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凭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 42.难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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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说得极有道理,身为凌木人也不曾细看自己的山川大河,倒是向往他国风情。”他笑着道说,剑眉星目,一派君子风雅。
如果当他只是从凌木来的游人,也不为过。听他说这大半个月从墨宁到乌江流域再到晋城,一路由南向北,他已然把云锦游了个遍。
“云锦再北就是塞外,入夜星辰照沙海,月圆夜,风起沙走时,平原上现古时帝国石筑枯城,却极为磅礴大气。若是来了云锦不去看看就是一大遗憾。”她忽得想起来还有一处看得最多的云锦景致,便同他道。
“塞外边城云军一路把守,外人需退外三分,别说沙海枯城,连外围城墙进一寸都难,公主引荐我去那里做何?”他眸中带笑,知道她似乎不太善意,直言道。
她竟忽得有意热切殷勤说着某处大好景致,要他前去,这可同她这一路来疏远的态度有别,谁若是信了也真是要倒大霉了。
她心稍然惊起,这么多年来,除了某人,还不曾有人轻易能识破她如此隐晦的心计,直觉此人当真不简单。
她蓦然勾唇不言,却是听得他又反问道:“公主可是亲眼见过那里的景致,说得如此微妙逼真?塞外边城可不像是公主会去的地方,你怎么能吃得了那里风沙肆虐肌肤之苦?”
一人能敌百的人呵,你当生来便有的异能?如若不经历这些,怎能活到今日。她不由在心里黯然自嘲了一番,却是淡淡回道:“云锦景书上描述的,本公主也没去过,也没想去。”
“那公主想去哪里?”他眼目一直端着她不罢不休便问。
“我现在只想回府,睡上一觉。”她睨了他一眼,回以百般无奈的笑意,眉间倦色显然,也真不知他何时罢休。
“好,我这就送公主回府。”不料,他却忽得放了手。
她神色稍然凝滞,便回了他道:“不必,帝君教导甚严,不让外人近府上一步,更何况是凌木人,公子好心我引领了。”
“我脸上可是写着凌木人三个字?凌木人怎么了?是云锦说要征凌木九城挑衅在先,凌木只是正当抵御。凌木至今未对云锦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淡淡说着两国关系,在堂堂‘云锦公主’面前毫不避讳。如若不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人物,也没胆出这番言论。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心下多番揣测,却也不露声色,换做侃侃而谈,道:“谁知这云锦安王孩子气,信誓旦旦宣声要征九城讨本公主欢心罢了,只是这番挑衅似乎是惑人的花言巧语,却非本意,你看他至今迟迟未上阵,你说他对本公主倒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是一句话就将所有该起的纷争都扼杀在摇篮里,秦君澜此时看她的神色却是越发深不可测了,便笑问道:“云锦女子都跟公主一样理智?却不为一个男人豪言为之战天下所动??真是稀奇了。”
她却勾唇笑了笑,似真还假道:“怎么不动心?所以本公主要平了云锦内乱,好让他心无旁骛御外敌呢?”
秦君澜神眸变幻不时,依旧笑意满面,却是道:“啧啧,若真要公主犯险平乱,来成就你们,我看你也不要多费心思了,我看他多半假意,世上哪有什么男人舍得自己的女人身陷刀山火海?”
一语罢,却是听她淡笑无奈道:“有什么法子,放眼云锦天下就他一人固守民安,其他王侯都在为财死,为权争,本公主就是非他不可。”
谁将真心以玩笑告之生人,恐怕这一生都不曾有这样的机会,她换了这重身份,却可以说得如此坚定百般豪不掩饰,却也厚颜无耻。
秦君澜却再无话可说,见他静默,暮锦却是不由得笑了,却是道:“你当我在说真?全是玩笑话你听不出来?”
“公主要的是天下安宁,我听出来了。”他却笑着如是道。她有一丝惊鄂,能抓她话里精髓,却不笑话她的也就他了。
总结来说,少时受尽凌辱,长大就渴望平静,因他带她离开的血海,亦是她追随他的原因。
知己啊,可惜了是十恶不赦的凌木人,曾要她生不如死国破家亡的凌木人…
“所以你看天下如此平静,我才能日日无忧逛逛集市,听听曲,看看戏……”她这回说着的是真话。
“恩,只要公主都像这会儿一样高兴,秦某人愿尽心奉陪。”他却是正色而言。
“不必。你我也算恩怨两相偿,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还请公子放过本公主。”她却是不给任何机会便回道,起了身就想走。不料却还是被他手下高大身影挡住了脚步,听秦君澜生疑了心道:“公主在外逗留了那么久,也不见你传人回宫捎个平安信,亦不见宫城里的人来寻?秦某人记得你和一个丫头出来的,她人呢?他们难道不担心?”
然而她却没有回答,神色平静却是显露了惆怅。她怎么忘了离府三日招呼不曾打过,他们可是有在寻她?可是如今根本不见有人来寻,便就有浓浓的离弃感涌上心头,都说寄人篱下尽难堪,她不过是安府收留委以做侍的棋子罢了,凭什么要人担心个一无是处的棋子安危?
