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3、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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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和风送暖,柔和地吹拂着行人,路边向阳的油菜已经开满了黄花,远远望去,金灿灿地,如同铺了一块巨毯。
李玄背着竹篓,穿行在金色海洋里,脚下小路如丝带一般绵延。
他此时身体劲瘦,四肢有力,早就不是刚来时全身软绵绵的单薄模样了。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无比确定得了奇遇,那套拳法不一般,那张帛画就更不一般,相必还有很多玄妙之处没有发掘出来。这让他无法遏止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前世今生看过无数寻宝得宝奇遇连连气运滔天的故事,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体验,这颗四十几岁的老心脏也一时有些HOLD不住了。死死牵住差点咧到耳根的嘴角,李玄强行压抑内心的狂喜,帛画这样的宝贝还是偷偷收藏,就不要喜形于色,一脸“我得了宝”的四处嘚瑟了。
望亭村离县城要一个时辰的路程,距离不算近。早年年幼的时候李玄住在师父白乐天家中,由师父启蒙,母亲负责家务。后来年岁渐长,不知因为什么,母子二人搬回了乡下老家,读书变成汇总疑难杂项每周一次到师父这里答疑,平时自学为主。李玄仔细回忆了下,好似幼年的时候原主一直把师父当父亲来着。
抬头看看日头,已近午时,城门也近在眼前,这是李玄第一次见原汁原味的古代城门。其实,这城门远不是后世那些影视基地建造的那般高大、富贵。眼前的这个吧,高不过两丈,门洞并排也就两辆马车并排,青砖混着泥巴建造而成,灰扑扑地,透着股子穷酸气。当然,穷酸是李玄认为的,负责征收入城费的守门兵可不这么认为。瞧瞧,这几个人正满脸轻视地看着进城的人,仿佛城门里是什么神仙世界。
李玄跟着交了两文钱的入城费,就奔着师父家跑去。他想先看看师父家的情况,再去帮着添置些家用物什。
师父住在一个叫玄妙观的道观边上,与道观前殿一墙之隔。转过几条弄堂,来到南城的王洗马巷,玄妙观就在这条巷子口。穿过玄妙观前殿,就能走个捷径——跳墙——到隔壁的师父家。
李玄三转两转,顺着记忆里的路线,进了玄妙观。
玄妙观不大,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前殿、正殿及后院。进了门就是前殿,殿前有一个一人高的大大铜炉,常燃着香。殿堂都是青瓦房,唯一特别的就是正殿三清塑像后的壁画,上面画满了水波纹、海浪纹、一些看不清形象的抽象海兽海怪。后院是四五间房子,为道士居所、招待香客处及库房。
道观一边是巷子,另一边靠前方是师父家,靠后方是家扇铺,专销各种团扇、折扇,甚至一些比较时髦的赛璐璐扇。本地的才子佳人都喜欢到这家店里选购扇子。主人家生意做的大,每年将大量扇子运往都城及南粤等地,很受各地的文人雅士、红粉佳人的推崇与喜爱。
道观院里十分幽静,又不是休沐,再加上瘟疫,根本没有香客,李玄一直到了正殿都没见到一个人。挑挑眉,李玄轻轻一跳,翻过院墙到了师父家。
“师父,我来了。”李玄进了院子,就大喊了一声。
师父家的院子很小巧,长度只有道观的一半,宽度相当,不过一进,三间青砖正房,三间厢房,半亩大小。当然,这些足够师父住。
李玄打量了下院子,左面花园里大红色茶花已经半残,越发让人不忍直视美人垂暮的落寞。前院正门墙边几块山石,几株芭蕉,一丛翠竹,一颗玉兰错落有致。挨着道观这边的墙边几株腊梅早就过了花期,只有四季常绿的桂花,刚发了嫩绿的新叶。葡萄架上的葡萄藤还没有发芽,干枯虬扎,边上的蔷薇花架却早就爬满了花骨朵。
李玄看到花架下的石桌石凳布满了灰尘,心里有些慌张,不由大喊了一声:“师父?”
