨和身边的普通人，都以为这个爱骂人、爱虐打他的猫，只是在喵喵叫！
    “徒儿？他还叫你徒儿？真好笑！”辰星觉得这一定是豹公公在自嗨。一只猫能做一条龙的师傅，自不量力，做梦吧！
    敖丙看着快乐的小辰星，那么全然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心中有种无言的愧疚。
    因为心中计划着深入龙族宝藏，所以才卧底进酒店。而且现在还卑劣地以路西法的弟弟“辰星”为突破口，觉得他年龄小、天真无邪，便于掌控。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真能做出挟持辰星以令路西法就犯的事吗？那自己也太坏了！
    他这样矛盾的心情，想必辰星永远无法知晓。那么只能在没有撕破脸、图穷匕首现之前，尽力地对他好、弥补他。这颇有点儿“养肥了再杀”的意思。
    “时间差不多了！”辰星快乐地拽着敖丙的手，拉他下楼。
    他与他专属的私人“海洋乐园”，现在正式开园！
    “先陪你去看鱼、海龟、海豚、海象……然后你要陪我玩云霄飞车、陪我看烟花表演！”辰星安排的非常公平。
    敖丙摸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在快乐单纯的孩童面前，他觉得自己心怀鬼胎的样子好恶劣。都配不上做他的朋友了！
    他们走在狭长的走道上，两边都是巨幅落地玻璃，里面打着光，五米多深的海水里，游着各种海洋生物……
    敖丙出现在那里的一瞬间，本来平静的海水池里，动物们突然骚动起来，小鱼群们闻风而动，迅速转移到更内侧去，似是感知到有猎食者出没，慌忙逃窜。本来懒洋洋伏在水底一动不动，几天不挪地方的大鱼大龟们，却都突然睁开眼，像得到感召一样，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在水里游走，整齐排布在玻璃窗边，尊敬地臣服着，膜拜着水族的王者。
    辰星惊呆了。他来这里巡视过不下百次，但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没听过海洋生物发出过什么奇怪的声响。而现在，他真的听见这些大鱼大龟们，正在发出某种神秘声响……
    敖丙眼波流转，穿行在各位臣民中，他感动地抬手做了个手势，大约是免礼。然后他趴在玻璃窗边，用一种神秘的语言与一只巨大的海龟沟通着。
    在辰星眼里，那些就是游来游去的鱼而已。而敖丙却不但知道他们的品种来历，还能与他们说话，这太了不起了。辰星愈发喜欢敖丙了，觉得这样认真与海龟说话的温柔的龙，散发着无边的魅力，与自己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然后他们又去看了海豹、海象、海豚。海豚模样可爱，也很活泼，他们见着敖丙，兴奋地围着他打转，发出婴儿般的叫声，又不时跃出水面跳舞庆祝。有一只特别幼小的海豚还半露着身子，用可爱的小嘴巴来嗅敖丙，最后强行凑过来，亲亲敖丙的唇，愉快地再跳回水中去。
    “你们都聊什么呢？”辰星好奇地问。
    千言万语，又怎么和一个孩子细说。敖丙只是勉强笑道：“看到那只大乌龟了吗，它是明朝初年出生，一直活到现在，他的祖父，活了一千多岁呢……那只小海豚是在海洋馆出生长大的，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真正的大海是什么样子，刚才央求我带她出去玩耍呢！”
    “我觉得，你很忧伤……”辰星凝视着敖丙的脸，轻声道：“若是你不开心，不如我把这些动物都放归大海去，都放生，好不好？”
    只要他开心，这一切都不是问题。解散海洋馆，千金散尽，都无所谓。
    敖丙摇摇头：“他们已经被圈养太久，这里的水温、水质、食物都由电脑控制，早已让他们丧失了野性的生存本能，若是从舒适的海洋馆放归到原始大海里，很快就会因为不适应环境而死掉……而且现在海水污染严重，多少鱼类误食了塑料，最后活活疼死！在这里虽然失去自由，但最少能活着……那老龟也和我谈过，若有一天，他预计自己要死了，想请我帮忙，带他回海里的‘龟墟’，它想和父母、祖宗们死在一起，埋骨在一块。我没法答应它，因为我们不确定自己到时是否还活着！你也知道，海龟们的寿命很长，五百年以后，谁知道我在哪呢，也许早化为尘土……”
    这话气得辰星呱呱乱叫，他疯狂地往上一窜，猴儿似地攀到敖丙脖子上，闷在他怀里道：“不许死，不许化成尘土。我们都要活一千年、一万年！”
    敖丙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老而不死是为贼，一千年变成妖，一万年就变成神话了！再说了，若是孤单寂寞，活一万年又有什么乐趣，如果能执子之手，过一天有爱的生活，哪怕朝生夕死，也有趣得很，不是吗？”
    辰星听了这话，一动不动，满身的戾气，都融到海水里去，被稀释成浅浅的一缕哀愁。他早不是六七岁的孩子，他是历经坎坷的28岁男青年，他自然能理解敖丙说的生命长短与质量的争锋，是要空虚与山同寿，还是与情人相拥一瞬。
    这真是人生的难题。
    哎，不想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就在这一瞬间，把握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吧！
    辰星扯着敖丙，强行让他离开那个使他变得忧郁的海族馆，与他并肩站在宽广的星空下，指着全场最高的所在，豪迈激昂地对他说：“我们，去摩天轮最高处摘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