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江子熙江曜两人都没从那楼里出来，外面的白衣侍者只增不减，将这楼围了个里外三层，可就是没人再敢上前一步，众人瞧着眼前那滩干在原地的血迹说不出话来。
    里面住着的人是魔神，是远非他们这种人可以想象的存在。
    那可是那个“魔神”。
    “萧迟不在城里。”安落抬眼看了下江子熙的脸色接着说着，“在白楼…”
    江子熙歪头继续听他说，面上平静得像忘记先前的记忆一样，“祝凉把他们关起来了吧，在哪儿？”
    安落咽了口口水看向江曜，见他点了点头才继续说下去，“白楼毁了，他们关在白楼旁儿的一个屋子里，周围布的牢不算难破。”
    白楼旁儿的一个屋子里…江子熙眨眨眼睛没做什么表示，眼睛落在刚刚伸过来拉着自己的手上。
    他知道江曜是个什么意思，手指动了下没缩回去，“白楼离这儿不远，祝凉约莫是想用那儿…”
    “那儿舒雅献祭之后的余威镇住，你刚刚魂识走了一遭应该是注意不到，但要是…”
    “区区献祭余威而已，你当我怕她？”江曜瞅了眼现在对面的安落冷笑出声，“别说我了，他要是怕也不必留在这儿，废物便转世投胎去算了。”
    江子熙慢吞吞把被握着的手抽出来放在腿上，垂眼轻声回着。
    “…萧迟受不了。”
    江曜没说话，脸色却肉眼可见的铁青起来，安落偷偷吸了吸气，似乎闻到了好大一股的醋味。
    “萧迟一直很照顾我。”江子熙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来，手犹豫了几下还是伸出去拉住江曜，“大人并非肚量小之人，没准那里还关了些其他凡人，一但伤及…”
    “哼…”江曜冷哼一声，别过脸去默认了他的说法，“知道了，但如果你到了那儿身子不舒服的话我可不管别人了。”
    江子熙一下马车就感到阵巨大且沉重的威亚扑面而来，肩上似有千斤重担般瞬间压下，江子熙咽下口中带着腥甜味道的血水迈出一步，脊背挺的笔直。
    远处银铃声如乐声却刺耳无比，其中夹杂着宛如女子轻唱般的低吟，江子熙默默捂上耳朵快步向前走去，脚步有些凌乱。
    “烦死了那个女人。”江曜眉头皱起语气充满着不耐烦，手掌翻转间火焰冲向天空，“献祭还满心怨恨，狗屁信徒。”
    江子熙伸手拽住他摇了摇头，表情温柔，是最好安抚人心的良药。
    他每次来这儿舒雅都这般，就好像她生前对江子熙的种种抱怨一样，怨气困在原地，见到他便是满心的怨恨。
    其实江子熙也知道这并不能完全怨恨她或者把过错归于自己一人身上，怨也只能怨舒雅对一个稚子痛下黑手，若是能平稳一生如今也不必到了这种地步，而他的错便是任性的来到这人间，一开始便错了。
    江子熙凭着记忆找到之前关着自己的小房子，房顶被一堆枯草盖着，小时曾以为茂盛的竹林不过寥寥几根，江子熙抬头看了看，房子其实矮得可怜。
    “我原来很喜欢这里，从窗户看出去能瞧见外面的景儿，没想到其实是这般模样。”江子熙抬手碰上面前一道结界微微用着力气，衣袍无风自起，“破败了许多吧。”
    江曜皱了下眉头，他记得这个地方一直如此。
    “美景的话本王随时随地带你去看。”思索几番的江曜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他覆上江子熙的手弯唇笑起来，“等你在这里待够了，本王带你去见你从未看过的风景便是。”
    比刚刚更为强势的力量自掌心升起，两人身上的衣袍随风烈烈而起，安落倒吸口凉气连退数步远离两人，胸口隐隐作痛着。
    结界像玻璃般由一点碎开，噼啪断裂声不绝于耳，江子熙收回被青火包围的手掌眼看着结界裂开，心知若是今日没有江曜定是要无功而返。
    “…神界来了。”江子熙看着手掌上残存的白光有些担忧，他回头看向面色平静的江曜皱眉，“大人无碍吗？”
    “无碍，那个老不死的必然不会来这儿，其余人等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江子熙了然的点点头，伸手拉开那扇他记忆里只能从里面推开的门。
    “咔啦。”
    脚下传来一声闷响，江子熙垂眼看去瞳孔微微缩紧，铁链早已生了锈，现在的他凭着单手的力量就可以掰开，可江子熙还是愣了一瞬才慢慢抬起头来，有些恍若隔世的混沌感。
    屋子里暗得要命，有人类的喘息声从墙角传来。
    祝凉当真是把这两个人当垃圾扔掉，江子熙走近看去才发现萧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垂危的病人。
    “子熙…”听见声音的萧迟伸手向前，指尖触上一抹温凉便像是救命稻草般抓住，可嘴里说出的确并非求救，“子熙，原是我对不住你…”
    江子熙张了张嘴，有些倔强的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便知道了啊…你心知肚明的。”萧迟握紧了自己抓着的那双手把他拽到自己眼前，“你把外面的结界破了祝凉很快就会追过来，可不仅仅是他，你这么聪明…”
    “所以才过来找你，你我都是聪明人，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杀了的。”江子熙伸手断链干脆利落，“在我这儿…你最起码能活着。”
    萧迟抬眼对上那双自己从未见过的金眸恍惚了一瞬，心里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的雀跃落回原地，“你拿我是换不到什么的，在那边最后都不会被他们留得，何必费这个功夫？”
    “自然。”江子熙眨了下眼睛侧身让安落扶着他，“可你有保命的手段，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