侧耳倾听,房内没有回音。李玄心里一惊,唯恐师父发生不测,一瞬间,上辈子看过的新闻不住在眼前呈现,什么“八旬老太家中昏迷,子女毫无所知”,什么“六旬老人突发脑溢血,家中昏迷数日”,更甚者“老人家中猝死数日”或者“老人家中遇害”云云,更吓坏了李玄。
他三步两步走到正屋门前,才发现大门没锁,里面却没有人。家具物什井井有条,不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于是,他又到厨房看了看,米粮还有不少,碗里还有剩饭,看起来是昨天的,还算新鲜。这让他心里安定下来,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师父回家。
这一等就等到日头正午,师父还没有回来,他想不如先去买好东西,再来帮师父拾掇拾掇。
站起身,李玄拿好碎银子,直奔肉铺。到了肉铺,看到案板上不多的几条肉及一些零碎,他才意识到犯了常识错误,这时代买菜买肉可与现代不同,卖菜的农户早就归家,这肉也就是没卖完剩下的,没看到屠户已经要收摊了嘛。李玄连忙让屠户称了条肉,几块猪骨,两个猪蹄。付好钱,他又冲到杂货店,买了些酱料油醋八角花椒。八角花椒桂皮这些早就不是像那些穿越小说里写得,只能在中药铺子才能买到了,多数杂货店都有售。不仅如此,还有些晒干的海货,虾米、海带这种,和现代菜场边的铺子相差不多。
回到师父家,李玄就忙着烧饭,猪肉切片,炒了春笋。豌豆尖清炒,又炖了猪脚黄豆。等李玄烧好饭,师父还没有回家。李玄接着将师父的被褥拆洗干净,室内室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正当他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留着胡须,清俊疏朗,双目湛然的四十岁男子走了进来。
李玄抬头一看,师父总算回来了,忙站直身,喜道:“师父,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他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师父的气色,虽然没有红光满面,却也看着健健康康,心这才放下一半,他又道:“师父,瘟疫已经过去了,这段时间你过的好吗?前段时间我受了风寒,到今天才来看你,真不孝。”
师父白乐天看到小徒弟嘴巴不停,满腔关怀,呵呵笑道:“我这南城没受太大影响,受灾最严重的是北城。”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受风寒了?是不是淋雨了?怎么也不让人通知我?”
李玄点头道:“可不是嘛。昏迷了一阵,还好没像父亲那样一病不起。”
白乐天拍拍李玄的头,说道:“你也不小了,自己要当心。以后,要多锻炼身体,考科举没有好身体是不行的,会试可要在早春连考九天,身体不好,是受不住的。”
李玄忙赞同:“师父说的对,我已经加强身体的锻炼了,每天早上跑步、打拳。”
跟着白乐天,李玄进了正堂。
“师父,你吃午饭了吗?我已经烧好了。”李玄道。
白乐天惊道:“你烧的?!”
李玄苦着脸道:“师父,你不会说‘君子远庖厨’,嫌弃我吧?”
白乐天笑骂道:“你师父是那等古板的酸儒吗?我只是吃惊才多久不见,你就声称会烧饭了,我这难道不该吃惊吗?”
李玄忙道:“对,对,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么请参考那些对的。”
白乐天轻弹了李玄脑门一下:“怎么几天不见,嘴巴变得这么油滑?是不是猪油吃多了?”
李玄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样:“是,是,是。”
白乐天见他一副无赖样,无奈的摇摇头,伸出食指点点他:“你这个小滑头。”几个月没见,白乐天还真地很想念小徒儿,担心他在乡下过得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不过想想起码有了个秀才名头,被人欺负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就脱开手去。
李玄乐颠颠的拉好桌子,盛好饭菜,端上来,招呼白乐天吃饭。
白乐天看他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摇摇头,挽起袖子,在院中的水盆里洗好手,才回到桌边坐下,准备开动。拿起筷子,抬头一看,李玄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巴巴的盯着他,等他发动第一筷呢。
这次来,小徒弟越发会耍宝了,白乐天想。
“你饿了,就先吃好了。”白乐天道。
李玄做了个惊恐状:“天啊,对面坐的是我师父吗?不会是什么人易容改扮的吧?师父虽然不古板,可基本的礼仪也一定会让我遵守的。尊敬长辈,就不能在长辈前先动筷子,我可不敢挑战这条规矩。”
白乐天看李玄耍宝,笑骂一声,道:“吃饭!”不再和他纠缠。
李玄偷偷看着白乐天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给他夹了块猪蹄,师父最喜欢吃这个了,不过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吃,因为不太雅观。白乐天的这个爱好只有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李玄就是其中之一。白乐天还特别爱吃河鲜,像蚌肉、田螺、河虾、鲜鱼,他全都来者不拒。
“食不言”,两人默默吃完午餐,李玄将碗筷厨房收拾一新,就被白乐天叫到书房。
李玄知道师父是要检查他这段时间的学习进度,他对此很有信心。果不其然,考校的结果白乐天很满意。他捋着胡须道:“照目前的进度,明年后的省试还是有几成把握的。你要继续戒骄戒躁,持之以恒。现在,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李玄忙在书桌上铺好宣纸,磨好墨,静静心,写了一首曹操的《短歌行》。因着他临摹颜体颇有一段时间,再加上每日练拳,臂力增加,进步不小。
“不错,风骨初现。继续保持。”白乐天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闲聊了一会,白乐天又布置了作业,
作者闲话:
临近晚霞满天,李玄才恋恋不舍地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