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凭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 74.子规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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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眸看他已然跟至,于她身前挡住了朦胧月色,压迫的人无法呼吸。
“我今日来只是来看夫人,你们兄妹两的事,自己解决,不要扯上我。”这般对他淡漠倒是头一回,许是夜风吹得头疼脑热,失了沉静,对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划清界限,也没有丝毫畏惧。
安芷熙彻底慌了,她答应帮她的念头忽得就因可恶的兄长而变,却是没头没脑得同她道:“你为什么要把哥哥的同意与否放在心上,为什么要听哥哥的话,你忘了如今是帝君受封的郡主,没准将来是凌木的相夫人…暮锦,母亲答应了,就不要管他了!你就直接去悠兰王府劝说,到时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也不得不同意!”
只是安芷熙的话才落下,眼前人的怒意却一瞬被点燃,随着一声叫唤,便命人将安芷熙拖了下去,冷声喝道:“今日起,她哪里也不能去,她要寻死觅活随她去,却不能丢安府的脸!”
安芷熙真的是在添乱!她又不是真得不想帮她!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头一次见兄长那么怒意汹汹,却害怕至极。她不知其他都还没什么,“相夫人”那几个字在某人听来却特别刺耳。
她望着暮锦绝望,无奈,却又失望,被侍从拖着不忘放弃挣扎,俨然发酒疯似的却又可怜兮兮得求她:“暮锦你为何不答应,还是你根本无心帮我!”
她被安芷熙的吵闹弄得头疼脑热,一个母亲生的兄妹俩性子却是截然不同,她夹在他们中间太难了!
“王爷请息怒,安府的事,我没资格过问。我同夫人说只是为了缓她一时心思,不想她如此沦落下去,帮她只是说说而已,王爷不必当真。”她一见安芷熙被下人禁锢,立马便就同他服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少受点惩罚,要不是她多事,安芷熙也不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是她助长了安芷熙不甘心的思绪。
她走到侍卫面前,同安芷熙使了眼色,让她不要再轻举妄动,和他硬碰硬并没有好结果。
此时的安芷熙这才明白过来,暮锦哪里是无心帮她,她根本就是有她的谋算!
安芷熙忽得安静了下来,却又是一番哭天抢地,这回是假意无泪,哽声道:“暮锦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亏我对你那么好…”
她叨叨絮絮说着没一会儿却被人毫不留情得拉了下去。
他的眼眸盯着她直直不放,她心神激荡不敢看他,安芷熙话说得太多,简直就是害人不浅。她心下无底,却忽得听他淡道:“暮锦如今是真的罢了手,还是像安芷熙说得成了郡主,可以无视本王的话了?暮锦不像是知难而退的人…”
他的话是一番探究,显然不太相信她会对安芷熙的事袖手旁观,却说得她心虚,藏在身后的手,却不由自主抖得厉害,她沉思一时却换了坦然的笑意,道:“王爷有意阻拦此事,我怎么敢一意孤行?还得感谢那日公主抬举我有心谋算,王爷亦是不甘示弱,让暮锦出尽了风头,我又怎么能受悠兰王夫人百般照应受封郡主,如何能在悠兰王府受人尽心相待?”
她说着时,却没看他,分明是怨气说来的话,用了最平常的语气来试探他。她不确定他是否喝尽苦药就让他真得轻易地相信了她。
话罢两人之间的沉默比任何时候都可怕。
“所以呆在悠兰王府太惬意了,不舍得回来?”他冷不丁冒出了话,她心里却是讶异一时,她有心生怨,他不会听不出,却不生气,也不发怒,却能从话里听出那么一丝久违的归属感,像真得将她当作安府的人,不是他生疏的属下,而这帝城府邸就是她的“家”?这般场景倒像极了悠兰王府风波之时,他来了府上什么话也不多说,便是要拉着她,要她回去的那一刻的关切。
或许她头脑混囤,对他有所误解,消去了念头,只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回答他。她不知道他一直在审视她,哪怕一丝神色都不容放过。
她见他久违了不对他横眉冷对,像是回到许久之前不曾误会受赏领命的时候,却也消去了心头的害怕,玩笑道:“浩浩荡荡的朝臣在帝君面前进言我是云锦大奸,若是回了安府,岂不是要连累王爷?有夫人在护着我,王爷也动不了我半分,若是让有心人知道王爷因着夫人阻拦,姑息手下奸臣,到时王爷在朝堂之上还有何颜面?”