她也不过逃避某人某些事才不想回去,看山览河能忘却所有烦心事,否则那些大好的机会早就不会放过。不知太后是否已经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回头一想这些心中便隐痛几分。
她恼意浮上眉心,不由得摇了摇头。
“公主还是等入了夜他们都休息了再回府,既然离家出走了却是要自己回去,让宫人看了怪没面子。”他却是帮着她出主意。
“也是个好法子,不至于难堪。”她抿嘴不由扯开无奈之笑。
只是说着之际,酒楼忽得熙熙攘攘起来,他们抬眼看不知何时官府的人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后来紧接着从楼上带下来了好多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个哭哭啼啼,泣不成声,而后听闻周旁的众宾说,云锦的采花大盗在这一夜之间就落网了…她仔细一看带头的侍卫军却是刑天的手下,少女立定后纷纷报名字落户,他们被一个一个盘问过来,端看她们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却不停得摇头…看他们样子似在找什么人。他们有点远,她听不清他们都问到了什么。
要在晋城做恶的人,大抵不知道自己那么不幸就遇上了难得留在城里几日的安王。她勾唇眼目随他们而走,心下不得不叹,他铲奸除恶的能力简直就是雷厉风行,让人不由得望而生畏,居然只三日就将贼人一锅端了。她一直以为贼人散了,却不知还大胆放肆得藏匿在这酒楼。
只是她有意走入人群藏在他的身后,掩下心河起伏,他可是在找她?不过一会儿那自作多情的念头就消了,因为他们提了其中一个女子便都撤出了酒楼,罢休。。
要是身在晋城,她也不曾躲藏,他要是有心找她,就能找到她,只恐怕他是没有半分心思要找回她,也不想想她失踪了三日,一个女孩子家家,手上无任何势力,都城那么乱,却一点儿不担心她,她暮锦这几年的努力都是白费,忠将下属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说不屑就不屑,她心下西风吹瑟荒芜,不是滋味的一塌糊涂…
看来她根本就不用厚着脸皮回去了,幸而这场大雨和身前人让她看清楚,自己留在他人篱下多么厚颜无耻。不管身前人对她是有什么企图,总之她如今毫发无伤也不必多心戒备于人。
不知何时她神情变化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忽得听他道:“反正都出来了,也不多一时,今夜好似是云锦什么大节日,街上热闹的很,麻烦公主再尽地主之谊,带秦某人再逛逛,再回府也不迟。”
她听罢,点了点头好似就忽然间不再婉拒,却答应了他的非分之求。
入夜千灯耀着帝城,人群笑语不断,晋城主城街显得尤为热闹,因为今日正逢七巧节,男男女女个个成双入对,春风满面,无不是繁荣之景。
他们一路并肩而行,她时不时被人群淹没,却不想他的脚步却迅疾如风,紧跟她后。看得出她的心神不宁,然而他却也没轻易放弃,看女人手上都提着花灯,转而却命人给她买了好多花灯,递到她手上,她心不在焉,却还是异常清醒倒是问他:“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诚心百般道:我看那些女子手上个个都提着爱不释手,公主手上空空如也,怕有落了下风之感。
她却不由笑出了声,将眼前人的笑话看尽,道:“你若是知道这云锦民俗,你要真后悔了!男人送女人花灯就意味着许诺求亲。今夜七巧男人借此节同女人敞开心扉,表达爱慕之情。”说着将花灯通通塞了回去,指了指花灯上画里的几行字,让他看看清楚一个写着携子之手,与之偕老,另外一个写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还有一个写着相知相惜知何时,此时此夜难为情。
然而,他眉间笑意未减,却是近身了她几步,忽得道:“原来云锦风俗如此有趣,凌木人却从来不这样,借物表情太含蓄了,凌木人却是直截了当。”
她还未恍过神,却见他的长臂忽得伸来揽住了她的纤腰,忽得逼迫她与之咫尺之近。面息相应,四目相对,惹得周遭人看得面红耳赤,却又是纷纷注目驻足。云锦人从来不这样光天化日之下作这般伤了风俗的大胆行径,却亦是另那些想要跳脱世俗的年轻女子尖叫连连,羡慕至极。
然而,她却忽得笑了,见他们引得游人过客忽得多了好多,掩去心波,轻点足尖连连后退,与之疏离,扬眉一副傲气凌人的模样道:“秦公子的心意如此直接,好似是情场高手,本公主心性单纯,却不吃你这套。”
他见她反应,出忽他意料,以为她要羞怯回避不知所措。至今为止,世上却还没有女人想让他使这一套,这会儿竟被拒之彻底,他不由感叹而笑,道:“与公主开个玩笑罢了,公主也真是铁石心肠,秦某人还真是头一回使这一套,却吃了鳖,多有得罪,多多包涵。”
见她似也是被他吓到的惊魂未定,却是再赔礼道:“公主不要生气,日后再不敢。”
她绝不是一般的公主,绝不能一番花言巧语就被打动,怕是她心如坚石难以攻克。
他便留了那盏说辞不至于露骨写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花灯,放在她手上,为缓和她的不悦,消去她不让他靠近一分的戒心,便道:“这花灯对云锦人是有意,对凌木人却真没什么,公主不妨收下,流水高山难逢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