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安再蠢也知道季辞瞒了他什么事，他逼问季辞是不是金府的事情，季辞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哄骗他金府灭门中有个武功高强的人跑了，林萧瞒着城主去追了。
    苏彻安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瞒着大哥的？莫不是大哥拦住不让追？”
    季辞敷衍道：“是武功太高了，城主怕林萧出危险。”
    苏彻安撇撇嘴，表示不懂。
    季辞嘱咐道，“好好呆在苏府里，我去看看，要是再跑出去，发生那晚的事，我就不管你了！”
    说完便走了。苏彻安想跟，但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在后面关心道，“小心啊，保护好我大哥！”他踢踢院中的石凳，枯坐了一会，随后抽出朝落剑习剑法。
    季辞在金陵城几里外的竹林遇见了驾马飞奔的城中护卫，识的两人是林萧的心腹，却不见林萧。
    几人自然也认识季辞，还没开口，季辞便问道，“城主呢，林萧呢，还有那个姜离儿，都怎么样了？”
    护卫答道：“城主没有受伤，但是昏迷了，林总领……这是他的遗书。”护卫从前襟掏出一个黑色的信封。金陵城中所有隶属城主管理的护卫都要写遗书，虽然到了苏彻轩这一代，他极力想要废掉这一规矩，总觉得晦气，但是林萧觉得留下这个可以增强每个护卫的危机意识。拖拖拉拉时，苏彻轩也就没管了。
    可没想到有一天，真的派上用场了。
    护卫躬身递出这封信，想必姜离儿就是那白面獠牙的怪物，“姜离儿和城主他们现在都在金陵山。”
    季辞缓缓接过遗书，护卫继续道：“城主昏迷，林总领又……我们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想先回城问问三少主的意思……”
    “不用问他，他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季辞攥紧那封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问道：“城主安全吗？”护卫点点头。
    季辞拉住其中一匹马，对护卫道：“你回城中，去告诉三少主，城主无事，关于姜离儿的事情不能告诉他分毫，他若还问别的，你一概说自己不知情。”护卫颔首，季辞策马与另一人向金陵山赶去。
    天快黑了，又是乌云密布，和金府灭门那晚一模一样。季辞捂着胸口的信，那个总是带着爽朗笑容但又心思很重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封冰冷的信。
    季辞赶到金陵山的时候，苏彻轩已经醒了，呆呆的坐在石头上，旁边，用木头建议搭建的牢笼里，关的是……姜离儿吧。
    她静静的伏在木笼的角落里，灰色的长发遮住了脸颊，一动不动，鲜血隐约从手部滴落下来，季辞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林萧静静的躺在一边，身上盖着的是金陵城护卫独有的玄褐色蟒服，面色平静，就好像熟睡一般。如果忽略掉脸上的鲜血。
    金陵山上泛着诡异的寂静。大家都没有说话。季辞看着林萧现在的样子，再也不管眼前人的身份，他猛上前，揪住苏彻轩的衣领，“你给我看清楚，他是谁！躺在这的是谁！你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听我们的！这下你甘心了吗！去跟你的姜离儿过一辈子吧！”
    他推开苏彻轩，将林萧的遗书扔在他身上。转身小心翼翼的背起林萧，再也不看身后那个失魂落魄，痛哭流涕的城主一眼。
    遗书上写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想知道了。
    他背起林萧，突然想起这个男人也才是十九岁。是他们四个中年纪最小的，但是，却是最懂事的。
    在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背着林萧。
    那年的冬天，雪下的很大。他们还没认识。作为乞儿的他们流落在金陵城的街头，在一所破庙中相聚，林萧很聪明，早已是一帮小乞儿的乞丐王。他们不能接受这个闯入他们领地的小乞丐，叫嚷着要将他赶出去。
    这个时候林萧来了，睁着黑葡萄的眼睛看着他。给了他一个馒头，欢迎他加入自己的队伍。那时，他六岁，林萧才五岁。
    不知道过了几年，还是一个冬夜。林萧不再是乞丐王了，身边只剩下季辞。
    苏府正在招下一任城主的伴读，所有的小孩子都可以去，有东西可以吃饱肚子，还有衣服可以避寒。季辞问林萧为什么不去苏府？林萧说，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就不愿意寄人篱下了。
    天不随人愿。林萧发了高烧，没有人能帮他，大家都去了苏府。只剩下季辞急的团团转。
    那年的大雪下了好久，金陵城的药铺药价骤涨，小乞儿季辞根本就没有多少钱买药，口袋里只有可怜巴巴的三文钱，他找了好多的药铺，没有人愿意帮他。
    最后他背着高烧的林萧去了苏府。
    原本苏府不想要这个病秧子，还是后来老城主留下了他们。老城主的夫人就是高烧去世的。
    在那以后，优胜劣汰的情况下，他们一起留在了苏府。
    季辞常常在后悔，是自己亲手将这只雄鹰送进了笼子里。林萧道：“是你救了我的命，是苏府给了我药，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况且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可季辞总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他不该改变别人的生活轨迹，虽然他救了别人的命。可如今，他也让他在这座成府中送了命。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不说，但是谁都没有忘记儿时的情谊，这么多年来，为了报答老城主的救命之恩，他尽心尽力的辅佐着苏彻轩，不动声色的照料好身边所有的人。这么多年来，有多少次他都能看见这位儿时伙伴眼中的雄心壮志……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依旧背着那个沉甸甸的少年，苦涩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重啊……”但是这次，不会再有谁来救他了……
    苏彻轩拆掉了林萧的遗书，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愿我死得其所。
    字字诛心。
    他再也不敢承着千斤重的几字，双手颓然垂下。
    护卫上前，“城主，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人都是这样，拥有时肆意挥霍，失去时方知后悔。他也想问问林萧，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作者闲话：

    今天有些事耽误了，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