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寻白王朝 记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243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天上稀月,幽幽黑夜弥盖着整个王朝。
    黑红木建造的宫廷殿内,一大批身穿铠甲的禁卫军,从皇室走廊‘踢踏’行来。他们踏着木地板,左手握着腰间佩剑,没一会儿便到了王上寝殿。
    “王,她们跑了!”领头将领看着王上道。
    “立刻去找!给我再抓回来!”一袭拖地龙纹黑锦袍的王道。他边说边指抖气愤地指着他。
    “是!”禁军们应声,全部出殿。
    另一边,黑柴房内。
    一个面容清冷,疏离绝色,穿着一身桃花汉服的女子,正纤手解着被绑炕床上的几个女人。
    月光入窗,可以看到她们被背靠背坐绑在床中间,几人年龄都已不小。最小的三十年华,面容姣好。最大的四十多岁,面容粗糙肥胖。那位最大的是她的母亲。
    “唔唔!……”她们嘴中被塞了破布,想说什么话,也只是几个单调的音节。
    白妤将她们口中的破布取出,解开了捆绑。耳朵一动,她道:“快走吧,他们来了!”
    她拉起了她母亲有些壮实的腕臂,推门跑到了昏黑的大院中。她往右准备逃出这个王宫,然铠甲武装的禁军已从左侧,还有她们逃出的中侧慢慢围圈了过来。
    左右两侧的道路有些花卉盆栽,在暮夜失了所有艳丽,花卉延伸出去的便是出院的半圆拱门。
    白妤瞧了瞧右侧那拱门,对着身后人道:“快从右边拱门出去!”而后她将她母亲拉于身后,抽出一剑,与要追的禁军打斗起来。
    刀光剑影中,她袖衣蹁跹,仍是清冷让人一看就觉有些疏离的面容。无情绪,只在她的母亲要被禁军偷袭时,眼眸蓦动,快速飞去打掉那禁军的武器。而后继续对敌,极力不让禁军从右门追去。
    然,她虽面容如此冷离,却在与人对话时语调平常,如邻家小妹不娇作,也不刻意冷淡。
    她待人时,如十分平常的普通女子;不语时,却如冷漠的上仙。她美,她冷,她也善良。她没有什么朋友,也许是因为她疏离的外表。
    若有人问起,她会告诉她,她只是习惯了这样的冷淡,不想刻意言语,不想做过多的表情。因为心底沉压着不想对任何人诉说的郁累。独处才能心安。
    不知何时,黑袍龙纹锦服的王上走来,她瞄到了他,他步子走得很慢,却是一直注视着她。
    “还要逃?不可能。你跑不出去的。”他自言自答了一番,显出他的自信。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继续打斗。
    这位王身材算颀长的,五官也端正,三十左右。百姓会称他为美男,然白妤却觉得他长得并不吸引人。是有这种人,长得周正,却是怎么都爱不上。
    也许白妤能查出他长相的缺点,纠出他不魅人的原因,然现在她并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心情去做。
    “拿下!”王见她还不停手,抬手喝令之后赶来的禁军,一起涌上动手。
    很快她便被拿下,剑落地,双手被反剪推到了王上面前。她回头看了眼她的母亲,道:“放开我娘!”
