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醋喂进去，男人有了反应，脸色由白转青。
    将垃圾桶移到床头，张嘉树又灌了一口醋进男人嘴里，然后赶紧将人拖到床边，侧了身，用力地给男人揉胃。
    没几下，沈智宸便开始剧烈的呕吐，酸涩腐败的气息顿时充斥整个房间。
    张嘉树扶着男人，一边用力地给男人拍背，一边冷嘲热讽道：“喝死得了，喝得这半死不活的，拖累谁啊。”
    说完，他脸色一僵。
    ……他娘也曾说过这话，数落他爹用的。
    “滚开！”张嘉树被恶心到了，羞恼地将吐完的沈智宸丢回床中央，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很是绚烂。
    谁想，这男人竟然醒了！
    俩黑眼阴冷冷地瞪着他……
    “你是谁！”
    “……”张嘉树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爹！”
    撒出这口恶气，他手背抵唇，糟了！
    垂眼再看男人，大松一口气，男人又睡死了过去。
    翌日，张嘉树揉着酸痛的胳膊走进餐厅。他一向有锻炼身体，可照顾一个醉汉确实太累了，今早起来，俩胳膊抬起来都困难。
    李婶煮了白粥，香味浓郁，整个餐厅都甜甜的。
    “哥哥，昨天熬夜了吗？这么迟起床，眼圈还黑的。”嘉乐放下粥勺，担忧地望着他。
    张嘉树瞥了眼专注一心吃早餐的沈智宸，汗，明明昨晚上醉得那么厉害，今早居然比他起得还早，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铁打的材料么！
    大概是察觉了他的眼神，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红得异样的脸，两颊还有清晰的指甲印。
    “咳……”张嘉树假咳一声，分开对视，坐到嘉乐身边，埋头喝粥。
    “哥哥，沈大哥说，今天开始，你要去沈氏上班了吗？”
    “嗯嗯。”张嘉树莫名地不敢抬头。
    “那你要注意身体啊。”
    张嘉树心头一暖，摸摸嘉乐的脸蛋，“好。”
    “还要管住你的嘴，不要那么毒。”
    “……”
    这时，一旁安静的沈智宸突然开腔，问白管家：“昨天，二爷回来过？”
    “咳咳咳咳……”
    “哥哥！”嘉乐抽了张纸，忙给张嘉树擦嘴，“你吃慢一点。”
    张嘉树拿纸捂住嘴，慌乱地点头，余光都不敢往沈智宸那边儿去。
    白管家笑眯眯地回话：“三爷，二爷要回，肯定会先给信儿来的，您昨晚是不是梦见二爷了？您要是想二爷和太太了，我一会儿就去打电话，请他们回来一趟。”
    沈智宸冷道：“叫他们回来做什么，辣眼睛么！”
    白管家：“……”
    张嘉树心虚，横插一嘴，“喝多了思念家人，正常。”
    沈智宸看他一眼，说：“我很少喝多。”
    白管家忙补充：“三爷平日赴宴都是浅酌，昨晚那样，真是极少，极少的。”
    张嘉树埋头吃饭，没头没脑的，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喝多喝少，与他有什么关系。
    ……
    昨天的高温之后，天一下就阴了，像是要下大雨，却不像要下雷雨的样子。
    张嘉树望着烟青色的天空，心想，要入秋了。
    “走吧，别怕。”
    声音传来，他扭回头看向已经跨进办公楼里的男人，不明所以，怕什么？
    这栋办公楼挂牌“BEC”。沈氏总部的办公楼群延绵如宫墙，将大楼围在中央，如同皇帝的太和殿，走进去恐怕是有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阴森感。
    只是，怕，又从何说起。
    保持着一丈的距离，他跟在沈智宸的身后，默默地记下进来后的所有步骤。
    刷卡，过安检，液体类要人工检查，连坐电梯也需要刷卡，能去哪些楼层，不能去哪些楼层，取决于磁卡的授权，这样的严格，确实有些可怕。
    专心于记事，直到电梯门关上，张嘉树才恍然回想起进门后那些忙绿的身影。没有人看他，没有任何的目光向他投来，不管是好奇、探究、猜测还是鄙夷等等等等，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见到沈智宸，也只是恭敬的颔首，不卑不亢，叫一声沈总好，而对他，就像是路过了一团空气，并不存在。
    冷漠、无视，有时候比锋利的言语更伤害人，因为你没有价值。
    电梯直上，停在了六楼。
    门打开，老姜出现在门口。
