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该成熟的果实,总会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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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并没有消失,只是以前听童话的人长大了。
戏羽忽然记起这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仔细想想也并不是不无道理,如果太执着于童话,以后必定会为他/她的天真所付出代价,所以人们只能抛弃掉以前的自己前行。
戏羽站在列车站的月台上,热风扑面而来,已经是深秋了,天空还是那么澄澈湛蓝,南方的小城树叶没有明显变黄的迹象,但是该成熟的果实还是得成熟。
她这是在回家的路上。
意翎送她到列车站门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挥手告别之后便只剩戏羽一个人在检票口手忙脚乱地从层层堆叠的物品中拿出身份证,这一点以前意翎也总说她。
她以前总是这样,要考试了才懒懒散散地拿起书,对着意翎装模作样的在画笔记,一边画书一边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意翎看看意翎有没有在监督她。然而不幸的是,每次她偷偷瞄意翎的时候都与意翎来了个四目相对,然后意翎便无奈地扶额埋怨戏羽:“你总是这样的话有一天我不在身边可怎么办呐……”
然后每次考试的时候意翎都亲自监督戏羽复习,而戏羽也不负意翎的期望地考了高分。
总而言之就是不到紧要关头就绝不开始行动。
平时戏羽总是把东西丢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你能在学校戏羽洗脸的盆子里看到她的银行卡,能在角落里捡到戏羽丢失多年的日记本,甚至能在冬天的时候一翻大衣的口袋翻到一个红包……
所以这次在检票口,在检票员那张精致的脸上透出不耐烦很久后戏羽才从皮箱的什么地方扯出她的身份证——大概是被衣服的拉链夹住了。
拖着一堆东西抵达月台的时候才好好地欣赏此刻的风景,虽然也没能欣赏多久,就上了车,但这是对这座小城的一次告别,所以她想凝视着周围的一切久一点。
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个人的不成熟,也不至于把她逼至回家这一步。
她只是讨厌甚至害怕看见那个人。
太累了,陪她演戏太累了,在她身边自己总得装成一个对生活充满乐趣的假人,虽然她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对自己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自己是真的感动,但不代表她会接受这些观点。
命运之所以能被称为命运,是因为它是既定的、不可战胜的,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没用。
同时她现在的病情也恶化到一定程度,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意翎不该放弃自己的未来和她在一起。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今天才终于得以先斩后奏地实践。
该成熟的果实还是得成熟,人也是一样。
电话又响了,真是厌烦,不用看她就知道是意翎。刚刚在月台的时候意翎已经发给她很多条信息了,她一条也懒得回,现在意翎疯狂打电话过来,大概打了有十几通了吧,手机静音的,在口袋里一直一直震动,戏羽很想拿出来关掉震动并保持静音,但是看到那个人的备注的时候又不由得心烦意乱。
手机不停地被拿出来又放回去,信息已经是99+了,她看着那些信息,越发觉得像是有个聒噪的乞丐在她耳边乞讨。
乞讨着她的爱与垂怜。
她是很想要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但是命运不允许的话又有什么办法呢?
手机屏幕又亮了,她瞟了一眼,意翎的一句话。
“你回一句话好不好,我爱你。”
真没想到平时在外人看来绝对不会失礼的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让自己掉价的话。可戏羽手却不知觉地拿起手机,准备回她最后的告别语。
可本来就不会组织语言的她望着手机屏幕很久也憋不出半个字来,最终只能慢吞吞地敲出了干巴巴的几个字。
“我们分手吧,再见。”
对方很快地就回了短信,但她只是盯着那个备注,盯着那个备注看了几秒,然后眼也不眨地按下那个红色的,删除好友的键。
意翎感觉自己特别累了,这几天明明戏羽还好好的,可却感觉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莫名地疏离感。就像梦中的那个人一样,从来未远离自己,却又从来未离自己近过。
最终梦里那个白色的身影消散,梦也醒了。
意翎以前从未在外人面前失礼过,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太从容的人。她不用太努力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也能考高分,田径比赛中她轻轻松松地就能为班级争光,每逢学校举办文艺晚会的时候她总能在舞台上把钢琴弹得让其他选手自愧不如,就连打架她几拳就能击败对手。
她感觉她的一生都在长跑,她跑过了对手,她赢了,没有她跑不过的对手。可是从今天开始她却意识到,有一个人她却始终跑不过。
看起来是她赢了,她成功地追到了戏羽,用自己的努力。她不知道,对方其实随时都能超过她、放弃她。现在,砰地一下,前面是一堵墙,她撞在了那堵墙上,怎么也越不过去。
她也没有太悲伤,只是不甘,不甘心梦中的自己无论怎么用力也抓不住那个白色的身影,也不甘心自己无论怎么哭喊也留不住要走的戏羽。
宿舍还开着空调,现在已经是深秋,叶子也没有变黄,校区外的农民已经开始收获果实了,天还是那么澄澈湛蓝,甚至从窗户望下楼下的学妹们还穿着短袖,戏羽打开宿舍的门,走出宿舍到走廊上俯瞰着外面的风景。
这一刻她以为是冬天。
她已经很累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或许睡长长的一觉睁开眼后,眼前还会出现那张俏皮的笑脸。
戏羽靠在座椅上,列车窗户外有时候是一片漆黑,有时候是一些陌生的风景,这个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孤独的城市的灯火亮了起来,有时候透过窗户戏羽能看见里面的厨房或者房间,孤独的城市里面住着孤独的人,孤独的人聚在一起做着同一件事,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独?厨房里的主妇一脸怨念地在做菜,她的丈夫此刻在哪?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她的丈夫却还没有和她一起共进晚餐,对了,她应该还有一个叛逆期的女儿或儿子吧,叛逆期的女儿或儿子也许是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地打架,也许也是被打的那一个……
戏羽这样想着,轻叹一声,她不想再想起那个人了。
此刻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