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英语老师把站着的仨人提到了办公室，从程冲数落着起。
    莫凡和程冲不对付，白麒麟自然站到了中间，等数落到莫凡，都快上下一节课了，这给莫凡急的，他还得找顾白去呢。
    “老师，您说快点成不，我着急上厕所。”
    英语老师气得胸膛都荡起了波浪，葱白的指头往门口一指，“程冲，白麒麟，你俩回去。”
    白麒麟特仗义，“老师，我等莫凡一块儿上厕所。”
    旁边儿的班主任忍不住说：“你俩是小姑娘啊，上个厕所还要手牵着手去。”
    白麒麟窘道：“老师，我经常腿抽筋，蹲下去就起不来了，没人看着，我得掉坑里。”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听乐了。
    “程冲，扶白大爷出恭。”班主任一脚就把白麒麟给踢出了办公室。
    白麒麟被程冲拖着往厕所走，经过办公室的窗户，还不忘冲里头的莫凡招招手。
    莫凡回了他个白眼儿，白痴！
    “莫凡，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英语老师小脸鼓鼓着，眼角闪着水光。
    毕竟是女老师，这泫然欲泣的模样，莫凡还真扛不住，“老师，您想多了，我真的只是要上厕所。”
    “在你心里，老师是不是就是一个坏人。”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上课？”
    “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大好，跟您没啥关系，我没好好上课，我跟您认错还不行吗？！”
    “行，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莫凡对上英语老师那双亮晶晶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身心无力，“我就是一般的心情不好，间歇性的，没啥原因。”
    英语老师顿时又换上了一副悲凉感伤的表情，“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知道，你就是对我有意见。”
    莫凡脑子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把他脑仁都踩踏成了稀泥，“……老师，我青春期忧郁，成了不？”
    英语老师忧伤地望了他一眼，说：“你不是着急上厕所吗？忘了？”
    “……”莫凡就快崩溃了，“那我上厕所去了。”
    英语老师点点头，“去吧，把你家长的电话号码给我。”
    莫凡刚挪出去一步的脚又收了回来，“老师，我妈忙。”
    “那就找你爸。”
    “我爸那儿没信号。”
    英语老师拍案而起，眼里燃着两团小火苗，“你爸在原始森林啊，没信号！莫凡，你诚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班主任在边儿上用力地咳嗽了几声，“那个涂老师……”
    “不是，我爸他在土底下埋着呢，真没信号，您要找他，得烧纸。”
    “……”
    这时，上课铃响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班主任拿了习题集，拍拍莫凡的肩膀，说：“莫凡，跟涂老师好好沟通，好好沟通啊。”
    莫凡点头，心里却在怒喷，妈的，老子都这样了还不算好好沟通？！
    涂敏尴尬了稍许，清了清嗓子说：“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刚才是老师不对，老师跟你道歉，只是事情一码归一码，我还是得找你妈妈谈谈。”
    莫凡真心诚意道：“老师，您找她还不如找我。”
    “老师不是要跟你妈妈告状，只是想跟她沟通一下你的学习情况。自从我开始教你们班，这一年你的英语成绩从单科年级前十下滑到了年级两百多名，马上就要高三了，你这种状态，老师很担心你啊。”
    莫凡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告诉涂敏，当初他灌着各种补脑药熬过无数个通宵，以年级第八的辉煌成绩跨进高二学年，其实，只是为了和顾白分到一个班，可惜，他忘了一个先决条件，他妈的，他是体育生，成绩再好也分不到文化班啊！？
    “老师，我成绩为什么下滑我妈心里清楚，我妈真不着急，您有啥跟我说就行了。”
    涂敏冷嗤一声，明显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不想自个儿孩子成绩好的家长。
    “好了，我多的也不想跟你说，你把你妈的电话给我，你要不给，我找刘老师要。”
    莫凡无奈地掏出自个儿的手机，给詹小菊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莫凡摁下免提，说：“妈，我英语老师想找你谈一谈。”
    “谈什么？谈你心理还是生理啊？”
    “谈学习。”
    “哈哈哈哈哈……”
    涂敏把电话拿了过来，“您好，我是莫凡的英语老师。”
    “老师，莫凡学习的事儿您可别找我，找我没用，您去找顾白吧。”
    “顾白？一班的那个顾白？”
    “是啊，您找他比找我好使！”
    涂敏想到莫凡是个没爸的，难道是二婚家庭，莫凡和顾白是兄弟？
    “顾白是莫凡的哥哥？”
    “哈哈哈哈，顾白那是他祖宗！”
    “……”
    涂敏缓了缓，又苦口婆心道：“莫凡妈妈，孩子的教育问题，还是当家长的来协助解决比较好吧？这马上就高三了，莫凡虽然是体育生，但他完全有能力把文化成绩搞好的，现在抓还来得及。要按他高一的成绩，考个QH完全没问题，可要放任他就这样下去，他以后就算凭着体育资格考进一所不错的大学，可大学出来，就业就成困难了。我见过这样的孩子太多了，体育这条路很窄的。”
    “老师，您这是担心莫凡以后的生计问题？”
    “我知道，这说得有点远，但您也是成年人，知道现在工作不好找的，孩子考个好大学不就是为了有个好工作嘛。”
    “老师，谢谢您的担心，可我家莫凡已经有一栋楼了，以后过点小子日，应该还是不愁的。”
    涂敏最反感这种有点小钱就以为能吃一辈子的人，顿时语气冷了几分，“莫凡妈妈，难道您觉得您给莫凡准备了一套房子，他这辈子就能指着这套房子过日子了？！”
    “老师……莫凡不是有一套房，是一栋！一栋啊！”
    “一栋又……一栋？！”
    “是啊，就在你们学校边儿上那小区，他自个儿买的，五层，二十五套房呢，我觉着应该够了吧。”
    “……”
    “老师，莫凡他学习不好，您要实在看不过眼了，您真得找顾白说去，找我真没用，至于他生计的问题，您就别操心了，从他五岁起，我就不愁他能饿着了。”
    涂敏挂了电话，重新将莫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脚上穿着的国产帆布鞋鞋头都是裂胶的，校服裤脚一圈黑褐色的胶质纤维，一看就是起了毛边过后用火烧过，将就着继续穿，也就身上套着的校服看着还挺新，但一看就不合身，不是他自个儿的。
    “你……那楼，自己买的？”
    “啊，炒房炒的。”莫凡哀怨，就知道詹小菊一开腔准没好事儿。
    涂敏运了几口气，“几单元啊？”
    “二单元。”
    “你也住里头？”
    “没有，我住得远。”原本是买来给顾白住的，想着顾白喜欢哪套就住哪套，哪想，顾白说要住远一点，上下学走路当锻炼，结果装修了一栋楼，全给租出去了。
    “我说呢，怎么没见过你。”
    莫凡猛地收回自己发散出去的思维，怔怔地看着涂敏，头皮发麻。
    涂敏抽着嘴角道：“我住203。”
    莫凡暴汗，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末了，憋出一句：“那老师，下个季度，我给您算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