    “你娘?”王上一笑,抬手,禁军举剑。
    白妤见禁军举剑,已感觉她母亲必死,但她还是全力挣扎着往她母亲那里跑。她想去挡下那一剑,或者一起被砍死。
    她挣不过去,眼看着她的母亲就要被即将落下的剑砍死。她全身颤抖,双目无声落泪。嘴微张,唇瓣抖动。如此美人落泪,王上看着赏心悦目。
    剑挥,快速下落。
    “不要!——”
    她心头剧痛,以为她母亲已逃不过这一劫,却蓦见‘哐当’一声,那剑被另一剑打落。一个人影倏然闪入包围圈中,抱过白妤飞升了一圈。
    反剪她的三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风衣,头戴了一顶皂纱斗笠(黑色纱笠),快速捡起了地上之前打去那剑,‘咻咻’几下便砍伤了周围许多人。
    他没有要将其全部解决的意思,见周围已没有能阻挡他的人,便过去将她的母亲也一同抱起,踩地轻功飞上了天。
    他像是往着月亮而去,耳边的风轻拉,露出他笠下棱角分明的俊颜。皎洁月光映照,让那张白皙的脸蒙上一层幽蓝,看来更为光泽神秘。
    空中黑漆的三人,望去,就像奇异的天外飞仙。
    不知飞了多久,夜寒寻看向下方一处客栈,下降,轻巧落在了客栈门外。
    白妤抬眼看了看客栈名,偏头看向他。他也看向了她,狭长的桃花眼幽深,她能看出里面隐含的一丝倔。这是对她的一种不满。
    “伯母,你先在这里住着,我和白妤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过些时日来接您。这是我的势力范围,很安全,请放心住着。”夜寒寻对着她母亲马珀道。
    马珀看了看白妤与夜寒寻一眼,答道:“好。”
    夜寒寻推开客栈大门,马珀走了进去,迎面而来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左右。
    “您来了,王。”两人恭敬道。
    “照顾好我岳母,不得有任何闪失。”夜寒寻冷疏声音道。
    “是!”两人弯腰应道。
    而后夜寒寻又揽着白妤走出了客栈,在门口他抱着她再次飞上了天,御天而行。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在一处茅草屋前落下,周围都是高大的茂盛树木,地下嫩绿小草随着他们落地,被踩倒了一小片。这无疑是片木林,位于一处深山中。
    茅草屋方圆一里是没有树木的,只有铺满地的浅嫩小草。一里之外有堆断垣残石,几块大石头上,横斜搭着两根参差的圆柱断木。
    像是门牌,又似交界线,与方圆小草共同隔开深山大树。予茅屋一片开阔,明朗。
    夜寒寻已吻上了她的唇,把她压向自己,圈着她的手在她后背摩挲。
    “唔…寒……”她低吟,感受到他在自己口中的强烈,她的体温升高。加之他的厮磨,她的身体已然生异。
    她踮脚圈上他的脖子,回吻,将他的气息咽下。腹下他的象征已然抬头,蹭到她让她一缩。然而他却将她压回,按在了上面。
    “寒寻……”
    他注视着她,迷离的桃花眼情欲勾人,道:“我要你,白妤。”说完他便又吻上了她的唇,抬脚前进,似要将她推入屋中。
    她没想到他会前进一步,被他长腿绊到,不稳地要向一边跌去。他立马揽住她将她带起,并且紧抱着她将她推入屋中。“砰!”门被带上。
    他旋了一身,将她压在墙上,抬手从腰上细细抚遍她的全身,而后停在水圆处,轻拧。
    “唔!……”她一惊,面上有些红。
    “白妤,帮我弄……”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热得烫人,“帮我……”语毕,他修长的手便抓住她的纤手慢慢移向了某处。
    “哼嗯……”他低闷一声,带着愉悦。
    醒神,白妤快速撤开手,并不想这样帮他弄。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抱到了床上,幔落,里面人影耸动。粉衫与黑衣尽数扔到了床外,地上凌乱。
    “啊!……”一道女子骤痛的声音传出后,便是男女的合乐。
    清晨,第一缕阳光斜射入屋,照得床上洁身的两人蹙了蹙眉。两人睁眼看向了对方。
    “寒寻……”白妤叫了一声,移过去抱住了他,窝在他怀中。她是很贪恋他的怀抱的。
    “妤…”
    “我说过不要叫我单字妤。”她轻出声,抬头看向他。
    “白妤。”他说完圈住她吻了上去。
    此后几月,两人都恩爱地在这深山中,日出日落。直到女子被查出怀孕,男子便不再带她上山看日出。他想要她好好休息。
    十月怀胎,白妤终于到了临盆之际,夜寒寻没有叫下人前来,而是他自己接生。
    “哇哇……”的娇嫩叫声,让夜寒寻展颜。他抱着孩子看向了床上的白妤,扬笑如三月春风。她有些虚弱地回以一笑,看向了孩子。
    夜寒寻将他们的孩子抱到床头,小心放到白妤怀中。白妤接过,靠在床头,瞧着襁褓中的娇嫩,开心地笑了。
    她笑时,容颜绝美,却不知怎么夹着一丝忧伤。她察觉到了,收了笑容眼光转动:自己为什么这么忧伤?
