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抬头！”
    莫凡机械地抬头，寻声望向二楼，刹那，一桶凉水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泼在他头顶上，一滴不剩。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泪水和寒雨混成一块……”
    啪！
    一只湿哒哒的黑色帆布鞋砸在母麒麟的大肉脸上，歌声戛然而止。
    母麒麟嘴角一颤，鞋子掉回一楼。
    莫凡单脚跳到鞋边儿，用脚趾把鞋勾起来，重新趿拉上。目光灼灼地死盯着教学一楼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
    “我操，莫凡，你日光浴啊！”
    “嘘，别吵吵，失恋现场！”
    “啥玩意儿？失恋？莫凡？”
    一道道目光顿时涌向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
    特优班教室，下课时间也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外头就是烧起来了，里头还是一片静谧的避世桃花源。
    本来没谁注意到教室门口的俩人，这下，全民关注。
    这俩人，一个，是顾白；另一个，是高一年级的小花儿，张梦雪。
    母麒麟从二楼吧嗒吧嗒的跑下来，来不及擦掉脸上的鞋印子，一把就将滴水儿的莫凡抱住，“莫凡，你冷静啊，别冲动！”
    这么多人看着，张梦雪羞红了小脸，看看身边的顾白，又看看几步外的莫凡，犹豫片刻，腻腻歪歪走到莫凡面前，咬咬嘴唇说：“莫凡，你别生气，我……我……对不起，我现在喜欢的人，是顾白。”
    “你谁啊？！”莫凡眼瞪得像头老虎。
    母麒麟赶紧小声解释：“她不就是高一那张梦雪嘛，前段时间老给你送东西那个。”
    张梦雪顿时脸上臊红一片。
    莫凡拧着眉头想了想，妈的，不认识。目光一转，看向教室门口那笔挺挺的身影，咬牙道：“小白，我怎么听着，你刚才答应她了？”
    顾白启唇，干脆明了，“是。”
    “就这么个前后都一条线儿的女人，胸还没我大，你看上她哪儿了！”
    张梦雪脸色开始转白。
    顾白抿唇，转身回了教室。
    莫凡一急眼，冲上去就要抓人，母麒麟死死地将人抱住，“你干啥！你还要揍他一顿啊！”
    “你给我撒开！”莫凡喝道。
    母麒麟狂摇头，跟秤砣一样挂在莫凡的腰上，“凡儿啊，你冷静点！你看，你把小白养得这么好，白白净净的，哪儿下得去手啊，是吧！”
    “老子是养得好，可眼看着就要被猪拱了，老子得把他打醒！”
    张梦雪刷地脸白。
    这时，顾白又从教室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毛巾，走到莫凡面前。
    母麒麟撒手站到一边儿。
    莫凡抬头，盯着那张精致的脸，炮仗哑火了……
    “要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去。”顾白把毛巾盖在莫凡的头顶，擦拭着满头湿毛，手劲儿温柔。
    “小白，是我哪儿惹你生气了？你要不高兴你跟我说啊，再不乐意你打我也成啊，你找个女人来刺激我算什么事儿！”
    顾白手顿了顿，说：“没生气，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我答应她，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莫凡一爪子抓掉头上的毛巾，虎眼瞪圆，“你是我媳妇儿，你跟她谈朋友跟我无关？！”
    啪！
    母麒麟捂眼。
    莫凡捂脸，眼圈泛红，“你为了她打我！”
    “跟你说了，不准叫我媳妇儿！”顾白也沉了脸。
    “好了好了，我这辈子遇到你俩大爷就注定要折寿，”母麒麟挤到俩人中间，舍身当肉盾，“有啥回去说呗，这么多人看着呢。”
    刚巧，上课铃响了，周围的观众恋恋不舍地纷纷离场。
    顾白的视线在莫凡脸上游移了一会儿，移到母麒麟脸上，面色不善道：“你没事儿泼他水干什么！”
    “我这不是为了让他冷静冷静嘛！”母麒麟委屈道。
    “去给他找件干净衣裳，找不到就把你的脱下来给他穿。”顾白说完，再看了莫凡一眼，转身回教室。
    人走了，母麒麟把莫凡往楼上拽，边拽边说：“你看，小白最关心的还是你。”
    莫凡气得牙痒痒，伸长了脖子对着高二一班喊：“他那是怕老子挂了，晚上没人给他煮夜宵吃！”
    母麒麟宽厚的巴掌拍在莫凡的嘴上，紧紧捂住，痛心道：“大爷，你就少说一句吧，给自己留点余地，给小弟留一条生路。奶奶的，你俩折腾，哪回到最后不是老子遭殃啊！”
    上课，莫凡套着母麒麟XXXL号的校服，跟唱大戏似的，长袖一甩，趴在桌上。
    英语老师站在台上叽里呱啦地念着，没一个字儿入他的耳，可跟他隔了个过道的程冲只是小声念叨了一句“自找没趣”，他却听进去了。
    莫凡冲着程冲的桌子就是一脚，“说什么呢！谁自找没趣！”
    程冲跟莫凡的互看不上年头已久了，要追溯历史，得追到小学去。偏偏这俩对家小学一个学校，初中一个班级，高中还成了隔道同桌，孽缘深了去了。
    “你说呢？！”程冲咧嘴一笑，带着抹奸猾，“人家把你当兄弟，你想拉人家一起来搞‘基。人顾白还能认你这兄弟，是看得起你。”
    “你他妈知道个屁！”
    “全世界都知道他顾白不爱你，我看就你他妈的不知道。”
    是了，莫凡和程冲的孽缘还有一项，就是爱的都是男人。只是莫凡天天把顾白挂在嘴边，程冲却从没提及过谁进了他的心。
    莫凡冷瞥一眼，说：“我俩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全世界，又不是老子的全世界。”
    程冲张嘴，还想说点啥，可莫凡却不爱搭理了，扯着嗓子就喊：“老师，程冲一直搁这儿瞎BB，我都听不见你说的啥了。”
    “我日你个仙人！”
    “程冲！”老师气得脸呈猪肝色，抖着声音喝道：“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莫凡勾唇冲程冲扬扬眉毛，扭回头来，冷哼。他和顾白的世界，从来都不属于外人，至于这个世界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莫凡想想，大概是95年那年的大年三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