心里头却是想着:你要一个奸人明明有人护佑,却还回去受你冷落刁难,她傻吗?若不是那日太后病危缓了她一时小命,真不知他要怎样处置她…
“夫人不在,暮锦就不要在本王面前说这些场面话了。”显然,他也很清楚她的性子桀骜不驯,从来不在意他是否相信她,心里有冤屈也犟着从来不质问他,她说着深明大义的假话,阴阳怪气,却是用意明显的想要逃离。
话罢又是一阵默然,她见他淡漠不领情,怕说多语气不当,会显得自己有多不舍,便说了正话道:“夫人不愿喝药,王爷就同她好好劝说。对于安芷熙最好同她说好话,如此用强真的指不定要寻死觅活。”
她转了身就走,怕自己再这么蹰着,情绪失控会生了不甘。在他面前离开不是易事,却是必须要做的事。
她心里的确有所盘算,就像安芷熙说得那样,如今为何要听他令,让自己难堪。好不容易理智得做好了决定,若是再和他有瓜葛,恐怕到时又是一番痛苦挣扎!虽然他提的条件不是什么真话,她也不必放在心上,她若是当了真就可笑了。
然而她还没走远,却听到身后的他,沉笑暗讽道:“可是本王并不以为心计胜于发丝的暮锦真得就不插手此事了。你若是执意插手,本王就是当你答应了我方才所说的。”
她的脚步僵在那里,他了解她…所以她注定逃不过他的钳制?!
“王爷,要我怎么做才罢休?!”她终是沉不住气了,实在是有些累倦,今天的她的确有些反常,以为从方才赶夜路受了风寒,还没好好喘口气,一来二去被安芷熙一闹,被他那么几句话一说,心绪翻腾至体内热得烧了上来,浑身发烫,才让自己失去理智同他叫嚣。
不料听他笑了笑,平静道:“暮锦要成全安芷熙和世子,我真不拦着,我也就一个意思,如今就成全暮锦你多年来于本王的心思,不是很好?”
她睁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得望着他,他倒说得是真话!!他方才同她说的条件是,他要让她做他的通房丫头,他说和公主大婚将至,房里缺了通房丫头,别的人信不过,安府的人最妥当!
他冷心她知道,她以为是他说说而已,只是为了让她退却,让她不要插手安芷熙的事想出来的说辞,他该是知道她不会同意这荒唐的条件。可如今却像是她必须答应他!
然而她冷笑转了身,所有长久以来积蓄的怒意顷刻爆发,白了脸色,红了眼目,一字一句同他回道:“我有意提起绪方大业,我有意挑拨云锦凌木,那就请王爷行个方便今日就杀了我痛快!”
他不知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却是望着她勾唇淡笑,好像越是深刻的怒意,他便越心生愉悦,只是听着他笑道:“暮锦何须如此激动?你说本王有所误会,不过如此看来倒像是暮锦真对我有什么不可说的心思,才要这般推却。”
他依旧是他不羁的模样,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从来不容她反抗,只是如今他笑着无害的样子却恍了人心。
她不想看他,撇过头去看着远处,手上的毒伤被心绪牵制,越是生怒,手却痛得颤抖越发厉害,于是努力压制心绪,生了倔强咬牙切齿却也无从反驳,道:“王爷多心了!”
她若对他无心真也就罢,反正这一辈子跟着谁不是一辈子,是侍从,是丫头,不都是安府收养的人,她都没得怨。只是如今她生了心思,却真难以受下这般欺辱。
他如果这样做,对得起公主?!
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他带过女人来府上,回了晋城就是马不停蹄去宫里复命。她以为他心里只装了公主,如今大婚在即,却真想着要人来当通房丫头?之前已然戏弄过她,这招却还是用上瘾了?!
他到底是有何算计?!
他走近了她,将她的神色看透,生气,怒意,无奈,难色通通浮现在了一张瘦削的小脸上,从来以为她沉静如水,今日看着像是心虚而在回避他,只是这番模样却让人越发想要捉弄她。
他不管她是否还在气头上,却接着是一番解释道:“暮锦该是想要知道本王要这么做的原因…”
“好,我愿意听听王爷倒有什么原因非这样做不可。”她试图平静下来,试图镇定自若坦然面对他。
“云锦王公贵族行婚素来就有通房丫头,虽不在台面说,不可否认就是存的云锦履历,虽然也不是人人都需要…可本王要娶的是公主,宫城里的人之于这个角色却是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大婚之时,公主会带她的人来做通房丫头,必定是太后指派的人来监视安府,只是本王不希望除公主以外的任何人进安府。只要同公主说通房丫头已有人选,他们也不会再有理由强塞她人。暮锦在太后面前用夕颜劝说本王和公主的婚事过于殷情,可见于公主千般万般的尊重,不至于会跟她争宠,她心思一向单纯,若遇了她人定是要被欺负,在安府受气。只是这人若是暮锦却一定能与公主和睦相处,如此日后的安府也能清净。”他淡淡说着这件事,每一句话都能将她往火海里推。
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向着她,如是安排却亦是为她考虑周全,怕她受有心人欺负,怕她受伤害,怕她委屈。
她心思单纯就能忘了她曾帮过她去太后面前游说,忘了在众人面前替她解围,可以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他眼里她永远善良如白莲花,而她就是算计不竭的恶妇?
她对他的牵制总是有所误解,以为是他有心的欺弄,却不知只是对要迎娶之人的种种考虑,这是有多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