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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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炎宁便去了母亲那,母亲还在睡着,面容安静,似乎少了醒时的许多痛苦,呼吸均匀,只是长期的病痛折磨下已经形销骨立,面色瘦黄,渐冷的天气下,蜷缩在背子里的身子竟显得那么的无助与脆弱。
炎宁坐在母亲床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入手的是苍老得耷拉下的皮,再滑过她的眼睛,眼窝深陷,炎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赶紧拿开手,别过脸去,紧紧咬着唇,怕再多停留一秒都会不可抑制地大哭出来。
天刚微微亮时照例去书房和父亲看帐,父亲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时不时提及中意女子的事已经在暗示自己该找个妻子,为病重的母亲冲一冲喜,希冀能够治好久病的母亲,就算自己再不愿意又怎么能回绝呢?
母亲就躺在这儿,憔悴不堪一击,只要稍微重点的伤寒都能轻而易举地带走她。
“宁儿你又来了?”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看着深思的儿子许久,这才叫了他回头。
炎宁扶起想要靠坐的母亲,微微笑了笑,“来看看娘。”
“你爹没吩咐你去看帐吗?今天是各地送帐的日子,我还记得呢!”临近冬日的长安被笼罩在一片清晨的青黄中,一层凉气就在天空中绕着,像是随时准备砸下,肆虐在这个惨淡的冬季,而此时的母亲就像一朵即将衰败的花,全身都失了生气。
炎宁很哀伤,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拿出更多的力气来维持这个痛苦的笑容,手脚冰凉。
“因为起得早,所以帐都看完了,父亲在核对,我就来看看娘。”
“宁儿现在真是懂事了不少,你爹一直向我夸你呢。”母亲清幽地笑了,伸手摸了摸炎宁的额头,还是那么贤淑的语气,让人听了不自觉地放柔了心。
炎宁想听听母亲的主意,是不是愿意看自己娶亲,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还是琐碎地说些日常的小事,炎宁也时不时地讲些笑话逗趣,只是总是无法开怀。
有一只狐狸消失了很久,不知她有没有会偶尔想起一个叫莫炎宁的人?那个人有一个梦想,就是将一只长得倾国倾城的狐狸娶回家。狐狸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有着亲事,却不知狐狸愿不愿意放了这门亲事与把个叫莫炎宁的人相守一辈子,平平静静,简简单单。
炎宁想这么问她,只是狐狸不知在哪儿。
那个拣到她的溪水边,那个躺了一个单纯少年的草地上,秃了一块,将将成了个人形。活泼而骄傲的少年总是在思念一个狐狸时躺在那片草地上,抬头仰望一片不可触摸的天。
找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找一个想厮守一生的喜欢的人更不容易,如今她出现了,可却迫于某种现实而暂时无法实现,或者永远无法实现,这种感觉,很痛苦。
母亲笑得很开心,眼角的鱼尾纹紧紧地凑到一起,可她才四十岁啊!沈纯姿的娘还是风韵十足,和着二八少女也没什么区别,为什么娘就如此衰败了呢?
父亲那么雄才大略的一个人,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到最后母亲却不如那个时时忙着争宠的女人来得年轻健康,爱情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力量吗?炎宁总是会想。
侍女在外边敲了敲门,说道,“夫人,少爷,老爷让少爷去前厅接待客人,梁家老爷和小姐前来拜访。”
母亲笑了起来,“你爹说到还真做到了,听说梁家小姐可是个可人儿呢!”
炎宁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应了声,道,“告诉老爷,马上就到。”没想到父亲动作到是快。
“宁儿你不喜欢吗?”
“没有。”炎宁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个时刻,自己的态度竟冷淡到这种程度,“只是没见过,所以也高兴不起来。”
“希望你能喜欢她,我……”母亲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炎宁的神色,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炎宁这才注意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显然伤到了母亲,慌了神说,“我去见见她,或许能喜欢也说不定,毕竟是个可人儿。”
后面的话说得声音极低,自己都听得出无奈与敷衍的意味,母亲却为此开心起来,抓住炎宁的手笑道,“要好好和她相处,说不定娘还能再拖几日,看到你们成婚。”
炎宁原本十分不愿意的心情,却因了母亲这一句带笑说着的哀伤话完全转成了悲苦,只得笑着说,“这是自然,我好歹也是会护花的!”
母亲扑哧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宁儿你有心上人吗?”
炎宁一楞,不知该不该告诉母亲,但如果说了,她一定不愿意勉强这娶这个梁家小姐,但要找到小狐狸,并且征得她同意娶回家又要多少年?自己等得了,母亲又等得了吗?
炎宁发现,自从母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开始,自己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当年的莫家少爷是个翩翩少年郎,潇洒自在,虽不上青楼楚馆,却也是个长安城的风流人物。一双桃花眼不知杀死了多少李唐闺中少女,只是一个笑便能使人失了魂儿,哪像如今。
一进得前厅便听见了一阵笑声,清亮亮的,煞是好听,抬脚进屋,没抬头,直接朝父亲行了礼,可这哪是以前的炎宁会做的活儿?