    “你怎么了?”夜寒寻询问。
    白妤看向他,顿了几秒,浅笑:“没什么。”
    现今她可以和她爱的人,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了,还会有什么不开心呢?她这么想着,把忧伤抹去,抱着怀中的孩子轻逗。
    “给他取什么名字呢?”夜寒寻摸着俊美的下巴想。
    “你决定吧。”白妤瞧了他一眼。
    “那好,到时候你不满意也不能更改哦!”他开心得稍显幼稚的声音道。不过还是那么俊朗,悦耳。
    “你取的我都会喜欢……”
    男女在屋中交谈,不管说的是什么,总之此刻的他们都是开心的,幸福的。
    翌日,白妤凑过去吻上了夜寒寻的唇。床上的他睁眼,圈住她回吻。几分钟之后,他松开了她:
    “今日我要下山,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她抱着怀中的孩子轻拍。
    他穿戴好衣物,握着一把剑,在出门之际,回头看了眼她。夜寒寻感觉很奇怪,今天他莫名涌上巨大的忧伤积于心头,可又不知为何。
    转头,他走出了茅屋,关门下山。
    青山绿水中,白云飘飘之下。茅草屋内,白妤慢慢走动着,轻哄怀中婴孩。清晨阳光浅照,照着她的美丽颜容。
    另一处相隔甚远的王宫大殿内,龙纹锦袍的王站在殿中央怒斥:“还没找到吗?!”
    “没有。”禁军统领跪地,垂头摇头。
    “蠢货!”王背身,看着大殿怒气直涌,“当初她们明明还没有逃跑,是谁传的信息说她们逃跑了?!”说着他又转回身。
    “卑职…卑职不知!”他重重磕头,埋头在地。
    “蠢货,蠢货,真的是蠢货!朕要你们有什么用?!”王怒而拍案,看着下方禁军统领。
    “那就不要了。”
    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声音,王惊诧抬头。只见一人快速闪于殿中,他落地,殿中已无人生还,除了王。
    “你你你……”王惊恐地看着他,语无伦次。
    “这个朝中只剩你一人。”他俊朗的声音说着,一步步向他逼近。
    “呵…你是在说你不是人吗?”王后退着,极恐反笑。
    “我是神!”语落,血花四溅,殿中再无前朝生息。
    夜寒寻扔剑,飞升出殿,往山中而去。
    此时山中茅草屋内,白妤望着突然出现的幻影老者,问道:“你是什么人?!”她边说边把孩子护于床上,身后。
    “放心,我不会伤你孩子。”他站于床头,冷然地睥睨着床上的她,诡异地只显了上半身。
    仿佛一圈白色光晕在他身周,围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只能显示围绕着的一部分,脚是不显的。他浅蓝布素衣,白须白眉,一根木簪扎住白发。背部挺直,手背于身后。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她听他不会伤她孩子,稍松了口气问道。
    “我是天上上仙,来告知你即将消失的。”他看着她,神色丝毫未变。
    白妤瞠目:“什么?!为什么?”
    “你违反了这个世界的规定。你既是狐,又怎能与人类结合。”
    “我不是狐,我本来就是人啊!”她怒吼。
    “那是你穿越来此之前,现在你的身份就是狐。”
    “凭什么?!我原本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莫名被弄来这里,醒来就发现自己是狐了。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凭什么让我消失?!”她双目猩红,不忿。
    要她消失,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孩子?怎么舍得夜寒寻?!
