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张嘉树的表情，少年眯眼笑开，“看来不用自我介绍了。”
    天使与恶魔的合体，张嘉树总算见到活的了。他点头，还真有点好奇，“你说吧，不过我想我多半都没法办到的。”
    “别说这么早，其实简单得很，我相中了一个妞儿，想安排给我爸，你帮我。”
    张嘉树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中国话。
    “妞儿？多，多大的妞儿？”这词儿不雅，但貌似是形容一二十的少女的吧？！
    少年摸着下巴说：“老是老了点，但还不到三十，还成。”
    张嘉树灵魂晃荡了一下，但仍抱着希望问：“你这安排是……怎么个安排法儿？”
    少年白了张嘉树一眼，“还能怎么安排，难不成还结婚呐。”
    张嘉树松了口气，谁知少年抖腿道：“凑活凑活过日子就成了呗，我爸都快七十的人了，搞那些场面干什么。”
    张嘉树“咔崩”一下咬了舌头，泪珠在眼里打转儿，你还知道你爹70的人了呀！
    动了动疼痛的舌头，张嘉树站起身道：“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上。”
    少年将张嘉树拽住，“又没让你当媒婆，你急什么，况且那妞都乐意，你只要把人给我带进我爸的病房就行。要不是沈智宸派人守着病房不让我进，我还能用你啊。”
    “所长在医院？”
    少年撇嘴，“啊，前两天给他说了一嘴，他就晕了。”
    张嘉树甩开少年的手，“你再想想别的吧，要想不出来，我现在就去找沈总，主动认罚，把这人情还你。”
    “你这人可真逗，这样就算还了？被人逮着受罚和主动认罚能一样么？你当我傻呢！”
    “那你说吧，怎么还，反正这事我帮不了你。”张嘉树冷了脸。
    “没别的路，就这么还。”少年抱着手，仰着下巴，得意地看着张嘉树。
    张嘉树静静地与少年对视了片刻，忽而笑了，眼眉弯弯如远山。
    “没别的路？”
    少年被张嘉树突如其来的温柔骇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别装渗人，我可不吃这套，今儿咱俩撞上，是你的命。”
    我的命？我的命现在在沈家里呆着呢！好好的！张嘉树笑得愈发明媚。
    “好，不过我要先见见那女孩儿。”
    少年看了张嘉树一会儿，起身道：“好啊，现在就去，正好沈智宸要开会。”
    “现在？”张嘉树点头，“可以，不过恐怕现在我还出不去，保安队到处在找我。”
    少年挤着眉头想了半晌，道：“没事儿，我有办法。”
    他领着张嘉树顺着楼梯往下走，却发现所有楼道的安全门都被锁住了，便笑道：“你怎么招惹沈智宸了，他花这么大力气抓你。”
    张嘉树朝楼道的监控摄像头看了一眼，“你如果觉得这点都算是大力气的话，我劝你最好打消你的小心思，别招惹沈总。”
    少年不屑地哼笑一声，不再开口。
    俩人走楼梯下了楼，意外地，并没有遇到什么保安队，连出安检都很顺利。
    走出办公楼，少年头也不回地讽刺道：“还保安队要抓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
    身后并没传来回应，少年猛地回头，以为张嘉树溜了，但却见人从不远处的消防设施柜边儿磨磨蹭蹭地朝他走来。
    “你会开车吗？”张嘉树问。
    “我十二岁就开车满地跑了，你问我会不会开车？！”少年不耐烦。
    “好，车钥匙给我。”张嘉树并不看他，而是四下看着，好像在防什么。
    少年迟疑，“给你干嘛，你老实坐着就行了。”
    “快点！”张嘉树侧目一瞪，“我先要去个地方，你要觉得你车金贵，别人都开不得，那我就不去了。”
    走到这儿说不去？少年很恼，但是已经到了大门口，张嘉树要走，他想拦也拦不住，到时候把沈智宸招来，可亏大了。
    “给你。”少年把钥匙抛给张嘉树，朝自己的车走去。
    距离上一次开车，已经有十年多了，张嘉树十个手指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在凉爽的秋季，汗湿了整个后背。
    副驾驶座上的少年一路上都在尖叫，这车速时快时慢，遇到红灯就是个急刹车。
    “你他妈故意整老子啊！老子就不信了，你他妈有本事就撞啊！”少年叫嚣。
    张嘉树目不斜视，一路向西，朝乡镇开去。
    开了不知多久，少年有点撑不住了，“你他妈到底撞不撞？要撞就赶紧，老子要吐了！”
    张嘉树终于开了口，“马上就到。”
    片刻后，车子猛地刹住，车身剧烈的一耸，刚好停在河边的草坡之上。
    少年捂嘴要吐，去开车门，却发现依旧被张嘉树锁着。
    “你干什么！”少年青着脸问。
    “这条河是江雨河的支流，顺着这条河下去三公里，就是红旗村，那是个空壳村，年轻劳动力全都外出打工了，村里只有些老人。”张嘉树静静地望着车头底下碧绿的河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少年眯眼瞄了眼窗外。偏远的乡村公路，来往的人都没一个，更别说过往的车辆。
    “哈哈哈哈，你是说你要是在这儿弄死我，都不会有人发现是吧？”少年乐不可支，“就凭你这身板，还弄死我？”
    张嘉树平静如死水，眉眼却柔和，“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就只有你说的那条路？”
    少年笑不出来了，心里莫名的恐慌，但多年骄纵，怎么能低头，“对，就那一条路，有本事就弄死我啊。”
    张嘉树微微笑道：“好。”
    说完，刹车松开，油门踩到了底。
    汽车轰然从草坡直冲而下，只是瞬间，便一头飞入河中！
    突然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见透明的水、无数的气泡、无边的昏暗，将车团团围住，像地狱，像死囚的牢笼。
    车不错，密封性挺好，没进水，只能感受到快速地下沉。
    少年终于惨白了脸。疯狂地去开车门，颤抖着声音不知所云地骂着。
    入了水，车门便难打开了。
    张嘉树朝少年笑着问道：“还是只有一条路吗？”
    少年惊骇地看他一眼，像是看一个恶鬼。
    “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张嘉树挑眉。
    少年疯狂的惧怕道：“我不惹你了，我错了，你放我出去！”
    这时，车子发出被水压挤压的砰砰声，少年抓狂地喊：“不是，不是！”
    消防锤下一瞬便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凶恶的水找到了决胜的入口，顿时将小口撕裂开，窒息的水瞬息充满整个车厢。
    少年疯了般抓扯碎了的玻璃，血红在水里蔓开。
    张嘉树将少年从破开的玻璃洞口推了出去，然后跟着向上游。
    江雨城的人，水边长大，大多会水。
    少年不顾一切的向上逃窜，没蹬几下，便浮出水面。慌乱地抹掉脸上的水，目光所及，是个正在上岸的身影。
    张嘉树站在没过胸膛的水里，朝少年招招手，“快点。”
    少年几下游到岸边，在水里站起来，回头一看，车辆根本没落多深，连车顶都能透过水依稀看见。
    他恶狠狠地朝张嘉树骂：“你他妈是疯子吗！”
    张嘉树拖着浑身的水，已经上了岸，被凉风一吹，抖了抖，吸吸鼻子道：“你不是打一开始就知道我脑子有毛病吗。”
    少年磨牙从水里走出来，恼怒地甩开湿透的外套，“你赔老子车。”
    张嘉树耸肩道：“我本来就没驾照，你要把车给我开，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少年气得眼睛烧火，却因为刚刚劫后余生，根本不敢靠近那恶魔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