    “三爷。”
    “准备好了吗？”
    “都通知到了。”
    沈智宸长腿迈开，一直朝前走，并不等他。
    张嘉树对企业的了解并不深，像沈氏这样的庞大的私企，更是知之甚少，隔着最后那扇电动玻璃门，他终于体会到了男人口中的怕。
    门里的人忙绿着，就算自家大BOSS走到了门口，除了前台，也再无他人察觉。明明还不到九点，部门里似乎已全员到位，或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或打着电话或正在交谈，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脸上无喜无怒，只是隐隐约约的写着一个“滚”字。
    这样的世界，是陌生的，对于陌生的事物，人有着恐惧的本能。
    “走吧，去看看你的办公室。”沈智宸并没有当众介绍他，只是穿过众人，将他领到了最里头的一间独立办公间。
    “我知道你喜欢安静。”男人推开门，满室的宁静瞬间便安抚下他所有不安的情绪。
    纯中式的老旧风，红木办公桌，镶花书柜，承延明清元素的沙发和地毯，沙发背后还有一扇字画屏风，连电动百叶卷帘都选用了竹篾款式。一切都在诉说着装潢人的细致与用心。
    张嘉树静静凝视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室雅兰香》。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表情有些不自然，“写字我可不是专业的，你要是嫌它不好，改日自己写一副挂上去。”
    《室雅兰香》寓人高雅，让人舒缓，只是那字，棱角分明，横宽展开，与意境南辕北辙，却又怪异地让他觉得和谐。
    男人想让他放松，尽快的适应……
    他扭头，男人的下巴绷得很紧，似乎有些紧张。
    “没有，很好看。”他淡淡笑开，眉眼弯弯，看向沈智宸，“谢谢三爷。”
    “哈哈哈，”沈智宸爽朗的笑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可以啊，我们张总一上任就学会了拍马屁。”
    张嘉树嘴角一抽，那点莫名的感动还未成形便化烟飘散了。
    沈氏的文旅项目分布在全国的各大城市，哪里有项目，哪里便有项目小组，所有涉及项目的管理运维都是各个小组自行负责，项目组只管营收，唯有江雨城的项目不同，是直接由项目组负责，所以，张嘉树的职责大多在江雨城的项目上。
    沈智宸带他看过办公室后便走了，留下老姜，给他讲了讲部门之间的接洽的问题。
    老姜离开时，转手又将他托给了部门副总监，蒋婷，英文名Michal，人称工作狂魔的Mi姐。
    聪明、漂亮、干练、有野心，这是张嘉树第一眼看到蒋婷的感觉。
    “张总，这是现阶段我们在江雨城所有项目的进展情况。”蒋婷从手里抽出几个文件夹放到他面前。
    “好。”张嘉树将每个都翻了翻，放到一边，是沈智宸给他看过的那些东西。
    蒋婷见状，将手里剩下的文件夹也放到桌上，“这些是其他部门和各个项目负责人反馈回来的问题，需要尽快确定。”
    张嘉树点点头，将东西放进抽屉里，抬头对一直站着的蒋婷微微一笑，“Michal，坐吧，我想跟你聊一聊。”
    “张总请说。”Michal坐到张嘉树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全新装潢过的办公室。
    张嘉树全当没发现，温和道：“我们部门有26个人，你在公司8年了，一定对他们都很了解。我想知道他们实际的工作分工和每个人的特长、性格、办事风格。”
    沈氏的文旅项目部，总部人数不多，但下设有11个设计、建设和管理公司，所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而精英，都有自己的脾气和傲气，不是几张履历和一张职责表能体现得出的。
    “张总想从谁先了解起呢？我？”
    张嘉树笑着说：“关于Mi姐的事，我从姜助理那里听了许多，我们还是说说其他人吧。”
    想了想，他说：“我在看大家的履历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本科学的是殡葬学，研究生专业修了哲学，博士改修的经济，进公司时的职位意向却填了行政岗位，后来被调入我们部门，负责对外宣传，叫肖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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