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公司我只能重头学起，好在陆镇宇给我安排了几个辅佐大臣，他们都是他手下的老人儿，忠诚可靠，让我走了很多捷径。那时我不敢怠慢，每天工作至少十二个小时，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我那么做不是为博谁的青睐，也不是想证明什么，是那种责任感，要对所有相关人负责的责任感。”
    “陆镇宇一年多才恢复过来，他说我这一年多做得很好，让他感到很欣慰。后来，我要把公司还给他，可他不同意，说他已经承受不了大负荷的工作了，只能遇到大事时拿个主意，别的就不管了，我就是从那时意识到我这个富二代算正式接班了。自由离我越来越远了，我心里仍抵触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陆镇宇对我很好，虽然公司大小事情他全知道，可他基本不插手，也不参与意见，只有非常重大的事他才会跟我讨论一下，完全是商量的口吻，而不是命令。其实我知道他想让我明白他信任我，可我还是很惧怕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我一定会照着去做，他越这样我的心理负担就越重。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回不了头了，他把江山打成这么大一片，全市都知道陆镇宇是市里第一有钱的人，我不能把他的事业发扬光大也就算了，可若是连守都守不住就说不过去了。”
    林松一直静静的听着，这里陆海空告一段落了，林松才问道，“真没想到长成你这样的居然是一个不良少年，我还以为你一直是个乖孩子呢。”
    陆就笑了，“这跟长相有什么关系？”说完叹了一声，“我应该是个乖孩子的，可被原生家庭给毁了，这怨不得我。”
    林松就换了话题，“你爸是那种典型的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打天下的男人，这种男人最让人敬佩了。”
    陆海空点点头，“是这样的，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很敬重他，甚至怕他的原因。可他也并不完美，中国男人身上的缺点弱点他都有，什么娇妻美妾，子孙满堂，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他并没有跳出那个几千年的窠臼。陆镇宇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喜欢孩子，从跟我妈离婚后他找的女人具体数目我都不清楚，除了我他又生了6个孩子，我下边的那个已经17岁了，快考大学了，是个男孩子，我还见过他几回。这小子比我厉害，从初中开始在学校里就是风云人物，当然，他可是正道儿上的，不像我混混似的。我几回想跟陆镇宇说，等陆海风长大了，就接我的班，一定比我做得好。可我不敢说，怕陆镇宇想到别的上去。可我不管他怎么想，反正我总想着那小子快点儿成人接我班，然后我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这里林松见陆海空停了下来便道，“你怎么就跟电视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像你这个位置不是应该大伙儿都争吗？”
    陆海空哼笑道，“我不喜欢这个位置，至少同这个位置比起来我更喜欢自由。”陆海空说着就瞅林松，“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你，咱们去环游世界，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林松直接给陆海空泼凉水，“算了吧，你要是那样也就没钱了，你听了爱生气就生气，反正我还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好。”
    陆海空恨得想咬林松几口，“现在说的是自由！不是钱！”
    林松道，“二者不可兼得，若让我选一个，我就选钱。”
    “不给陆镇宇干了我也会自己赚钱的！少不了养你的钱！”
    “谁非得要你养？我好胳膊好腿的又不是不能工作了。你且收收你这‘养我’的心吧。”
    “你真是的，这个你也得非得跟我分个明白！我不该养你吗？我养不起你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林松就笑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可我告诉你，差不多的人到最后都得向命运妥协，你也一样，就想开一点儿吧。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你现在走的路跟你父亲的差不多，子孙后代，金钱地位，男人的责任荣誉，也就是这几样嘛。”
    陆海空无奈的瞅着林松，“老婆，你太一针见血了，你不总结得如此透彻我也会一样爱你的。有什么办法呢？我虽出国混了几年，可中国男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早已经浸到骨头里了，改不了了。”
    林松便道，“改什么，中国就是这样，在这里你还能活出另一样来吗？如果你爸知道你交男朋友，会怎么样？”
    陆海空思索着点点头，“我早就想过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不会像大多数父亲那样有偏激的行为，在我不闹出格儿的情况下或许会默认。”
    “你不怕因这事失宠于你的父亲？”
    陆海空毫不迟疑的哼了一声，“失宠？刚刚我说的你听懂了没有？我回来不过是为尽作为儿子的义务，你以为是我图他的钱？”
    “你的这个初衷我倒是相信，可到了现在，入世就难以免俗，你的初衷就没变化吗？”
    陆海空摇着手里的红酒，眯着眼睛看着林松，点头赞到，“老婆，你在某方面真是有大悟性明白大事理的人。你说得对，我的初衷确实不像刚开始回来那样单纯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社会有生存法则的，别说我家这点儿钱，就算再有钱的人，也不能另立一套规矩，只能遵循大家约定俗成的这些，你心里再厌恶再憎恨再违背自己良心道德的事，需要做的时候也得去做，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众随俗。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陆海空说着收敛了笑容，正色看着林松，“我再俗，金钱也不是我这一生唯一追求的。如果有一天陆镇宇知道了咱们的关系，如果他能容你，就容，如果容不了，老婆，他会一并连我也失去，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如果他不在乎失去我，那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做儿子应该做的已经尽力在做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也在努力成为一个更强大一些的男人，这样他才会对我有所忌惮。”
    林松看着陆海空。有些事情不到一定年纪没有经过是不会知道的，现在说得如此悲壮英勇，若事到临头还可以做得到，那就真是情种了；即使做了，以后又能怎么样呢？只怕是留下一片虚无后便寂然收场——那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松笑了，“我也在努力成为一个更强大的男人，我要自己赚钱养活我自己，钱赚多点儿，有一天你爸不要你了，我养你呀。”
    陆海空看着林松，笑着，笑着，忽然几乎笑出了眼泪……“行，到时你养我，记住这话，可别忘了呀……”
    两人紧紧抱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