“炎宁,过来看看你梁伯父。”父亲的声音还是那么厚重,醇醇的,像是一坛摆了些年头的花雕。
炎宁一瞥上座,对那白髯的伯父拜了拜,恭敬地叫了声,梁伯父好。
梁伯父笑逐言开,直道贤侄,贤侄。
炎宁在心中暗自不高兴,自己哪里像个贤侄的样子,怕是这老头等着自己当贤婿呢!转眼一瞟,果然瞧见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笑声的主人。
梁家小姐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长得到是不赖,一身嫩黄衣裳,梳了个不知什么髻,弯弯的眉眼,娇翘着的嘴唇,如果自己没先碰上狐狸,或许真的会爱上这个相亲的小姐也说不定。以前总觉得,女人漂亮就行,感觉无所谓,反正用起来都是一个味,遇上狐狸却变了。
但只是一想到这儿狐狸二字,脑海中的狐狸模样就像是被设定了般,自动开始播放她的一颦一笑,一抬首一蹙眉,难道真的和书上说的一样,只要是狐狸就会勾人吗?炎宁显然神游天外去了。
“贤侄?”梁老头又叫了声,这才唤回神游的炎宁。
炎宁看到父亲深思的脸,赶紧打哈哈道,“对不起,伯父,我在想我娘亲。”
梁老头笑得更加开心了,“莫老弟果然得了个孝顺孩子,炎宁我可是喜欢得紧呀!”说罢朝自家女儿笑笑,一脸满意。
那梁家小姐到是不怕生,俏生生地说道,“炎宁哥哥,陪我去你家院子玩玩吧!我第一次来呢!”
炎宁的父亲却笑着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玩,别急在一时呀!”
梁伯父显然也听懂了话中话,随即哈哈大笑,摸了把美髯道,“说的是!西湖,你还没介绍介绍自己呢!”
那个唤西湖的女子这才嘟了嘴坐回原位,眼神却在瞟到炎宁的那一刻又笑了起来,显然是对炎宁的模样满意至极。
炎宁却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
“炎宁哥哥,我叫梁西湖,今年十六岁,属虎的,喜欢出去玩儿,喜欢坐画舫,还喜欢听小曲儿。”西湖眯起眼睛对着炎宁笑,还想更详细地介绍下自己,却被大笑的梁父打断了,不禁恼怒地看着他。
“你这丫头知羞不知羞?哪有姑娘家像你这般介绍自己的?你炎宁哥哥都要被你吓着了!”
炎宁腹诽道,梁西湖,凉西湖,游画舫,还唱小曲儿?如果狐狸在,狐狸一定会这么介绍自己,荣却芫,转折却,草元芫。还是这样的介绍合自己胃口,简练又高傲,像她的性子。
梁西湖小小的紧张了一下,“炎宁哥哥我吓到你了吗?”
炎宁摆摆手道,“无事,无……”所谓,“……事。”
“炎宁带梁小姐去院子里转转,若是小姐觉得无趣了便带小姐去长安逛逛,伯父和小姐昨日刚到,还没怎么玩过长安,你是老手了,去吧!”莫父吩咐道。
炎宁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应了声。一想到以后就要一直和这个脑子似乎有点白痴的丫头片子一起吃饭,一起说话,甚至是……甚至是一起睡觉,就觉得憋屈。脑子又不受控制起来。
狐狸穿了一身白色衣裳,走路时明明没有大的动作,偏偏自己就觉得若柳拂风,步步生莲,长长的头发有时候也不扎起,就那么懒散地披着,一直拖到腰际,风一吹简直要把人心都给刮走,那张脸长得像神仙,哪知竟是妖怪,无邪地看着你,歪着脑袋就那么简单地冲你一笑,是人都没了魂。
“炎宁哥哥?”西湖一直在唧唧呱呱地说个不停,炎宁只觉得她像鸭子,聒噪到让人难以忍受,此时又没了长辈,顿时嚣张起来,也不顾气焰是不是太强了点,当场就低吼了出来,“闭上你的臭嘴!”
这一骂顿时觉得憋了近一个月的雄风终于重回自己宽阔的怀抱,男子汉的感觉真好,昂起头就大步向前走。
可怜的梁西湖立刻就被他吼楞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竟不知跨步。
“还不走?你不是要看我家院子吗?现在不看了?”炎宁此时心情大好,眉毛一挑,眼神也活络起来。
梁西湖大感委屈,却不懂自己是哪里招惹了这个少爷,却也不敢多问,毕竟自己似乎很喜欢他,至少很喜欢他这张顾盼生姿的脸。
“炎宁哥哥你不喜欢我?”梁西湖半天才犹豫着问了出来,带着小心翼翼与惶恐的模样让炎宁有些愧疚。
一咳嗽,炎宁道,“谈不上,你跟着我走就好,别丢了,长安比较大。”
梁西湖这才放下心来,估摸着刚才一定是炎宁心情不好,不然凭自己小巧可爱,活泼神气的模样哪里会得不到他的欢心?雀跃地跟在炎宁身后,笑道,“炎宁哥哥,我想看长安的花,还有想知道哪里能听小曲儿,游画舫。”
炎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白痴,可转头一想,莫不是真的中毒太深,怜香惜玉都不会了?作戏还不简单。
“在过前面一条街,街边有一户姓宋的老伯家有全城最漂亮的牡丹花。”