    要是她突然不在了……他该多伤心?想到他满世界找自己,寻了数十载白发佝偻,也找不到她。她就顿觉胸口巨闷,闷得她要窒息身亡。
    “我说了,你穿越前为人,现已为狐。与人类结合违反了世界规定。你,即将消失。”他仍旧面容冷然,不带丝毫感情。
    “我不消失!”她瞪着他。
    “你决定不了。”
    语毕,房间内再无白妤此人,或者说这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都再无此人。
    唯有床上襁褓啼哭婴孩,白纱幔帷轻扬,要遮不遮婴孩面容……
    夜寒寻回来便只见床上婴孩,未见其母。一开始他以为白妤只是去了附近散心,或摘果捕鱼。还有点生气她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屋中,直到黄昏暮夜也未见她回。
    他深幽的桃花眼滞住,抱着孩子站于屋中,呆愣地望着门口,天际。
    他放下孩子,出门锁门,快速飞出寻找。找了几天,几夜,几月,几年也再没找见此人。甚至连她母亲,他的岳母也再没见到……
    “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令堂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第二天一早我进屋就再没看到她了。”
    “我们翻遍了整个王朝也没找到令堂,更没找到您的妻子白妤……”
    夜寒寻坐在茅草屋外那个石堆上,肘顶着膝盖,无俦唇角一弯,突然笑了。只是眼中的湿润却是那么地讽刺。
    “父王,您怎么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来叫道,“您不是说我还有个母后吗,怎么没见到啊?”
    夜寒寻转头看向他,眼神恍惚,好半天才道:“是啊,你还有个母后……”
    “那为什么看不到她?我想见她。”孩子稚嫩的嗓音道。呆呆地望着他的父王。
    “见她……”夜寒寻愣神,深幽的桃花眼滞住,“我也想见她。可是……父王找不到她。”他眼中的‘湿’终于坠下。
    滴在青嫩的草地上,连土壤都感觉到了痛。
    他望向天边,那里落日橙红,却照不暖他的心,更照不亮他的笑。那笑下的阴霾与刺痛,看得树上的鸟儿都怜悯得心碎了。
    这黄昏将他的孤寂照得满溢……
    “你不是说……我取什么名字你都不会改吗?可现在我想改了。”他牵上唇角,“原来他叫凌儿,夜凌。现在我为他改名,思妤。夜思妤。”
    “你肯定会骂我…什么嘛!思妤不好听,根本就是女孩儿名!可是,你知道吗?他是我唯一的寄托。你留给我的,唯一寄托……”
    最后一句声量低微,却使整个山谷都一滞,道一句:人欲拥,而空抱冷。
    他牵起夜思妤回屋之际,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周围:“我一直想叫你单字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但我现在要叫你——妤。”
    可你再不会回来纠正我了……
    他回头进屋,关上门,将夜思妤抱上了床。黑暗中,他颀长的身躯蜷缩着,抑制的泪水又一次淌湿了整个木枕。
    白妤最后一丝意识飘荡在空中,看着屋内那个蜷缩着流泪的男人。她颦眉,下颔无助地颤动,双目早已被泪水模糊彻底。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狐、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原本为人、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姓亓、我还没有告诉你离开你非我自愿、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舍不得你,我怎么舍得你?怎么舍得?……
    当夜子时,白妤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她伸着手极力想再碰触他一次,终归是徒劳。白光瞬逝,连气息都不曾留下,好似从未有过什么。
    寻白七十六年,寒寻王——夜寒寻,于忆妻山病逝,葬于其山。其子夜思妤即位,他应诺其父永不改年号,遂未来几百年王朝年号,始终为——寻白。
    寒寻王一生,只有一位妻子——白妤,再无別妻另妾,成为后世一代佳话。传说的同时也在为他几万个日夜,孤寂地忆妻思妻等妻所悲伤。
    令历来听者泣之。
    ——全剧终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