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红颜独憔悴,莫笑桃花劫 22.两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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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终有一日会于他身前全然败露,她无论如何也是算不过他,安芷熙的莽撞,家侍也会说漏嘴,她如今知他在山庄,却是深藏回避,若不是做了歹事不必如此心虚。
只是他来得太快,这般突如其来让她有些仓皇失措,本是想好该是如何同他回禀,只是如今脑海一片空白。
然而,她的步子一再后退,却是没有落稳,裙衫勾着锦榻,方寸大乱,她整个人如同折翼般向后倒去,只是谁大掌如风,扯过她腰上绯带迅然缠上她身,蓦然一拉,力道不徐不缓,谁心惊敛眸,纤弱娇躯便狠狠得落入他襟怀。
一股酒香漫染他的鼻尖,小脸已没入他宽实胸膛,脚下踉跄未止,她的纤臂便环上了他的腰际才是着力停下。
他的脚步也随之停下,此刻可听他沉息无澜,可听他心在跃,她才抬眼便望进他如墨深眸,心头波澜如潮涌,如火焚,如冰煞,这些年也未曾指望于他如此之近,曾是一面也难得,更不用说这般咫尺相对。流目顾盼隐红霞,心火焚涌岸无涯。
她沉在心悸里无法自拔,看他伸手抚上她的眉心,冰冷指尖触及,拨开她额前零落得发丝,好似陡然想起那时少年的眉眼,她忽得如梦初醒,瞬然松开自己的手,却是无处安放。
华衣相缠,琉璃地砖映着明艳,也映着绛紫酌华。只是她柔骨软躯却依然紧贴他身,因他大掌严实绕着绯带,绯缕环着她腰身一刻也未松懈,即使她放手,她依然紧紧靠在他心怀,她已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女孩,他也不再是少年,忽觉异情横生,这般亲密无间就是伤了风化,直叫人难堪。
看她羞窘难掩,神眸失措,胡乱挣扎便是想挣开他手,可是他大掌力坚,她根本不敌。她凝眉生生瞪他,失心逾越,心头千军万马溃不成军,他的眼神从冰冷刺骨到淡漠无绪,见她紧抿朱唇,越发生怒,他却是神色自若,好整以暇,没一刻却忽得松了手,她便要向着地上倒去,可她凭最后一点心绪残存,换做足尖轻点,悄然旋身立稳,消去心海沉浮,默默后退了几步颔首,半跪俯身于他身前,如同彼时的朝见一般,战战兢兢,没有半分逾越道:“属下,参见王爷。”
大殿静默无声,她不敢抬眼,只是沉稳脚步回转踱至案前,执起画了一半的画墨窸窸窣窣,他并没有免去她礼,她依旧不得起身,便是听他再问那一句:“云锦城楼林立,绪方残垣断壁,怎会一样?”
她不能明白他的意思,绪方不能和云锦比,它已然依附云锦,为何要将他们生生区分开来?
“王爷多心了,属下随意做画罢了。”她强压下心河狂澜,平静回道。
“但愿是本王多心。既然暮锦都来了陇月,躲在这里,却一直不觐见本王是为何?庄主如此厚待本王的贤将,不知暮锦是花了多少银子??”他抬眼望着这金宫楼宇,一砖一瓦着绪方图腾,陇月居然筑了绪方殿,如此之大却只她一人独坐,她倒是自在惬意得很。
“王爷若是来向暮锦责问的,暮锦甘愿受罚。连城壁改日我会再赎回来。”她小心翼翼说着,并不答他所问,张口也不提夕颜之事。
“暮锦,别跟我绕弯子。本王不是没给你机会赎罪,也不是没给你机会解释,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他的语气平缓,却是隐着莫大的怒意,手上的画墨被他揉捏成乱纸,轻易就被他毁尽。
“暮锦知错,王爷怎么惩罚都可以,只是就这一次,求王爷能成全。”她卑怯得说着,也不显露急切,却是大义凛然。她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赌一把,求他。这么些年,她也没同他破天荒要过什么,就今日一次罢了。
“成全?本王为什么要成全你?”他冷笑急步踱至她身前,覆手挥袖身后一案笔墨纸研通通落下,发出巨大声响,她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得七零八落,剑眉凝了杀气,俊冷脸庞忽近,听到拔剑声响,好似这次是必死无疑,她怎没有自知之明,凭什么求他,难道不知他心从未容下她?奔波关外那么些年,也不见得他有一丝念及她是生是死。执意和他争锋相对,她居然求他放过?
她心塞盾地,狠得敛下眼眸不再看他,却是屏息一动也不敢再动。
“为何不躲?”他怒意未尽,沉息落入她耳畔,她不由舒眉,微睁丝眸,发现自己还有知觉,看却他已然半跪于身前睨着她,平行余光里还能有她的模样,好似是酒意醉人,纵使是看他怒意横生,似要将她撕裂,而这方俊颜如此之近,在她看来却还是美得不像话。
如若她每每有幸致此,生了事还能这般端看着他,她倒是想大逆不道,日日闹他个翻天覆地,好过他眼里从来无她的顺从平静之境。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的咫尺心悸,比看星煞落入江海还要难得。
她低眸思绪沉浮,笑自己想法太过荒唐了,量谁也没有耐心和一个下属为着无关紧要对弈,她只会让他越发厌恶她罢了。
“暮锦的命是安府的,不敢躲。”她凝息敛绪回他,将所有之于他的贪念都藏起,她不能再惹他发怒,那样的眉眼锥她心刺她骨。
听罢,他却真的收了剑,回了身,一步也不停留,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他的神色,他便走出了大殿,落下一句话:“不要忘了是安府的人就好。平定墨宁,本王就不再追究此事。”
今日的妥协竟可救她的命,而他只字未向她提夕颜。她心忐忑,思绪百转,方才必定是胁迫了南婕带他来的藏身之处,是否知晓了夕颜可是主人赠予她的,所以就不强取豪夺?
只是他却以平墨宁为条件收手不追究?这结果比自己想的要好太多,她至少有了他给的机会将功补过。
这一夜,她却难得深眠,醒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日上三杆,只是两日过度费神,醒来还是一脸倦意。
她才走出寝厅,发现南婕就坐在榻上看着一室凌乱,案上唯有一坛空酒,眯起双眼,狡笑望着她,神色明朗全然不同于昨日,好像是兴意阑珊,拍了拍案上的绯色云衣,道:“暮锦姐姐昨夜睡的可好?”
暮锦不明所以,踱步至她身前,望着云衣锦丝,道:“南婕你不要没事就来这里,让人看了生疑。”
“没事儿,你难道不知你现在可以自由了,能在陇月来去,没有半个人说你的!你是怎么让怒意冲冲的安王放过你的?”她笑得别有用心。
她回头想了想,却是想起昨日的咫尺相绊,四目相望,心头波澜依旧涌之不绝,她掩下心绪,道:“你个小丫头别问太多,你昨日倒是跟安王说了什么?”
“他剑抵我颈后,就让我带他来这儿,他什么也没问。我啥也不好说……”南婕说得有些委屈,转而却是眉目轻挑一番盘问:“我只想知道你和安王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